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先生從進門就一直沒有說話,他低著頭,係手裏最後一顆紐扣子。


    張青林在胡先生一進來時,就感覺他有些眼熟,仿佛他的樣貌在什麽地方見過,但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隨後他又發現,這個胡先生雖然是低著頭,但是他那雙晶透的黑眼珠子前後左右的一直瞟著。


    “咳咳…”徐老清了清嗓子,見胡先生沒有理他,繼續說道:“胡先生,多有得罪了,但事發的突然,有什麽做的不妥之處,日後定會給胡先生賠不是。”


    胡先生係好扣子,抬手將擋在眼睛前的那幾縷頭發向後梳了梳抬起頭,目光直視前方,說道:“不用給我說這些沒用的話,如果你是來讓我救人的,那就照著我下麵說的話去做。”


    “胡先生說便是。”徐老毫不猶豫的應道。


    胡先生銳利的眼睛掃視了一圈,說道:“首先,準備一碗白水,半碗草木灰,最好是木頭燒成的木炭灰,竹筷子一雙,雞血一碗,還有這屋裏除了綁著的那位,還有他留下,其他人都出去,不要進來,也不要靠近屋子,如果中間聽到什麽,也都不要進來,叮囑你的人,在大門外麵守著。”


    胡先生交代的時候,順手指著張青林,把他留了下來,徐老瞅了一眼張青林,又令門口的阿勇去準備胡先生要用的東西。


    江叔聞言有些驚訝和擔憂的神情,他扭過身向前一步說道:“需要幫什麽忙,我可以留下來,小林,你去把月月叫醒。”


    張青林聽著胡先生目不斜視的說了一大堆讓徐老準備的都是很普通的東西,聽到江叔叫他,他晃過神就要邁開步子向裏屋走。


    胡先生立即擺手喝住張青林,“我剛才說的不清楚嗎,他留下,其他人都出去!”胡先生的聲音洪亮堅定,張青林瞬間停下腳步立在原地。


    “時間有限,不能再耽誤了,江先生去叫令愛吧,其他人也都出去。”徐老看向江叔,給江叔使了個眼色。


    吳承安走前拍了拍張青林的肩膀,兩人對視了一眼,他看到徐老的人把吳道逸帶出了屋子,緊跟在江叔他們身後走出屋子。


    人都出去之後,張青林又看了一眼胡先生,此時整個屋子空蕩了些,程澈突然又開始發狂了,掙脫著身上的繩子,兇惡惡猙獰的臉,不斷地搖晃著,眼睛狠狠盯著屋子中間的胡先生。


    張青林剛想要伸手去按住程澈,就被胡先生一聲:“慢著!”給叫住了。


    片刻後,阿勇就帶人將胡先生需要的東西物品,都準備好拿了進來,照胡先生的指示,都放在了側麵的桌子上,放完就立馬離開了。


    胡先生走到桌子前,端起那半碗草木灰,拿起那雙竹筷子,在雞血的碗裏沾了一下,然後用筷子夾草木灰,放進那碗白水中。


    那碗白水瞬間變得渾濁,下一秒沾了雞血的草木灰竟沉了下去,胡先生拿起旁邊的那碗雞血,撇過頭來瞪了一眼張青林,說道:“你,過來。”


    張青林聞聲走了過去,他看著胡先生那張削瘦且十分嚴肅的臉,也不敢說什麽。


    “把東西拿出來!”胡先生也不看他,將左手的那雙竹筷子又沾著右手上那碗雞血,在桌子上畫了一個圓圈。


    見張青林還愣在那,胡先生繼續說道:“怎麽,你不想救人?你拿著冤魂的東西覺得挺好玩是嗎,再不拿出來,別怪我沒提醒你,如果它自己出來那可就不好了。”胡先生說完,將竹筷子放到雞血碗上,把手伸到張青林麵前攤開。


    張青林仿佛沒聽懂胡先生的話,心裏還在想,什麽是冤魂的東西?忽然,他一下子意識到了什麽,趕緊把衣兜裏那個梅花丟下的翡翠葉子吊墜拿出來。


    張青林剛準備放到胡先生的手裏,就聽胡先生說:“幹什麽,放在這裏麵。”胡先生攤開的手立馬合上指向桌子的血圓圈。


    張青林把翡翠葉子吊墜放到雞血畫成的圓圈裏,之後並沒有發現什麽異樣,胡先生叫他端著那碗渾濁的水,隨他走到程澈的身前。


    此時,程澈已經六親不認了,見張青林他們上前,發了瘋的拚命掙紮,胡先生讓他把那碗水潑到程澈的身上。


    一碗沾了雞血草木灰的水,全部揮向程澈的臉上和胸前,這一瞬間,程澈臉頰兩側布滿了青筋,眼睛睜得又大又紅,還發出一種奇怪的怒吼。


    胡先生臉色一變,讓張青林把程澈那條滿是紅疙瘩的胳膊按住,自己拿著竹筷子快速的沾一下雞血拍打在那條胳膊的黑掌印上,每次雞血沾到黑掌印,就升起一縷白煙,程澈就發出撕裂般的吼聲。


