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道常說完這話,掃視底下大臣一圈,確定沒有人再次開口隨便議論此事,方才坐定在位置上,神色卻是看不出喜怒,他衝著今別我點了點頭,而今別我得到君道常的示意卻是來到群臣之間,朗聲說道:


    “昔我大楚四百餘年浩蕩曆史,其最初也不過擁有兩州之地,隻因為陛下將士上下一心,朝堂團結一致,才有今天這番局麵,而楚人之悍勇,如何被天下人所識,所知,所銘記於心!也在於這茫茫曆史江河中有著無數敢於為大楚犧牲的將士們,他們有的無名無姓,有的屍骨無存,更有的背上了一世罵名,但他們從不後悔,從來不會計較這些,他們猶如天上的繁星一般,一直照耀著我們大楚,今日,仗雖敗,但非楚敗,而在於兵敗,這並不可惜,打仗打仗!打的都是硬仗!楚人自學會拿起武器保衛家園以來,一概如此!我們打的起!自然也輸的起!看看你們現在這幅什麽樣子!還有那點楚人的模樣?莫不是嫌在自己家裏丟人丟得還不夠!一定跑到使臣麵前丟人才行?”


    今別我的一字一句,盡入在朝大臣耳朵裏,他們此刻有的表現十分不服氣,但礙於說話之人是今別我又得到了君道常的授意,不得不低下頭,繼續聽下去,而有的眼裏卻是閃過淚花,卻不知為何哭泣,也有極少部分,兩眼相望,心中卻是沒有主意,然而今別我卻並沒有管他們此刻是如何想的,隻不過停頓一會便繼續把話說下去.


    “你可以恨我,恨我今別我沒本事,不能保護好大楚,也可以恨陛下,恨他不能給你們最好的保護,但你們唯獨不能恨的便是這大楚百姓!前線將士!關於天問團火燒琅琊一事!此刻我也替陛下表個態,天問團將士皆是英雄,我大楚!不可能因為一場兵敗,就把自己的英雄懦弱地拱手相讓,還要加以背負叛國之罪!不光要賞!還得把他們所有人的名字都刻在大楚石碑之上,讓所有大楚將士都能看到見,望得見!聽得見!議和之事!當以為國恥!而非在此刻呈匹夫之勇!”


    說完這話,今別我轉身跪拜在君道常身前,大磕三個響頭,朗聲道:


    “臣,願為大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隻聽今別我話音剛落,身後地一幹武將卻是紛紛跪地,朝著君道常雙手抱歉,以大楚最高之禮敬拜,齊聲喊道:


    “末將生為大楚人!死為大楚鬼!”


    此聲清脆,直衝九天雲霄,而一直在遠處觀望地靳明看到大楚武將此刻整齊地宣誓這一刻,內心卻是有了一絲不安,但卻不清楚這一份不安到底出在何處.


    而站在另一側地文官望見這等場麵,臉上皆是閃爍著猶豫之色,一個個不斷地朝著四周擠眉弄眼,互打暗號,不知是那個文官開了個頭,直接跪倒在地,也隨著武將鄭聲喊道:


    “微臣生為大楚人!死為大楚鬼!”


    有人帶起了頭,後麵的自然不會鶴立獨行地繼續站著,不少老世族的文官,在這一刻也是一同跪地,齊聲喊道:


    “微臣生為大楚人!死為大楚鬼!”


    君道常聽著這衝天的喊聲,百官朝拜的畫麵,臉上卻是多了一絲真誠地微笑,而在他底下的今別我卻是將頭扭到靳明的方向,臉上多了一絲耐人尋味地微笑,至於靳明臉上依舊冷漠地看著眼前地場景.隻是眼中的忌憚卻是更深了些,但他也清楚,此刻今別我望向自己到底是何意.


    隻見靳明此刻不慌不忙地來到今別我身旁,朝著坐與龍椅之上的君道常行個使節之禮,不等君道常迴應便直接開口說道:


    “既然陛下此刻應了這議和之事,那麽外臣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所以決定與陛下告別,早日迴到緣,焰兩國,迴稟兩國君主,也好早日在戟國軒轅台上等候貴國使臣大駕!”


    聽到靳明這話,君道常沒有拒絕,卻也沒有同意,隻是點了點頭,卻讓諸位有些摸不著頭腦,而靳明卻是神色凜然,領會到了其中的三昧,不由地繼續開口說道:


    “隻要大楚不先違約,我靳明拿性命擔保,緣,焰兩國必然不會先破議和盟約!”


    “好!”


    此刻喧鬧地大楚國都之中,一家大宅院內,趙鷺鷹正在書房內暗自沉思,臉色極差,卻是心神不寧.他不由地將目光投射到書房中另外三人身上,卻是遲遲沒有開口.


    而坐在西側地一位憨厚胖子望見趙鷺鷹這番姿態,臉上卻是帶著一絲人畜無害地笑意,但嘴上卻是說道:


    “難得姑父也有被難倒的一天,侄子今日頭迴見!稀奇!當真稀奇!”


