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機緣巧合。


    邵贇想方設法將她們往密室引的時候,從未想過她們的目標便是丹方。


    甚至在身死之前,他都未曾料到過,自己竟然被幾個後生耍得團團轉。


    那個隱瞞身份的青年了結了他的性命,又逼他在臨終前,將他犯下的罪惡一一錄下。


    他說,若是不從,他便讓他魂飛魄散,再無往生。


    邵贇害怕。


    魂飛魄散就意味著,他會從這片天地徹底消失。


    他沒辦法接受。


    而且,他還有孩子。


    若是不從,他的阿澄會死。


    邵贇從前都在研毒,百歲才老來得子。


    阿澄幾乎就是他的全部希望。


    但他沒想到,閉眼之前,那青年竟然掏出一塊留影石,給他看錄好的畫麵。


    “阿澄,要是有一天,我想要你的東西,你會如何?”


    少女嬌軟的聲音從留影石中傳來,邵贇睜大眼,腦海中掠過一絲濃濃的震驚。


    “姐姐想要的東西,阿澄都給你。”


    “什麽都可以?”


    少女話中的討好褪去,隱約多了幾分意外。


    “什麽都可以。”


    少年聲音滯澀,隱隱帶著些許喑啞。


    “倘若我說,我要穀主之位呢?”


    少年喉結滾動,望向少女的眸光中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情緒。


    “隻要姐姐喜歡,什麽都可以。”


    “隻要你願意,留在我身邊。”


    青澀的聲音落入耳中,邵贇瞳孔瞪大,眼底掠過一股濃濃的不可思議。


    瘋了嗎?


    這個賤蹄子,竟敢勾引他弟弟?


    早知如此,他當初就該一起殺——


    邵贇怒火攻心,喉間一熱,噴出一口腥甜的血霧。


    他來不及計較,便瞳孔渙散,徹底斷了氣。


    ......


    殿前,大家聽著邵贇將往事全盤托出,心中的訝異幾乎掩蓋不住。


    “我以前以為,邵穀主高風亮節,潔身自好,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是這種人?”


    “我還覺得雲崖夫人很好呢,結果,就是一個替丈夫掩蓋罪惡的同謀。”


    “你這話說的也太難聽了,說不定,雲崖夫人完全不知情呢?”


    “你看她像不知情嗎?她剛剛那麽激動,要不是她兒子把她劈暈了,她就全說了。”


    “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講,邵贇隻是提到了雲崖家,萬一他隻是想臨死前拖他們下水呢?世上多是負心郎,要不是今天突發了意外,邵穀主都要娶到新婦了。”


    “還好死得快,沒能辦婚禮,要不然端木小姐一黃花大閨女,嫁進來白白守活寡。”


    說話的賓客一個比一個刻薄。


    鄔映月站在人群中聽著大家的仗義之言,好不容易下壓的嘴角又悄悄翹起。


    不該笑的。


    鄔映月清了清嗓,扭頭看向祝鶴來。


    “師兄,現在走嗎?”


    祝鶴來點點頭。


    鄔映月應了一聲,扯住祝鶴來的衣角,指尖一揮,一道細微的光芒自麵前閃過,兩人瞬間消失不見。


    殿前,邵贇殘留的神識越來越薄弱。


    那道藍色的影子稀薄地像層薄薄的霧。


    他低著頭,在眾人的喧鬧中靜默很久,終於繼續開口。


    “其實,除了這件事,我還有一事要告訴大家。”


    “多年前,那位喚作塗長生的大能之所以會隕落,是因為他,身中劇毒。”


    “倘若他當年飛升成功,留給青川的,將是無限的機遇和資源,但有人為了一己私利,借他的本源之力榨取了天地靈氣,奪走了青川的大半機緣。”


    “害他的人,便是藥王穀的第一任穀主和蒼衍最後飛升的——”


    話未說盡,邵贇的神識化作光點,徹底散去。


    在場的眾人聽見這個消息,愣在原地,久久才反應過來。


    “塗長生不也是蒼衍嗎?”


