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書肆不僅外頭看起來很破舊,裏頭也是陳舊的很,倒是幹淨整潔。


    店內空無一人,隻有案桌處站著一位中年男子,他留著長長的胡須,身上的衣裳也是打了補丁,看起來很寒酸。


    “李伯!”


    案前正打著算珠的中年男子,聽到聲音抬頭一看,看到熟悉的麵容,他驚訝的看著她們。


    “小姐!好在你平安無事!”李伯走到葉鬱蕪身旁打量著她,看著她無事的樣子,這才鬆了一口氣。


    李伯正是她死去的親生父母留下的唯一忠實的家仆,之前也是他打點好了,將地契送到她手中。


    他們敘了一會兒,便在書肆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一齊坐下。


    畫屏怎麽和她說,就是不肯坐,站在一旁給他們添茶倒水。


    葉鬱蕪暫時沒空糾正她的這種思想,眼下她還有更重要的事。


    她看著窗外車水馬龍、熱鬧非凡的街道,又將目光轉移到冷冷清清的店內,頓時覺得任重而道遠啊。


    這時葉鬱蕪借此把疑惑問了出來,“城南是最繁華的街,怎麽我們書肆看上去冷冷清清的?”


    “誒,姑娘有所不知,之前老爺夫人還在時,這間書肆倒是繁華過一段時日。


    但是自從我們對麵開了另外一家書肆之後,來我們書肆的人就少了很多,偶爾隻會有一些寒門子弟來我們這買些便宜的筆墨紙硯,倒是還能賺一些。”李伯把手中的賬本遞給她。


    葉鬱蕪翻開賬本一看。


    每月賺的錢勉強能維持住店裏的開銷,但多的錢也沒有了,所以書肆內才隻剩下李伯一人在管了。


    李伯自己都隻穿補丁的衣裳,每月的工錢都沒有給他結算,李伯看上去餓的兩腮凹陷。


    但是葉氏夫婦、也就是葉鬱蕪死去的親生父母留下的錢他也沒有私吞,而是將錢和地契完完整整的交到她的手中,就是為了她能有底氣離開太府。


    葉鬱蕪歎了口氣,感激的看著李伯,頓時感覺到了壓在她身上的重擔,不管怎麽樣,以後也得給李伯和畫屏付的錢工錢才行!


    “畫屏!”


    葉鬱蕪突然叫了畫屏一聲,然後畫屏就見到自己的眼前多了幾顆碎銀。


    “出去買些飯菜,多買些肉菜。”


    “是,姑娘。”畫屏拿著碎銀出了書肆。


    “李伯,晚上留下一起吃吧,順便叫上李嬸子,我們好好聚一聚。”


    李伯年紀大了,討了一個媳婦,但是沒生孩子,要不然以這個月書肆入不敷出的樣子,如何能養活李伯一家人。


    畫屏很快買了飯菜迴來,李伯也把李嬸子叫來了,李伯本來想要推脫的,但是葉鬱蕪找了理由將他堵了迴來,他這才鬆口來。


    李嬸子穿著粗衣麻布,和李伯一樣看起來有些瘦骨嶙峋,臉上蠟黃,但是精神頭還不錯。


    剛到書肆看到長的跟天仙似的葉鬱蕪時,還十分局促,來之前李伯就耳提麵命讓她行事妥帖些,人家是主子,要有分寸。


    葉鬱蕪笑著讓他們坐下吃飯,他們倆便坐在她的對麵,畫屏則坐在她的身旁。


    看的出來他們應該很久沒有吃好菜了,李嬸子的眼睛一直盯著肉菜,喉嚨上下滑動咽著口水葉,可鬱蕪不先動筷,他們沒人敢提起夾菜。


    “快吃啊,不用客氣。”


    葉鬱蕪無奈,隻能自己先拿起筷子夾菜,他們這才敢動菜,可是也隻敢拿眼前的菜,近點的肉都不敢動。


    “這家的肉菜做的還是不錯的,李伯、李嬸子你們快嚐嚐!”


    “誒,好好。”


    他們這才敢夾肉,拌著大米飯吃。


    肉味在嘴裏蔓延,李嬸子都快要熱淚盈眶了,她有多久沒有吃到肉了應該有三年了。


    她一直覺得自家男人太木訥,守著個破書肆,葉家主子都死了,連工錢都沒有了。


    最後書肆的夥計都跑了,隻剩下他。


    家裏沒錢,每天隻吃一頓飯,還是稀的連米都瞧不著的飯就著醃製的菜葉子吃。


    為此她日日與男人爭吵,想讓他去做些別的活計養家糊口,可是他卻不為所動,一直嘴裏喊著葉家對他的恩情,他不能忘記葉家夫婦對他的囑托。


    沒辦法李嬸子她隻能平日靠給人家漿洗衣裳賺些錢。


    吃著這些可口的飯菜,許久未沾葷腥的李嬸子趁著沒人注意到她,她偷偷抹了一把淚。


    可是還是被細心的葉鬱蕪發現了,但是她並沒有說什麽,而是默默將離他們較遠的幾盤肉推到他們的麵前。


    等到吃完飯菜後,李伯和李嬸子要離開,葉鬱蕪突然把一個布袋遞到李嬸子的手裏。


    “姑娘,這、這是?”她能感覺到手裏沉甸甸的東西,摸也能摸出大致的形狀。


    李嬸子張大眼睛看著麵前笑臉盈盈的葉鬱蕪。


    “李伯在書肆幹了這麽久,工錢都還沒給,今天先補上一部分,過段時間書肆賺了銀錢,再給李伯漲工錢!”葉鬱蕪就差拍著胸脯給他們保證了。


    哪知她們這邊說話的聲音恰巧被李伯聽到了,當即就從李嬸子的手裏把錢袋子拿過來,想要還給葉鬱蕪。


    “姑娘,這錢不急,到時有錢再給就行。”


    李嬸子雖然總是和李伯因為錢的事情吵架,但是她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自然也能看出葉鬱蕪如今的落魄,況且經營這個書肆還需要銀子。


    “是啊是啊,這錢不著急給的。”


    “李伯、嬸子,我知道你們為我著想,你們放心吧,我這還有錢,夠花的。”她又把錢袋遞給了他們。


    “快收下,不然我心裏實在過意不去。”


    原本不收的李嬸子,隻能收下了。


    “多謝姑娘。”帶著微微哭腔的李嬸子真心的對葉鬱蕪福了福身子。


    送走李伯夫婦,仔細檢查了書肆的門窗,葉鬱蕪和畫屏這才上到二樓的小閣樓睡覺。


    小閣樓隻有一張小小的床榻,勉強能睡下瘦弱的她們。


    畫屏原本想要打地鋪的,但是葉鬱蕪覺得那木地板又髒又硬,今日太晚了,又經曆了這麽多事,人難免有些乏,又怕她睡的不好,這才決定兩個人先擠一擠。


    葉鬱蕪原本還擔心旁邊睡著一個人她會睡不著,沒想到她沾床就睡,許是今天太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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