    趙鷺鷹聽到這位憨厚胖子地言語,不由地將陰冷地目光掃了過去,但卻破天荒地沒有說話諷刺過去,畢竟在他心裏清楚,這件事,少了眼前這個憨厚地胖子不行,而坐在北側地一位皮瘦如柴地枯骨老頭聽著憨厚胖子地言語卻是絲毫沒有顧忌他的臉麵,直接迴了一句:


    “稀奇?稀奇啥呢?要不是我認識你們久!誰敢相信你們是姑父與侄子的關係?好歹也是兩大世族地頭,在此刻還不忘爭鋒相對一句,有何意思?”


    聽到這枯骨老人的挖苦,那名憨厚胖子卻是沉默不語,不在迴話,而趙鷺鷹卻是望著那位枯骨老人不由地說道:


    “梁兄莫要生氣,他從小就是這幅模樣,不然也不會被人稱為笑麵佛呂大方了!雖然已經是呂家家主,但這個毛病,怕是這輩子都改不掉了!”


    聽到趙鷺鷹破天荒的沒有在在繼續嘲諷下去,被稱為梁兄的人自然不會去拆趙鷺鷹的台,也立刻不在言語,隻是神色間對那笑麵佛呂大方隱隱有些怒意.


    而一直坐在南側沒有言語的,卻是一位姑娘,但在這種場合還能安座釣魚台的人又豈是能以性別相論的?她並不是別人,正是四大世族中資曆最老也是唯一與皇室君家有關係的世族族長,羲月.隻是此刻的她並沒有將目光看向任何一人,無論是趙鷺鷹也好,還是坐在對座地枯骨老人也罷,亦或是被稱為笑麵佛的呂大方亦是如此,她對於任何事都毫無興趣,隻不過是因為活著而活著,默哀大於心死,對她來說,正是此刻最好的寫照,而望著曦月沉默不語,縱然是一向毫無忌諱地笑麵佛呂大方也是不敢輕易打擾到這個女人.


    沒有誰比他們這幾個族長更清楚,這個女人的可怕,也是因為她的手段,她才能以女子之軀,做到這楚國四大世族,陳家的族長,更是不以陳姓冠之,另用羲姓,隻因那人趁著酒意微醺,望著明月起詩,“楊柳傾側春傍晚,隻醉曦月止高杯”便直接改了姓名,而陳家凡是不同意者,第二日皆是再也沒有出現過.


    “你們想怎麽做,便怎麽做,不用來問我,不過趙鷺鷹,我警告你,若是你在執意要讓那個人去頂上這滔天罪名,那麽以後這四大世族便是三大了!”


    一直沉默不語的她終是開了口,但她的一席話卻是讓場麵不由地有些尷尬,呂大方麵露難色,枯骨老人臉色雖然異常,但卻沒有言語半分,而被指名道姓地趙鷺鷹挺到這話,卻是微微眯上眼睛,望著坐在南側地曦月,一直望了好久,才堪堪開口說道:


    “為了一個死人也值得?”


    砰!


    隻見趙鷺鷹剛說完這話,那在書房之中,眾人之前地楠木桌子便被一拳砸成兩半,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卻是毫無所謂,甚至站起身,用那毫不掩飾地輕蔑望著趙鷺鷹說道:


    “你可以試試再說一次剛才的話.”


    她的聲音好聽猶如黃鸝翠鳴,但對於在場各位族長來說,這聲音不亞於一道催命符.


    “告辭!”


    沒有在繼續言語半分,曦月卻是轉身便不在繼續待在這座書院之中,她向來不是那種拖泥帶水的性子,說到便坐到,而望著曦月離去地背影,呂大方卻是抹了抹自己的嘴,不由地說了一句:


    “這身段,這腿,可惜了,是個殺人不償命的主,誰娶了誰遭殃!”


    而枯骨老人聽到這呂大方的話,臉上卻是陰沉一笑,接著開口迴道:


    “你就不怕被她聽到要了你的命?”


    聽到枯骨老人的話,呂大方笑了笑,卻是沒有再說下去,但眼神中的那絲忌憚卻不是能夠偽裝出來的,而被人威脅地趙鷺鷹此刻正站在書房中央久久沒有言語半句.


    “姑父啊!既然今日聊不成了,那就改日再說吧!這婆娘就這個性子!你也別多想,反正她說啥就是啥,就是她今天說要殺君道常我都不會覺得半點奇怪!”


    聽到此處,趙鷺鷹用餘光掃了呂大方一眼,而呂大方自己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便趕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帶著一身肥肉,一路小跑出門,邊跑邊說道:


    “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而此刻書房中楚國四大世族卻隻剩下枯骨老人和趙鷺鷹兩人,望著趙鷺鷹,枯骨老人不由地問了句:


    “有把握麽?”


    聽到枯骨老人的話,趙鷺鷹卻是沒有立刻迴話,而是轉過身去,望著窗外景色,不由地喃喃自語說了句:


    “春來冬去,萬物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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