    等整條胳膊都沾上雞血,胡先生就讓張青林站到後麵去,不要離得太近,然後他就把雞血圍著程澈坐的椅子倒了一圈,扔掉碗,對著程澈默念了幾句話,就見程澈更加狂躁不安。


    這時,張青林還發現放在桌子雞血圈裏的翡翠葉子吊墜,不翼而飛了,隻剩下一攤綠水。


    隻聽一聲慘叫之後,程澈虛脫的癱在椅子上,滿臉是汗。


    胡先生一個箭步上前,像是要抓什麽東西,不料被打了一個反轉身,猛得看向張青林,“站在那別亂動。”


    忽然,張青林看到自己的眼前正站著一個女人,女人的模樣正是那昨晚上看到的梅花,女人的臉微微動著,衝著張青林撇看過來,張青林不知所措,戰戰兢兢的向後退了一步,眼瞅著那女人的臉就要貼了過來。


    胡先生端著那碗雞血兩步走到跟前,就揮起沾了雞血的竹筷子,甩向那女人身上。


    隻聽一聲慘叫,那女人就躲閃到了一邊,轉臉露出兇惡的神情,伸出手,朝胡先生撲了上去。


    胡先生還沒等她到跟前,就已經轉身到了旁邊的桌子前,他再次拿起草木灰放進雞血裏,用竹筷迅速攪拌了一下,說道:“放心,殺你的人,已經抓到了,你可以離開了,不要再攪亂世人。”


    一碗混了草木灰的雞血全都潑向了那個女人,一縷縷白煙在她身上冒了起來。


    瞬間,那女人就消失在白煙之中,這一幕,張青林看得甚是緊張後怕,而後,胡先生再次走到程澈的身前,看了一眼,說道:“看樣子可以了。”


    “你是說,他現在沒事了嗎?”張青林跑到胡先生的身邊,瞅著椅子上昏過去的程澈問道。


    胡先生動了一下頭,瞟向張青林說道:“誰說沒事了,你,去讓他們把大門口的人帶過來!”


    張青林不知道胡先生什麽意思,但是他也沒有多說什麽,打開門,出去就把胡先生的話轉告給了徐老。


    徐老命人到宅子的大門口,果然,守在外麵抓到一個要闖進宅子的男人。


    這個男人穿的很邋遢,就在他被人押到院子裏的時候,與張青林擦身而過,張青林看到了那人掙脫束縛時,脖子上戴著一條配飾掉露在了身體外麵,原來,他就是殺死梅花的兇手。


    張青林跟在他們後麵走到門口,就被胡先生攔在了外麵,說這次已經不需要他了,讓他不要進來,免得壞事。


    張青林被閉在了門外,他走到院子中的大樹下,目光看著屋子的方向,他希望程澈平安無事。


    突然一道太陽光線劃過眼前,眼眸中仿佛能穿過屋門看到屋子裏的情形,他並不感覺會有什麽大事,但依舊皺著眉頭,愁眉不展,無暇去瞅身邊其他的人。


    江叔看了一眼張青林,說道:“小林,剛在在裏麵,沒出什麽事吧?”


    張青林側過身說道:“沒有,胡先生確實是個高人,程澈這次一定會沒事的!”


    江叔微微低下頭視線盯著地上的落葉,說道:“嗯,對了,小林,這次你們來吳州,發什麽了這麽多事,還差點出危險,我真是有愧於你父親,都是江叔沒有照顧好你。”


    “江叔快別這麽說,你如同父親一樣帶我,讓我上學念書,教我做人道理,父親他看到一定會很高興的。”張青林心中滿是感恩和感激,他知道江叔一定是很擔心他。


    江叔抬起頭,看著他說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找尋你父親的下落,其實我也何嚐不是想盡快找到他,希望他還活著,隻是他去過的地方,一點線索也沒有…他一定還活著!”


    張青林突然想到了什麽,趕緊從身上拿出那張許斌臨死前給他的照片,將照片遞到江叔的麵前,指著那張在他眼裏是個陌生麵孔的人,激動地問道:“江叔,你認識照片上的這個人嗎?”


    照片上的這兩個人,江叔仔細的瞅了瞅,除了張青林的父親,另一個人,他印象很深,“這是,村西頭,狗爺的兒子,對,是他!小林,你這照片哪兒來的,是在老房子裏找到的嗎?”


    “不是,是程澈找的一個人,專門為了查父親下落的。”張青林看著江叔說道。


    “他怎麽會有這張照片。”江叔緊鎖著眉頭,“他人現在在哪兒?”


    “他死了…江叔,你見過這張照片?你也認識這個人?”張青林看出江叔臉上的震驚,江叔定是知道這照片和照片中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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