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不見靈杳杳歸來,葉風迂也無法靜下心來,幹脆盲目地往前走,直到看到一處溪流。葉風迂忽然感覺這一切有些似曾相識——自己在第一次飲下雪參落春茶,所看到的冰雪消融,與這裏極為相似。


    此時溪流旁的人放下手中的書,起身疑惑道:“人族修士,怎會知曉來靈界的方法?”


    葉風迂不知對方意圖,於是試探道:“我的一個朋友,她知曉來這裏的方法。”


    “爹爹,看我作的這幅畫可還看的過去?”


    靈杳杳本想著見爹爹一麵就走,誰料看到天邊彩雲,於是便將其畫了出來。看到葉風迂在爹爹身邊時,才想起葉哥哥的事被自己忘了。


    “爹爹你聽我解釋,我們是遇到怪物襲擊,我才將他帶到這裏的,爹爹不喜歡外人來,我這就帶她迴去。”


    靈杳杳的爹爹並不在意靈杳杳的話,拿過其的畫卷掃了一眼說道:“你這是用璃光筆畫的吧。”


    靈杳杳拍著腦袋道:“還是瞞不過爹爹。”


    “這畫卷如此鮮豔真實,是如今的顏料無法描繪出來的。”


    “我不信,我再去畫一幅!”眼見靈杳杳跑開,其父向葉風迂道:“人間的事,我略有耳聞。”


    葉風迂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又聽對方說道:“人界之事淵源已久,並不是你的過錯,而你選擇入局,為人族爭得一線生機,實在是難得。”


    葉風迂看著眼前的溪水,與其手中的書籍,還有岩台上的一張題字,最後囑以“靈落春”三字,想來便是靈杳杳父親名諱。


    “畢竟我生於人界,且穀掌門生前也有所囑托,人間生靈塗炭,我若坐視不理,也說不過去。”


    靈落春將書翻了一頁繼續參讀,又歎息著迴道:“那些老家夥最初難以解決的事,最終還是要你麵對。”


    葉風迂更加疑惑:“最初?不知當時究竟發生了何事?”


    靈落春合上書,將寫著“魔神誌·卷三”的書封撫平,緩緩說道:


    “百年前,妖界與人界勢均力敵,妖族守著枯寂山脈與大漠,人界則守著九州之地,期間戰火紛亂,持續了幾十載。”


    “妖族中有一位年輕才俊,修行天賦絕佳,是妖界年輕一輩中的翹楚,也是老妖王手下最得心應手的一員大將。然而其涉世未深,遇到了顏家。”


    葉風迂忽然一驚:“顏家,可是相州……”


    “那是顏家後來所遷之地。”


    靈落春迴答完葉風迂的話,接著說道:


    “顏家與陵山等仙門聯手,想要一舉鏟除老妖王,眾仙門商議之後,便決定利用太極盤布下的斬妖大陣了結此事。”


    “而顏家得知這大陣可能讓人送命之後,便找到年輕時的妖王,商討聯手,並許諾他妖王之位。不知其中原委的妖王便答應下來,並學會封印陣法的步驟,準時將老妖王引到了埋伏之地。”


    “陣法啟動時,妖王上前維持陣法,顏家解釋妖王是為盟友,且一副座山觀虎鬥的姿態,眾人看不過去顏家貪生怕死的行徑,但是也覺得無可厚非,畢竟當務之急是解決老妖王這個大患。”


    “然而顏家的野心不止於此,在封印的關鍵時刻說出了陣法的真相,妖王聽得這些,哪還顧得上維持陣法,轉而帶著怒火便朝顏家衝來。”


    “陣法由於少了一人維係,眾人的壓力劇增,老妖王幾次險些衝破陣法,眾人知道此時事情已經到了最壞的地步,於是紛紛閉上了雙眼。”


    “太極盤掉向地麵時,幾人同老妖王一樣消失在了這世間。”


    “妖王突然離開陣法受到了反噬,被顏家重創之後便借機調息。然而看到顏家還想搶太極盤,便再次出手,太極盤被妖王的心愛之妖拿到。”


    “眾仙門弟子見妖王不僅不顧自己長輩生死,擅自離開陣法,還要搶奪人界神器,於是發瘋般衝上來,其不堪抵擋,死在了亂劍之下。妖王悲痛欲絕,大感人族虛偽且不分是非,從此退居枯寂山脈。”


    “顏家斬妖有功,被仙界青睞,從此平步青雲,隻留下根骨平庸之輩在人界。”


    “所幸出了個顏步,讓顏家又看到了希望?”葉風迂聽到此處,便隨口問道。


    “不錯,顏步根骨絕佳,四歲開始修煉,六歲歲到達靈階,十六歲步入仙階,若不是遇了你,再過一二十年或能飛升。”


    葉風迂佯作不屑道:“你說的這些,我隻用了兩年。”


    “你不一樣,你是妖孽。”


    “……”


    靈落春又意味深長地看著葉風迂:“你爹,但也是一個極為矛盾的人。”


    “矛盾,此話怎講?”


