一提到溫想,沈南城的嘴角總是往上跑。


    笑意很明顯。


    溫秋月把頭抬起來,腦子裏不知道在想什麽。


    叮咚——


    七點整,牆上的壁鍾響了。


    沈南城知會溫秋月周棧一聲,先去致辭。


    黑夜中玻璃燈透出來的光線,把街邊樹梢映得銀裝素裹,積存在樹葉上的雪,壓彎了細枝,片片堆銀砌玉。


    遠遠的,顧夜西看到登台的沈南城,目色逐漸加深。


    他怎麽在這兒?


    溫想把頭微微抬起來,用額頭蹭了蹭他的下巴。


    顧夜西低頭,一看到她,眼角就往上抬,“想想,我沒生氣。”


    溫想失笑。


    這算不算此地無銀三百兩?


    她什麽話也沒說,隻是握緊了他的手,十指相扣。


    顧夜西嘴角往上。


    接下來不管沈南城說什麽,溫想都聽不進去了,顧夜西低下頭,把下巴擱她肩上,嗓音低低沉沉的說話。


    說什麽呢?


    反正溫想臉紅了。


    募捐活動在演唱會之後,周星然被放到壓軸出場。


    “星然。”沈南城站在升降台旁邊,“你別緊張,正常發揮就好。”


    似乎是不抱很大希望的樣子。


    周星然手裏拿了把吉他,右手放在胸口,“沈公子,你就等著瞧好了。”這雙和她極為相似的眉眼,此刻是自信張揚的樣子。


    溫想不會如此。


    沈南城也從未見過。


    “沈公子?”


    沈南城迴過神,擺手,“去吧。”


    周星然走上升降台,四周的燈光頃刻暗下來,等台子停穩,她舉起手裏的吉他,幾乎同時,舞台亮。


    年輕的臉龐略顯稚嫩,她的衣著很簡單,白色襯衫遮到腰部,黑色牛仔褲,馬丁靴,配和表演風格,頭發燙成微卷,披散下來。


    清純又嫵媚。


    矛盾的結合,使女孩多出一種神秘的氣質。


    “大家好,我是新人歌手周星然。”


    嗓音有些沙啞。


    許是在寒風中吹久了,她還有點氣泡音。


    和之前出場的幾位前輩不同,台下很安靜,因為並沒有幾個觀眾認識她。


    但是沒關係。


    “接下來,我將為大家帶來一首原創的搖滾歌曲。”


    台下依舊很安靜。


    所有的燈光聚焦到她一個人身上。


    吉他的音色幹淨存粹,仿佛從雪山上淌下來的溪水,半途,忽然被一顆石子打破了寧靜,水麵泛起粼粼的光。


    原來搖滾不一定要唱得撕心裂肺。


    很多時候,大音希聲的訴說更能打動人心。


    一首歌,完美謝幕,周星然抱著吉他,對著觀眾深深鞠躬,“謝謝。”


    一秒、兩秒……


    某一刻,掌聲雷動。


    周星然站在升降台上,緩緩退場。


    溫想把拍好的視頻發給她,後麵發了一段話:【唱得很好,繼續加油。】


    人群的歡唿經久未絕。


    此刻,周星然朝沈南城走去,眼裏寫滿了得意,還沒走到,便開口問,“沈公子,我唱的如何?”


    這模樣,像來邀功的。


    沈南城站得筆直,嘴角微微上揚,毫不吝嗇的誇讚,“甚好。”


    觀眾的反應是最好的評價。


    前不久,周星然從沈氏“跳槽”到赤石旗下,她本想繼續唱跳的,奈何舞蹈的基本功不爭氣,思來想去,隻有轉型solo了。


    現在看來,這個決定做的很正確。


    周星然抱著吉他,笑得像隻狡猾的兔子,“那有沒有什麽獎勵啊?”


    沈南城心情不錯的樣子,“你想要什麽?”


    周星然咧開嘴角,伸出手指,“放我三天假,我想好好休息。”


    這姑娘沒什麽野心,一點也不貪。


    還以為她會跟他要資源什麽的。


    沈南城笑,“好。”


    “謝謝沈大哥!”


    周星然鞠躬起身的時候,頭發掃到了沈南城脖子。


    感覺怎麽說?


    有點疼,還有點癢。


    沈南城伸手摸了一下,耳朵微燙。


    接下來是募捐活動。


    通過線上拍賣會的形式舉行。


    顧夜西隨手捐了一筆“善款”,抱著溫想跳下石墩,落地後看她,“想想,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溫想點頭。


    眼裏隻有彼此的時候,是看不見第三個人的。


    等他們離開之後,沈南城才從大樹後麵走出來,他站在原地,望著遠處,任由眼底的光影錯落交織。


    “沈公子。”


    是溫秋月。


    沈南城轉身,喊道,“溫伯母。”


    言念君子,溫其如玉,如是也。


    溫秋月對他點了一下頭。


    “您找我有事嗎?”


    溫秋月上前,離了兩步,“沈公子,你與想想可是舊相識?”周星然看不出來,不代表她瞧不出端倪。


    舊相識嗎?


    其實不算。


    沈南城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隻說,“溫伯母,您有話直說便可。”


    他是商人,擅長察言觀色。


    溫秋月開門見山了,“一直不明白,赤石國際將我們星然收入麾下的用意?”自己生的女兒,幾斤幾兩她最清楚。


    何德何能入得了他沈南城的眼。


    老話說:德不配位,必有災殃。


    才,也是一樣的。


    沈南城思考了一會兒,才說,“令愛的身上,有光。”


    光?


    溫秋月沒懂。


    沈南城笑了一下,“溫伯母放心,沈某不才,但捧一個人的本事還是有的。”他以為溫秋月是來走關係的,“星然那邊的資源我會親自盯著。”


    畢竟,她是溫想的表妹。


    他又說,“況且,星然自身就有當歌手的潛力。”


    “那我就先替星然謝謝你了。”不過,溫秋月凝了凝目光,“不管你打得什麽算盤,我隻有一個要求。”


    沈南城洗耳恭聽。


    溫秋月說,“我們星然心思單純,我不希望她與圈內任何人有感情糾紛。”她看著沈南城,“也包括你。”


    這僅僅是站在一個母親的立場。


    沈南城沒怎麽猶豫,“我明白。”


    溫秋月這才滿意。


    “年紀大了不抗凍,失陪。”


    沈南城頷首,彬彬有禮,“您慢走。”


    溫秋月轉身離去。


    耳邊有微涼的風,頭頂是斑斑點點的嫩白色,他伸手接了一片,低著頭,看雪慢慢地融化。


    他覺得可惜。


    ——悲憫雪,更憐憫自己,甚至連掌心都來不及停留。


    休息室。


    卸完妝的周星然在吃周棧帶的桂花糕。


    “爸,我親愛的媽咪呢?”


    說媽咪,媽咪到。


    溫秋月推門而入,周棧起身相迎,“夫人,你去哪裏了?”


    “上廁所。”


    她肩上還有一抹沒來得及融化的白。


    周棧看到了,但選擇性眼瞎。


    沒辦法,誰讓他是老婆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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