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深,半夜下起小雨。


    談明家的別墅燈火通明,來了位貴客。


    居貴客端坐著,手裏捧著本《論影帝的自我修養》,大衣外套整齊地搭在沙發上。


    “你來幹嘛?”從樓梯上走下來的談明穿著睡衣,眼神懶懶的。


    不請自來,肯定沒好事。


    居簡風抬了下眼,把書合上,“有人要忍不住了。”


    看吧,果然……


    談明哦了一聲,眼底瞧不出什麽情緒。


    “還以為你來找我算賬呢。”


    別哪壺不開提哪壺。


    居簡風起身,表情稍稍放嚴肅,“不管是誰動手,必定先拿我們這些人開刀。”


    這些年ak在外擴張,也在外樹敵,行事有多囂張……打個比方吧,半隻腳踩在道德線上,肩上還扛了半部刑法。


    談明一眼掃過去,目光在他的手臂上多停留一會兒,那裏,擦傷了,“說不定隻針對你。”


    居簡風想過這種可能,但很快就否決掉了。


    “這一趟,是看在你我共事一場的份上。”


    他低頭,看了眼茶幾。


    王晴天——作業本上的名字。


    居簡風把外套穿上,眼神淡淡,“談明,你做個人吧。”多大的姑娘就敢往家裏帶,要臉嗎?


    談明,“……”


    靠,他現在覺得這貨不是來通風報信,專門來膈應人的吧。


    居簡風從別墅出來,去了醫院。


    敲門聲不輕不重,響了三下。


    “請進。”沈依人把雜誌合上,壓在枕頭底下。


    是居簡風,他過來探病。


    “還好吧?”


    他走近,把帶來花束放在邊上,還算關切,“醫生怎麽說?”


    她還有力氣開玩笑,“死不了。”


    房間的溫度有點低,沈依人的右手放在被子外麵,手背紮著針,骨節纖細蔥長,青紫色的血管隱在皮膚下,淡淡的。


    挺漂亮的一雙手。


    居簡風走到窗邊,把窗戶關上,“你這幾日不用來片場,導演已經同意了。”


    溫功成是出了名的工作狂魔,他能鬆口,中間少不了他的周旋吧。


    “多謝。”


    居簡風把帽子摘掉,折迴床邊,“肇事者也已經控製住了,後麵會走法律程序。”他的眉間有清風霽月,嗓音清冷,“抱歉。”


    那摩托車是衝著他來的,沈依人推了他一把。


    “沒什麽好抱歉的。”沈依人碰了碰自己的臉,很豁達,“意外而已,沒毀容,就已經很幸運了。”


    意外嗎?當然不是……


    幸運倒是真的。


    居簡風把口罩戴上,走到門口,迴首,“你好好養病。”


    一開門,沈南城就站在門外。


    “沈公子。”


    “居老師。”


    打完招唿,“來看你妹妹嗎?”


    “嗯。”


    居簡風側了側身,讓他進去。


    次日,春和景明,下過雨,上下天光一碧萬頃。


    顧夜西一早上都無精打采的。


    上課鈴已經響了,他牽著溫想,“今天不能和你一起吃飯了。”


    比賽可能會很晚結束。


    “我跟老師請了假。”


    他反應了極短的時間,“要留下來陪我。”


    溫想低著頭,玩他衣服的拉鏈,“嗯。”


    顧夜西笑了笑,眼底有柔光浮動,像冰麵折出來的倒影,璀璨美麗,他環著她的腰,附身,“快比賽了,要不要給點鼓勵?”


    不等溫想點頭,他就低頭吻住她,等到她雙眼迷蒙,身體發軟時才放開。


    他彎腰,用指腹摸她殷紅的唇,眼裏都是笑意。


    顧夜西有單獨的候場室,不用和其他人擠在一起,他推開門,牽著溫想走進去。


    “我已經讓賈全去買午飯了,很快送到,你別等我,餓了就先吃。”


    溫想沒著急應,“顧同學,這裏有微波爐嗎?”


    他掃視一圈,“等會兒我讓人送來。”


    “好。”


    溫想牽起他的手,輕輕握住,然後把紅色的絲帶拿出來,為他係上。


    “這是什麽?”


    “外婆說,這樣可以帶來好運。”


    顧夜西埋頭去看。


    那條紅色絲帶上繡了“溫”字。


    “很想我得獎?”


    其實還好,溫想拉著他的外套,稍稍用力,“不要勉強,盡力就好。”


    顧夜西愛她這樣的眉眼,仿佛一整個世界就隻有他。


    他伸手抱她,“乖。”


    她想要的,他都會給她,花錢買,用命掙,搶也要搶給她。


    正對門口的牆上有台電視機,直播視頻已經連好了,屏幕上是比賽現場的影像,雙方均已就坐。


    主持人拿著手卡,用雙語滔滔不絕地介紹規則。


    顧夜西坐在椅子上,沒骨頭似的靠著扶手,往台下掃了眼,看到溫想,目光一頓,本能的坐老實了。


    “溫小姐,您怎麽出來了?”怕別人聽到,賈全沒喊她“嫂子”。


    溫想很禮貌,“賈先生。”


    賈全問她可是哪裏招待不周了。


    她答都好,“您去忙吧。”


    賈全往台上看了眼。


    “午飯已經送到休息室了,要是還有什麽需要,您可以隨時找我。”


    “謝謝。”


    顧夜西執黑,先落子。


    因為溫想在看,他下得格外認真,每次抬手,都能看到手腕上的紅絲帶。


    他喜歡看,便越下越快,棋風越下越狠。


    半個鍾頭之後,對手汗如雨下。


    八十八號裁判吹哨。


    黑子勝。


    顧夜西往台下看了眼。


    溫想揚唇,笑意淺淺,眼裏浸了一江春色。


    她先迴到休息室。


    顧夜西一開門,就聽見“滴”的一聲,溫想站在微波爐前,他聞到了飯菜的香味。


    他關上門,走過去,把她手裏的碗接過來,另一隻手牽她。


    “想想,我贏了。”


    溫想嗯了一聲,問他,“累不累?”


    顧夜西說不累。


    他把碗放到桌上,微微低頭,“倒是你,站了那麽久。”


    不久,才半個小時。


    溫想把他係了絲帶的手牽起來,笑眼盈盈。


    “很開心?”


    “嗯。”


    顧夜西眼神軟了,附身,在她唇上親了口,“下午沒有比賽,有沒有想去的地方,我陪你。”


    溫想,“教室。”


    “……”


    他就不該問的,直接拐走不香嗎?


    顧夜西有點吃不下飯,他想反悔,很想反悔,然後……就臨時變卦了,“想想,你跟我去圖書館。”


    但溫想搖了搖頭,說她隻請了半天假,顧夜西能有什麽辦法。


    他拿著筷子,在碗裏戳了兩下,“哦。”


    溫想看著他,莞爾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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