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請節哀,不知道友如何稱唿?”葉風迂問。


    “衛汲。”


    對方不想多說話,繼續向外走去。


    葉風迂發現這裏魔氣居然比較充沛,於是將幫助衛汲的想法暫置一旁,原地打起坐來。


    正入神時,衛汲卻來打擾:“道友?”


    葉風迂聽到衛汲輕聲喊自己,於是睜開眼睛,發現外麵已是夜晚,山洞裏沒有燈光,隻有靠外麵的月色微微分辨山洞裏的情況。


    “何事?”葉風迂問。


    衛汲沒有說話,而是垂喪著臉在黑暗中向外走,葉風迂慢步跟在後麵,想弄清楚衛汲要做什麽。


    從洞口出來,衛汲走上了一段小路,隨著不斷前進,兩旁的樹林越來越密,也漸漸起了霧,所幸迷霧不會遮擋神識,兩人的腳步並沒有慢下來。


    然而走著走著,衛汲從神識中消失了,葉風迂擴大神識範圍也沒有找到。想迴頭時,發現身後的路同前麵的路一模一樣,葉風迂沿著路往迴走了一陣,卻不見來時遇到過的景物,隻有這霧越來越濃。


    葉風迂召出寒淵劍拿在手中,沿著小路繼續前行,走著走著,發現涼意越來越重,並不時有陰風吹來,還有一些東西在不遠處飄搖,似乎在盯著自己。


    月光已經完全消失,若不是神識的支撐,恐怕隻能以杖探路了。葉風迂慢下了腳步,因為隱約聽到有一些悉悉索索的聲音,伴著泥土翻動的聲音傳來,仿佛地下要爬出什麽東西。


    葉風迂朝著其中一道聲音傳來的方向揮出了劍氣,劍氣帶著光芒向遠處奪路而去,最終消失在迷霧裏,再無半點聲響。


    葉風迂感到左側有陰風吹來,於是借著靈力附著寒淵劍發出的光芒轉頭去望,隻見一個婦人站在葉風迂一丈開外的地方,睜著呆滯無神的眼睛看葉風迂,葉風迂運轉靈力,那人雙眼突然流下了血水,轉而又消失不見,葉風迂仔細再看,也沒能找到蹤跡,就仿佛從未出現過。


    葉風迂的神識沒察覺到任何異常,右側卻又出現了一個人影。與之前不同的是這人沒有頭顱,斷麵處還往外流著液體。


    一道劍氣劈出,那人影又不見了,葉風迂感覺此地不宜久留,於是抬步前行,沒走幾步卻被腳下的凸起絆到,低頭去看發現是一處新起的墳丘。


    葉風迂脊背一陣寒意,小心翼翼錯開墳丘繼續走,又感覺腳下有什麽東西要拽自己,於是跳向一旁躲避,卻撞上了一棵樹的樹幹,被迫斜著坐在了地上,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從樹上掉下來一個東西。


    葉風迂一把接住,卻發現是一個死人的頭,於是趕緊丟了出去,那東西在地上滾了一段之後,也消失不見了,此時的葉風迂,已出了一身冷汗。


    收起飛劍站起來的葉風迂,用手指引靈力在空中畫出了一道符篆,畫完時金色的符紙自然出現,當然符紙也隻是靈力所化。


    葉風迂慶幸在千楓島時,無聊跟著浮圖師兄學了幾天符篆,現在正好派上了用場。


    “天師敕令,四荒鬼靈——現!”


    葉風迂說完,符篆“轟”的一下燃燒起來,火光照亮了十丈之內的地方,一些原本看不到的東西也出現在葉風迂視線中。


    這些“人”皆是虛無狀,正在做著各種動作,見葉風迂發現了自己,於是紛紛朝葉風迂飄來。


    其中一個鬼魂伸出尖長的雙手要抓葉風迂,被葉風迂靈巧躲過,然後神識畫出了一道符篆,並飄向了襲來者。


    襲來者被符篆發出的雷電所擊中,抽搐了一陣之後,化為點點星芒消散不見。


    其他鬼魂見此並不懼怕,而且更加瘋狂地向葉風迂發起襲擊。葉風迂屏氣凝神,十幾道符篆在其周圍出現。然後雙手揮動,符篆圍成了一個圓圈並將葉風迂籠罩其中。


    葉風迂手訣變換,符篆朝四麵八方急飛而去,分別貼在各鬼魂的身上,伴隨著陣陣電光,眾鬼尖叫著消散,如此重複畫出幾次符篆之後,周圍再次寂靜下來。


    以為結束的葉風迂發現還有一個鬼魂立在那裏,並且因為符篆的消失而恢複自由,朝葉風迂這邊撲來。葉風迂定眼一看,卻是一路帶自己過來的衛汲。


    不過此時其臉龐已沒有生氣,隻有無盡的怨恨由內而外迸發出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葉風迂看,仿佛和葉風迂有什麽深仇大恨。


