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影點燃一支香捏在手裏,那香被風吹著,燃得極快。


    農戶們全都撲向山穀,幾十個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將幾塊巨石從路上搬開了。


    但他們迴來時,那香早就滅了。


    “娘子饒命啊,那巨石實在太大,一炷香的時間也不足一刻鍾。”


    林晚棠早就算定了,他們不可能在一炷香的時間內清理完巨石。


    若是尋常,這幾塊巨石都夠梁知許他們搬動好久的。


    “雲驍,刀都架在他們脖子上,就隻殺男丁吧。”


    林晚棠仿佛在說著尋常事,語氣平和得不像是要殺人。


    雲驍稍微一頓,立刻揮手,士兵和鏢師們持刀上前,鋼刀都架在農戶的脖子上。


    竹影不動聲色,走到林晚棠近前,防止有人趁亂襲擊。


    但那些農戶見了官兵,就像老鼠見了貓,完全沒有反抗的心思。


    婦女和孩童已經哭了起來,大聲求饒。


    “娘子,大人,求你們饒恕我們吧,實在是太窮了。”


    林晚棠眼眸流轉,聲音洪亮。


    “若再有哭鬧者,當場斬殺。”


    這一聲令下,誰也不敢哭鬧,婦人們捂住小孩的嘴,不讓他們出聲。


    林晚棠在他們麵前緩緩走過,看著這些農戶,衣服破爛不堪,連手裏的農具都是破敗的。


    那些人,死到臨頭,都不敢正眼看林晚棠,生怕落得個家破人亡的地步。


    林晚棠打從心底,覺得他們可憐,可悲,也可恨。


    “你們窮苦,就是你們殺人的借口嗎?你們之前斬殺的人命,哪一個不是無辜的性命?不瞞你們,我們就是聽聞你們這裏殺傷了人命,才特地到此處的。”


    農戶們嚇得瑟瑟發抖,他們之前覺得自己動作快,不會被人發覺。


    就算被發覺了,也還有一條法不責眾,能逃脫了罪責。


    林晚棠早就猜到這些人的想法,但絕不能再縱容。


    “今日來的,肯定要斬殺,村裏可還有同黨?”


    農戶們默不吭聲,一來,是覺得自己將死,沒必要再做壞人。二來,當著這些大官的麵,他們不敢再說話。


    林晚棠冷笑一聲,“若現在招供的,免死。”


    這一句,惹得眾人紛紛開口,胡亂的指認今天沒到場的村民。


    林晚棠拍了拍手,眾人不敢再出聲。


    “好啊,這村裏沒有良善人家,看來,可以屠村了。”


    一個婦人鼓起勇氣,爬了幾步上前,被梁知許的刀嚇住,不敢再動。


    “娘子,求您饒命,我們也是連年災害,實在是活不起了,才做起了這殺人越貨的事。我們本都是農戶,連著三年大旱,我們實在是活得辛苦啊。”


    林晚棠看了眼那婦人,朗聲說道:


    “三年大旱,活得辛苦,就可以取別人性命?我聽聞,你們是劫殺了十幾隊人馬,上百條性命!”


    林晚棠信口胡謅,為的就是快速查明真相。


    那婦人果然跪在地上哭了起來,“娘子,我們沒有啊,我們就劫殺了五隊人馬,也就是幾十條人命。”


    林晚棠冷笑一聲,“嗬,幾十條人命,那也足夠你們死上幾迴了!幹這樣殺人越貨的事,還帶著孩子一同參與,絕不能容!”


    眾人紛紛哭嚎了起來,覺得自己死期將至。


    林晚棠掃視眾人,見他們已經準備赴死,又笑了一聲。


    “死就太便宜你們了。雲驍,你派人過來,教導他們製作士兵盔甲衣衫,還有鑄造兵器。若做得好,賞一些銀錢,做得不好,就地正法。”


    雲驍拱手領命,知道林晚棠在為他們尋一條活路。


    士兵們收起刀,眾人跪地拜謝,林晚棠朗聲說道:“你們劫殺人命的罪責,隻是暫時不做懲罰。我會不定期派人來此處行商過路,若再犯一次,無需多問,全部斬殺。查明此處斬殺多少人命,讓家人來此處帶迴親人屍骨,你們作惡,就該處罰。雲驍,按律,讓這些人賠償,全都償還完畢,才給他們幹活的銀錢。”


    雲驍再次拱手領命,派人迴太子府稟告。


    林晚棠坐上馬車,才發覺,蘇淩恩不知何時下車了。


    正要叫人,蘇淩恩已經爬上了馬車,“姐姐好厲害,處置了惡人,還給他們活計。這裏大旱,莊稼是種不成了,但製衣和鑄鐵倒是合適的。”


    竹影見蘇淩恩身上染了血,著急的問道:


    “你何時下了馬車?受傷了嗎?”


    蘇淩恩笑逐顏開,握住竹影的手,竹影立馬抽迴。


    “我沒受傷,剛才我去給鏢師包紮了傷口,塗了姐姐配置的金瘡藥。”


    雲驍忽然進門,打斷了蘇淩恩。


    “娘子,都安排好了,稍後大理寺會派人來查明案情的。也通知了娘子在盛京的店鋪,會有人過來教導村民做事。”


    林晚棠點了點頭,“多謝雲驍了,你也坐下歇息吧。”


    正說著,梁知許一聲令下,隊伍又開始了行進。


    雲驍挨著蘇淩恩坐下,“娘子,主子聽聞你沒有帶著廚子,怕路上的吃食你吃不慣。特地叫我帶了廚子和蔬菜瓜果,給你路上吃。”


    林晚棠見雲驍垂著頭,蘇淩恩正貼著竹影,忍不住揶揄,“哦,都是三郎的意思呀,雲驍就完全沒有思念我和竹影,也是被迫跟著我們一路前行的。”


    雲驍立馬抬起頭,看到竹影的目光,又垂下頭。


    “也,也有我的意思。自你們走後,我和主子吃不下睡不著。娘子,主子擔心你,這才派了護衛跟著你們。而且,主子為了你,懲治左丞相,眼下盛京裏,可熱鬧了。”


    蘇淩恩聽說有熱鬧,馬上抬起眼,抓住了雲驍的手臂。


    “還有什麽熱鬧?”


    雲驍皺眉,抽迴了自己的手。


    “左丞相被幾個官員彈劾,被主子責罰了。還有那位陌寒,現在頂著娘子的名號,聖眷正隆,侯府還以為是林玉棠受寵,歡喜的不得了。特別是那位侯府主母,好幾次想要請旨進宮,都被林婕妤拒絕了。可她偏不老實,現在正在盛京結交權貴,到處說自己的女兒獨得聖寵,是鳳命天女,以後必定是皇後。我都不敢想,等她進宮,見自己的女兒在冷宮裏,用血混著朱砂抄寫經文,是什麽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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