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敦尼的藏館中,有一本煉金秘史中記載著一個古老的故事:


    提前蘇醒的青銅與火之王氣息微弱,它的力量甚至不足以支撐他再釋放燭龍的火焰。它跨越千年蘇醒,時間在它的身上留下殘破的傷痕。侍者來到了它的身邊,侍者抬起頭顱,它要向它的王貢獻自己的生命作為冠冕。青銅與火之王站上了它的侍者的顱頂,它的腳下長出熔爐,熔爐像是枝杈在侍者的腦部生長,火焰的鐵水在侍者的腦袋裏生長出紋路,最終,它與它合為一體,它駕馭著侍者,就像風馳駕馭著閃電,它已歸來,以這種渾濁之軀。


    一般人很難從這種故事中理解到什麽,但盧修斯是天才的煉金術士,它很快從這個故事中諦取了真意:龍王,至少是青銅與火之王,可以使用言靈,控製一隻龍。


    它用言靈締結了龍侍的神經紋路。在熔爐生長發芽的時候,那隻龍侍就已經腦死亡。青銅與火之王用它的神經替換了龍侍的神經,它借用了龍侍的軀體,用這一隻龍的身體來替他度過漫長的蘇醒期。


    這種力量其實不屬於青銅與火之王那毀天滅地的言靈——燭龍。在言靈譜係表中,四大君王中的每一隻龍王都掌管著不止一條血係源流的言靈血統,有一些言靈甚至到了近現代也沒有被發現,更沒有被定序。


    一隻青銅與火之王的次代種,它的言靈是傳說中永生不死的言靈,它的身體在每一刻都在重生,因為它體內的細胞每一刻都在分裂,那如果……用別人的細胞,替換掉它體內的細胞,或者,用它的細胞,替換掉別人體內的細胞,就像傳說中的青銅與火之王操控龍侍……


    盧修斯,這個瘋狂的煉金術士很快驗證了它的猜想。它使用了古老的煉金藥劑,加上基因編碼技術,把那隻次代種參孫的細胞“注射”給了一隻三代種的龍種,這隻龍種很快被參孫的基因囚籠所俘虜,成為了參孫的座下囚。參孫控製這隻龍種就像青銅與火之王控製它的龍侍。也就是——精神控製。


    這個猜想被證實以後,盧修斯馬不停蹄地開始了他的第二項研究,而也就是這項研究,讓盧修斯的實驗遭遇了不可逆轉的滑鐵盧——盧修斯,他把自己的細胞“注射”進了參孫的體內。


    假如是你在那個古老的故事裏,你史願意做那個替死鬼龍侍?還是做青銅與火之王。99%的人都會選擇做青銅與火之王。而盧修斯也做出了同樣的選擇,他把自己的細胞注射進參孫的體內,而且不是一次,是每天一次。他嚐試了無數種不同的劑量和無數種不同的煉金配方,實驗室裏用到了超越人類醫學至少二十年的技術,但每一次都失敗了。


    他真正以為他接近成功的那一天,卻是他失敗到無法翻身的那一天。


    參孫的身體終於出現了反應,在以往的實驗中它甚至連一點排異反應都沒有,它就像是一汪瀚海,盧修斯的血液倒進這汪瀚海裏甚至都不會改變它的鹹淡。但這次的實驗出現了明顯的不同,一是參孫的各項身體指標出現了大幅度的波動,心率、血氧完全處於不正常的波動狀態;二是,它的身體出現了明顯的異變,被巨大針筒注射的部位出現了大麵積的潰爛,以往這種程度的潰爛在盧修斯人眼能夠發現以前就會被它自身快速更新的細胞所替換,但這次,這份潰爛永遠地留在了它的身體。它那不死不滅的身體沒有修愈它破損的傷口!


    混血種的血對於龍來說其實是毒藥。混血種的細胞對於龍來說也是毒藥。


    盧修斯花了很多年才明白這個道理。所謂的精神控製,首先需要的是血統的碾壓。龍血可以控製人血,但一旦反過來,人的血液對於龍來說就是糜爛的毒藥。就像精神類言靈,在麵對血統比自己低的敵人時,你是千變萬化,是蜃影海樓,但在麵對血統比自己高的人麵前,你就是一隻瞪著眼睛搔首弄姿的狐狸。


    盧修斯在他剩下的那段時間裏就像是著了魔,但無論他如何地努力,他也穿不過那道天塹。他投入了成倍的資源,全世界尋找煉金術士的真跡,甚至還去中國三峽尋找過傳說中遺失的青銅城,但他無一例外全都失敗了。當他被弗羅斯特收迴職權,看著機械和鋼鐵碾平了實驗室,像一條喪家之犬一樣被弗羅斯特碾出來的時候,他其實還堅信他的理論是可行的。至於為什麽他沒有研究出成果,是因為他還缺少一把“鑰匙”,一把無法用他的言靈·鑰匙打開的“鑰匙”。


    他的這次“火種計劃”是失敗的。對於家族來說,他的實驗隻在初期有不錯的產出比,後續則完全就是毫無意義的重複實驗。而對於陷入瘋狂的他自己來說,他絕對不會質疑自己的煉金理論,他隻是缺少一把“鑰匙”,或者說,缺少一個“實驗品”。


    所以,在離開加圖索家族之後,盧修斯跟他認可的這個“實驗品”保持著極其周密的聯係。也可能正是這種“親不似親”“友不似友”的關係,讓他們竟然莫名地產生了一種神奇的物質糾纏——


    他們死了。都死了。一前一後。


    幾乎就是前後腳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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