    葉風迂退後一步並召出飛劍,對方迅速抬起雙手,就要掐到脖子。葉風迂急忙以劍相擋,然後用神識畫出一道符篆。然而符篆還未成型,便被衛汲察覺,隨即將其拍碎。


    葉風迂用雲華劍法以退為進,衛汲則緊追不舍,一直跟著葉風迂來到一棵樹下。葉風迂腳踏樹幹向上走了幾步,讓衛汲撲了個空,然後又躍到衛汲身後,將寒淵劍刺出。


    衛汲絲毫不顧流血的身體,看起來也感覺不到疼痛,隻顧著奮力舞動指甲變得漆黑的雙手,試圖將葉風迂撕碎。


    葉風迂讓寒淵劍附著上魔氣刺出,對方掙紮了幾下,然後急退而去,讓寒淵劍脫離了身體。


    葉風迂緊追上去,對方卻一直閃躲,絲毫不給葉風迂擊中的機會。見對方並不正麵與自己交鋒,使得魔氣毫無用處,於是神識孱動,一道符篆悄然形成。


    在衛汲又一次避過寒淵劍的時候,葉風迂使出禦風訣拿到符篆,然後拍在了衛汲身上。


    衛汲在淒慘叫聲中化成一團火焰,其卻並不死心,突然朝葉風迂撲來,葉風迂避之不及,被對方緊緊摑住。火焰灼燒的感覺立刻傳來,於是趕緊加強護體靈力抵擋。兩人掙紮著倒在地上,且不停地翻滾,直到衛汲漸漸消失,化為一堆灰燼。


    葉風迂灰頭土臉地躺在地上,聽得一個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後在自己身邊停下,緊接著孟婆的臉出現在視線裏:


    “吳目,隨我來吧。”


    說著麵容慈祥地伸出手來。


    葉風迂借著孟婆的手站起來,卻驚詫道:“我?吳目?”


    “不然呢?孩子,你生前承受了太多,許是思緒有些混亂,隨我到草舍休息片刻,便會好轉。”


    孟婆說著引葉風迂向前走,葉風迂不明所以,隻好跟上。


    來到草屋前,接過孟婆遞來的孟婆湯坐在桌邊,目光閃爍,尋找著元當仁的身影。


    “老婆婆,你這裏可有一個叫元當仁的人?”


    “元當仁?我記得,不過那孩子不是從這裏走的,所以我不太清楚他過奈何橋後去了何處。你這麽關心他,是他的朋友?”


    “算是吧。”


    “孩子,你的經曆也讓人動容,不如早喝了湯,也好解脫。”


    葉風迂並不著急喝湯,而是來到忘川河邊洗去了臉上的灰塵,發現水裏的倒影雖然模糊,但確實是自己的模樣,不知這孟婆如何能把自己看成吳目。


    葉風迂迴到桌旁,端起碗一飲而盡,畢竟這地方不是常常能來,湯也不是隨便能喝到。這湯水喝到口中有一些微苦感覺,緊接著是清甜,使人感覺像是躺在花海裏,十分愜意。


    然而喝了湯,葉風迂依舊記得所有的事,孟婆見葉風迂不解,於是將其帶到一處高台上。


    “這是望鄉台,你可在此看你生前最想見的人最後一麵。或是再看一眼生前的住所……諸般皆可。”


    葉風迂於是向遠處眺望,發現自己爹娘模糊的身影在忙碌,忽然抬起頭來看向天空,然而卻一無所獲,於是又低下頭去。


    在孟婆的催促下,葉風迂走上了奈何橋。


    每走一步,生前的記憶便濃烈一些,卻有很多像是吳目的記憶摻雜著。讓葉風迂識海有些混亂,一時不能理清。


    “孩子,這一步,便忘了你的雙親——”


    孟婆在岸邊拖著聲音喊,葉風迂聽在心裏,忽而發現自己的記憶缺失了點什麽,竟想不起爹娘叫什麽名字,緊接著他們的樣貌也逐漸模糊起來……


    “孩子,這一步,便忘了紅塵所遇——”孟婆見葉風迂向前走了幾步,於是喊道。


    葉風迂腦海中那些熱鬧非凡吵鬧的人忽然全部消失了,不過在消失前的最後一刻,葉風迂在識海中看到了自己。


    “孩子,這一步,便忘了你最掛念的那個人罷,過了此橋,即是緣滅——”


    “暮雪?林惜鳶?”葉風迂腦海中這兩個人影交替出現,轉而卻消失的無影無蹤……


    “孩——子!”這一次孟婆加重了聲音,沒有下文。


    葉風迂疑惑迴頭,卻發現自己並不認識岸邊的這個老嫗,也不知道是幹什麽的……


    “你是?”葉風迂開口問。


    孟婆欣慰一笑:“記得走開著花兒的那條路,它通往你的來生!”


    葉風迂無神地迴過頭繼續往前,沿著一條兩邊滿是鮮豔花朵的小路走了很久,以至於最後體力不支倒了下去。


    迷茫中感覺身體慢慢消失,忽然碰到了什麽東西,於是睜開眼來看,發現自己正在一張桌子下睡覺,身上穿著婚服。房間掛滿了紅綢,桌子上的紅燭正燃的意氣風發,然而卻不難看出,這是傍溪村自己的房間。


    “迂兒,該去接親啦!”


    是娘親在外麵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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