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鏈拖動著路明非,路明非被運到了泉邊。


    此時的赫瓦格密爾聖泉還如同颶風下的海浪一樣顛簸,沸騰的熱水撲到冰層上,冰層消融,巨大的水蒸氣騰空而起,整座尼福爾海姆的冰層上漫起一層霧氣。


    “冰融化成水,水又流到哪裏去啊?”路明非神神叨叨。


    這座尼福爾海姆是一座巨大的懸空層,冰外依然是冰,水外依然是水,兩邊的冰層擁有完全相反的兩套重力。它不像是一個世界,而更像是一道鏡麵下的兩個世界。


    如果這裏的冰層被完全融化了,冰層底下會是什麽?如果密基爾河被完全蒸發成了熱氣,那這片空間裏會在什麽時候重力倒轉?


    “這麽沒水準的考試,路鳴澤你出來道歉!”路明非狠狠地對天大罵。在鑽出密基爾河的時候,在看見索羅門托和源稚生的時候,他還在心裏暗暗地佩服這座尼伯龍根的設計師。就像是一個遊戲玩家柳暗花明又一村看到了設計師藏好的隱藏地圖,心裏是讚歎和竊喜。他那時候心潮澎湃,感覺自己簡直氣運附體,而這尼福爾海姆的考試就是他氣運之子的舞台。


    但他現在隻想罵人。


    他看《火影忍者》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中忍考試,他甚至可惜過卡塞爾學院的評級考試隻有一項龍文測驗,這明明應該是一個故事中最精彩的部分。從《hunter x hunter》到《火影忍者》,命中注定的主角都是在這裏登上旅途。


    但他現在隻想罵人。


    這座尼福爾海姆根本就沒有邏輯可言,從頭出現到尾的龍文就像是幻燈片,龍文和彌散的言靈隻是血統檢測器。他走到最後是因為有人幫他做了弊,他能察覺到密基爾河的秘密是因為源稚生攔在了索羅門托之前,要是源稚生出手對付的是他,現在躺下來的人就是他。


    萬知萬能,實力如同淵海的源稚生幫他作了弊,他負責在這裏攔住所有人卻唯獨放他路明非一馬,故事的劇本本該是這樣子的。隻是不知道為什麽源稚生突然著了魔,他“鎖”住了一切,義無反顧地追尋他的大道去了。這裏明明是他妹妹上杉繪梨衣創造的尼伯龍根,他理應知道這座尼伯龍根裏的所有秘密。但他最後的反應卻不像是這樣,至少對於那段世界樹下的龍文,他的反應更像是那個磕頭跪地、一路朝聖的林鳳隆。


    最重的結果就是,他路明非撿了漏,開了掛,最終成為了某種程度上源稚生的接班人,言靈·鑰匙在他的手裏。


    “言靈·鑰匙。”


    路明非手掌伏地,某種力量從他的手心散發,一直延伸到了赫瓦格密爾聖泉。


    那就是源稚生一刀劈開赫瓦格密爾聖泉的言靈。鑰匙可以打開一切,也可以囚錮一切。


    言靈·鑰匙釋放,某隻看不見的大手忽然握住了整座聖泉。就像一個顛簸的裝滿了水的碗,突然有一隻大手將它狠狠蓋下,所有顛倒的沸水都被這大手生生按住。


    言靈·鑰匙如同如來手中的五指山,五指山鎮住了赫瓦格密爾聖泉。五指山下,激蕩的聖泉終於歸於平靜。蒸騰的氣霧慢慢散去,路明非看著那沸騰的泉水,一切正如同他剛來時一樣。


    來時亦如歸時。歸時亦知來路。


    路明非靜靜地看了很久。就像一個老人看著太陽。他很閑,很有時間,現在在這裏,他可以看很久。沒有小惡魔在他耳邊聒噪,沒有夏彌或者芬格爾跟他一起吐槽,他像是一下子老了四十歲,他老態龍鍾。他就這麽靜靜地看著。


    十分鍾。


    二十分鍾。


    三十分鍾。


    時間漫長地過去,他仍看不見什麽。聖泉上隻有沸騰的熱泡,而沒有一刀劈開的深淵。


    “源稚生,你不迴來的話我就把你弟弟扔進福爾馬林了啊。”說完這句話,路明非終於轉過頭去。


    他伸出鎖鏈,裹起了昏迷的夏彌和零。他其實已經接近油盡燈枯,摩西開海的那種力量不是簡單的力量,他這輛快要沒油的邁巴赫,就這麽托舉著夏彌和零·雷娜塔,重新攀上了尼福爾海姆的冰層。


    被弗裏嘉子彈擊中的索羅門托、富山雅史,還有那個被源稚生用十三道鎖鏈層層鎖住的源稚女,此刻都正躺在冰層之上。源稚女不知什麽時候恢複了那個日本男高中生的模樣,他瘦弱而又秀氣,天羽羽斬倒在他的身邊。


    “還是這個樣子比較好看嘛。”路明非默默地吐槽了一句。他的言靈·鑰匙捆住了幾個人的身體,他就像是一隻八爪章魚,拖動著幾個人往終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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