    “蒼衍最後飛升的......他說的,莫不是卻檀仙尊的三弟子?”


    消弭了近三百年的真相浮出水麵,眾人麵麵相覷,不敢再討論半句。


    而人前,邵清蕪看著那枚穀主印若有所思。


    “清蕪,如今藥王穀已經是這個局麵,你確定還要摻這趟渾水嗎?”


    為什麽不呢?


    犯錯的又不是她。


    如果藥王穀這次陷入風波,她正好可以借此機會,將藥王穀所有資源攬入懷中。


    對於邵姓的藥王穀而言,這是災難。


    可對她不是。


    不破不立,對她而言,這或許是個新的開始。


    人聲鼎沸,邵清蕪斂眸不語。


    她跪坐在地上,伸手將穀主印攬入懷中。


    掌心傳來微微的燙意,她低下頭,攤開手一看,發現掌心不知何時被人印上幾行小小的金色字體。


    【有件事忘了告訴你,其實當年你父母離世,和邵家脫不了關係。】


    【這件事,你師尊也知情,你原先不姓邵,而是姓許,許家是聞人家的舊交,聞人家滅門前,許家一家已離奇死亡,隻留下一個孤女,下落不明。】


    ......


    夜色如墨,雲層翻湧。


    靈舟從雲上招搖而過,鄔映月立在甲板上,看著慢慢縮小的藥王穀,悠悠伸了個懶腰。


    “這破事,終於結束了。”


    鄔映月打了個哈欠,身後,女子輕笑一聲,溫聲開口:“辛苦師妹了。”


    “小事啦。”


    “不過師姐,許家那個消息,你是怎麽知道的?”


    鄔映月想起聞人夏雲給自己傳的密函,眼底掠過一絲訝異。


    “我取迴來的那半本丹方上,有一行被封存的血色小字。”


    “我家滅門那日,我母親之所以出去開門,就是因為看到了許家的小女兒。”


    拿到丹方前,聞人夏雲也不知道,她幼時竟然遠遠見過邵清蕪一眼。


    那年她才幾歲,在母親的懷中看見尚在繈褓中的小嬰兒,心中還覺得奇異。


    這個世界上,竟然有比她還小的孩子。


    “小雲,你看,那個是妹妹。”


    “等她長大了,讓她跟你認靈藥好不好?你作為姐姐,到時候多帶帶她。”


    母親慈愛的笑容依稀在耳邊響起,聞人夏雲想到某個雷雨夜,母親哭紅了雙眼,跟她道:“你許叔叔和叔母,再也迴不來了。”


    當時她並不知曉,何為再也迴不來。


    直到那夜聞人家被滅門,她躲在地下室的入口,看著血流成河的家被大火焚燒個幹幹淨淨,她才懵懵懂懂地明白了母親的悲傷。


    往事浮於眼前,聞人夏雲鼻尖酸澀,慢慢紅了眼眶。


    “那半本丹方,你已經解了嗎?”


    鄔映月察覺出她的情緒,她握住她的手,輕聲岔開話題。


    “解了。”


    “我算是知曉邵贇的目的了。”


    “他將我們引去密室,就是想借我的血液,打開下半本藥方。”


    “對了,除此之外,我還發現了一個秘密。”


    聞人夏雲說完,從袖口中翻找一瞬,遞給鄔映月半截泛黃的紙條。


    鄔映月眸光一凝,接過東西紙條一看,發現是一串繁複的古文。


    那古文,她好像認識。


    鄔映月隱約記得在碧穹峰時,卻邪前輩帶她訓練休息時,教她認識的繁複漢字。


    “虛元失衡,護川陣啟,天地覆滅不遠矣。”


    鄔映月辨認出字裏行間的深意,渾身血液瞬間倒流。


    “師姐,江南我們不去了。”


    “我要迴蒼衍。”


    “那阿晚她們......”


    聞人夏雲有些猶豫。


    鄔映月攥緊手:“傳訊給她,讓她們返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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