    “他既不想讓你踏上修仙之路,又怕你遇到歹人,故而偷偷給你輸送靈力,並將其封印在你的靈海之中。”


    “這你是怎麽知道的?”


    “看書啊。”


    “什麽?”葉風迂更加迷惑了。


    靈落春將岩台上的書拿給葉風迂:“你自己看。”


    葉風迂將書拿在手中不停翻頁,果真在“人間錄”中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這……”


    靈落春也疑惑道:“我對此事也甚為不解,我的身邊為何會有這本書,為什麽這書中會有你的名字以及一切,杳杳也隻跟我說過你的一些事,除我之外沒告訴過靈階的任何人。”


    葉風迂忽然想到了什麽:“這些書你是如何得到的?”


    靈落春搖了搖頭:“不記得了。”


    見葉風迂陷入沉思,於是又說道:“或許隻有星核一物能說得通這一切。”


    “星核?”


    “你聽說過麽?”


    “略有耳聞。”


    靈落春道:“星核,是浩瀚宙宇中的某顆星辰隕落後,暴露出來的一枚晶石。在長久的摸索後發現,根據星核作用可分為兩類,一類是空間星核,有破碎虛空,跨越世界之力;另一類是時間星核,此物可以讓時間逆流,讓萬物停滯,作用也是極為可怕。”


    “我猜測,這《魔神誌》之事,或許是有人用時間星核作祟。”


    葉風迂隻感覺有一股未知的恐懼襲來,仿佛有人在自己看不到摸不著的地方,操控著自己的一切。


    “不說這些,前輩,我的修為在用了渡神丹以後,本該來到飛仙階,可是停在了羽仙期,眼看就要與妖王大戰,我這心中焦急,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靈落春看著眉頭緊鎖的葉風迂,說道:“你在害怕。”


    “我沒有。”


    “你擔心自己死去,誰來讓林大進醒來,誰去找到惜鳶與自己的爹娘,誰去將吳目的吊墜送到暮雪手中。”


    “前輩怎會知道?”


    “看書。”


    葉風迂又翻找起來,然後合上書四處踱步:“亂了亂了,這世界徹底亂了。”


    見葉風迂心緒不寧,靈落春說道:“你的修為毫無突破的跡象,是因為你放不下的太多。”


    “心中有事放不下和修為還有關聯?”


    “自然,修仙之路漫長,境界與修為同樣重要。”


    “境界,和修為不是一個東西麽?”


    “是心境,你的心境在各種境界,很大程度決定了你的修為有多高,你的修行之路能走多遠。”


    “還記得穀海平麽?”


    葉風迂不假思索道:“自然。”


    “穀海平便是心中裝下妖王之事,以至於最後就要突破之時,卻還是撒手人寰。”


    “那不是因為壽命之故麽?”


    “的確,不過當時若是心如止水,恐怕會突破的早些。”


    “心如止水,那豈不是一潭死水?”


    “非也。”靈落春指著溪流問葉風迂:“你看到了什麽?”


    “水流。”


    靈落春又用靈力將流水的上層止住,讓水流從下麵留出的空隙流動。


    “現在呢?”


    “一個靜止的水坑。”


    “但水依然在流動,不是麽?”


    葉風迂拍了拍腦袋,還是不太懂。


    “爹爹,你看我這次將色彩畫的比璃光筆畫的更好!”


    靈落春拿過畫,稱讚了其幾句,靈杳杳便開心地跑到花叢中去了。


    葉風迂在靈落春的相邀下來到一片用花藤編織的房屋中:“新鮮瓜果,無需客氣,當自己家便好。”


    “多謝前輩,不過我有一事不解,這靈界……”


    “靈界,自然以草木生靈為尊的世界。”


    “那我吃這些果實豈不是……”


    “小迂無需擔心,靈族早在幾萬年以前便脫離了草木之態,如人族一般繁衍生息,若不是修行皆為木靈根,與人族並無不同,當然,近些年來倒也有一些出現其他屬性,不過極為罕見。”


    “那我便放心了。”葉風迂說著拿起一個放到了口中。


    “靈前輩,靈界一直都這麽安寧祥和麽?”


    “也不盡然,不過隻是一些細枝末節之事,過不了多久便會和解。”


    “靈前輩這麽說,我倒有些不想離去了,這裏風景絕佳,又有珍奇山果,實在讓人流連忘返。”


    靈落春將一盞茶遞給葉風迂:“來嚐嚐沒有雪參的落春茶。”


    “謝過前輩。”


    葉風迂接過茶來,輕輕飲了一口,臉上露出一陣愜意。


    “這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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