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雲,夏雲,怎麽不說話了?”


    師尊的聲音從令牌那頭傳來。


    聞人夏雲有些頭疼,她看著懷裏抿唇沉默的小姑娘,停頓一會,道:“一定要我帶嗎?”


    “可能不太方便。”


    那邊的師尊歎了口氣,道:“沒辦法啊,玄清劍尊特意來我這拜托了我。”


    “你也知道,他把那弟子看得比眼珠子還珍貴,如今就算是沒那麽寵她了,也還是很在意。”


    “你放心,我是不會教她的,她主要還是靠玄清劍尊帶,畢竟那人啥都會一點。”


    “去了你那,你也不用操心太多,看著她點,別讓她受傷就行了。”


    聞人夏雲冷淡迴複:“師尊,出秋不是過家家,不可能完全不受傷。”


    那邊有些汗顏:“那這咋辦啊?他說要是她受了傷,就要讓咱們竹清堂陪葬。”


    “雖說是氣話,但也很嚇人啊。”


    鄔映月聽到這裏,沒憋住,“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那邊的師尊聽出不對:“怎麽迴事,你旁邊還有別人啊?”


    聞人夏雲無奈地低下頭,看著倚著自己肩膀偷笑的少女。


    “嗯,有人。”


    那邊沉默一會,試探道:“是小映月?”


    聞人夏雲:“嗯。”


    “咳咳,你當我沒聯係過你吧。”


    那邊飛快說完,就想摁掉通訊。


    鄔映月趕緊開口:“鍾長老,您別害怕,我又不介意。”


    對麵停頓了一會,生硬地憋了句:“小師叔——”


    鄔映月嘿嘿一笑:“別那麽見外嘛長老,您像剛剛那樣,叫我映月就好。”


    “對了,玄清劍尊還有什麽交代嘛?”


    “子時前接一下人就可以了,嗯嗯,好,還有其他人陪同嗎?”


    “喔,還有個小師弟啊,那我登記一下?”


    鄔映月就這麽拿著令牌,和對麵交流了許久感情,等鍾長老實在招架不住了,才依依不舍關掉了令牌。


    聞人夏雲忍著笑意。


    “你怎麽那麽淡定?邵清蕪要來了,你不煩躁嗎?”


    鄔映月把藍玉令牌掛迴女子腰際,道:“還好,她來了,說不定就沒那麽無聊了。”


    那長老都說邵清蕪要轉醫修了,她當然也得跟著看看。


    而且。


    鄔映月想起北境的藥王穀,不由把它和聞人師姐家中一事聯係起來。


    師姐說,當年滅聞人家滿門的兇手,帶點北境口音。


    而北境的藥王穀,也恰巧是十幾年前,憑借一味丹藥出名的。


    要知道,藥王穀前身可不擅煉丹。


    北境寒苦,藥王穀中更是條件極差。


    為了保持藥性,他們通常會選擇最簡單的方法炮製靈草。


    連製作成品藥,也是選擇最保守的藥劑方式。


    鄔映月看多了狗血故事,自重生之後,更加相信天底下沒有無理由的巧合。


    “映月,我怎麽覺得,你在謀劃什麽大事啊?”


    聞人夏雲看著少女凝重的神情,心中浮起幾分擔心。


    鄔映月一聽,立馬迴過神,衝著聞人夏雲眨眨眼,無辜笑道:“有嗎?”


    “我就隨便想想。”


    聞人夏雲鬆了口氣:“要是他們來了,想招惹你,你......”


    她沉默一會,盡量讓自己措辭嚴謹一點。


    “你盡量手下留情。”


    “我感覺玄清劍尊還是挺疼他們的,要是打太重了,咱們這不好交差。”


    鄔映月揪著裙子上的帶子,長睫撲閃幾下,精致漂亮的臉上流露出些許猶豫。


    “那要是沒忍住呢?”


    “就比如,一不小心就打破相那種?”


    對邵清蕪她還能忍一忍。


    對蕭懷跡那個人,她真是半點情麵都不想留。


    聞人夏雲思忱片刻,有些無奈:“那我就盡量做好善後吧。”


    “一般的破相,用點藥膏應該看不出來的。”


    “實在治不了的話.....”


    “我可以想點溫和的法子,讓他閉嘴。”


    想點溫和的法子讓他閉嘴......


    這種話從師姐的嘴巴裏說出來,好像有點犯規。


    鄔映月怔了一瞬,趕緊捂住聞人夏雲的嘴。


    “師姐,不許再說了。”


    聞人夏雲眼底閃過微不可察的迷茫:“為什麽?”


    鄔映月小聲道:“你是救死扶傷的醫修。”


    “因為我說出這種話,好像.......好像有點不太合適。”


    聞人夏雲垂下眼眸,凝視著眼前的少女,唇角微微勾起,道:“逗你玩的。”


    “我隻是在表明態度。”


    “我不會做出過分的舉動的,除非......”


    鄔映月趕緊道:“除非也不行。”


    師姐是光風霽月的師姐。


    絕對不能說出這種話。


    她思考一會,還是選擇貼到聞人夏雲的耳側,悄悄道:“師姐,你知道這要是傳出去,對你的清譽有多大影響嗎?”


    聞人夏雲被鄔映月偷偷摸摸的神情逗笑。


    “好啦,我不說了。”


    她抬手整理好少女鬢邊散落的碎發,隨即端起涼了一點的瓷碗,起身送往室內。


    “我去給杭姑娘送藥,這個點,她應該是醒了。”


    語罷,她便推門而入。


    屋簷下,隻剩下鄔映月一人。


    麵前的爐子裏,炭火燒得很慢。


    鄔映月看著藥罐裏還沒熱的井水,拿起扇子,左右扇了起來。


    她手勁不大,風送進爐子時,隻夠吹亮一點熾熱的紅色焰光。


    鄔映月看著那亮亮的橙紅色,開始迴想今日遇見的血祟之靈。


    不知是不是前世太過邊緣化,她出任務時,好像並沒聽說這種東西。


    那個時候,她能接到的隻有除兇獸之類的任務,就算是出秋,也曾未遇到過如此兇險的東西。


    可是這一世,她一參加出秋,就遇到這種難纏的兇物,甚至還認識了前世從未見過的人。


    難道,她的生命軌跡已經徹底改寫了?


    鄔映月盯著爐子胡思亂想,全然沒注意到自己手腕處,有一點亮亮的黃色星點悄然閃過。


    室外寂靜。


    忽然,小屋外的角落傳來一道低低的叫聲。


    “喵嗚~”


    “喵嗚,喵嗚~”


    先是一聲接一聲的細嫩叫聲。


    緊接著,鄔映月聽到有東西踩著枯枝爛葉,四足一躍,悄然靠近。


    是貓嗎?


    她握緊蒲扇的扇柄,警惕地側過臉,輕輕瞥了眼傳來聲音的角落。


    隻見那處牆角下一片幽暗,一條隻看得到大致輪廓的尾巴晃來晃去。


    那尾巴帶著卷,察覺到少女的目光時,尾巴尖靈活一擺,豎得又高又直。


    “喵~”


    黑暗中,有抹亮光閃過。


    鄔映月眯起眼,看到一個冰冷獨特的銀色耳墜。


    銀色耳墜。


    怎麽有點像殷玄師兄?


    鄔映月丟開扇柄,指尖微撚,掌心彈出一團耀眼的火苗。


    火苗跳動,照亮了黑暗的角落。


    角落有長滿青苔的石磚,有散落在地的枯枝敗葉、以及一點零亂的稻草。


    稻草上,一隻小小的黑色貓咪乖乖地坐在那。


    見鄔映月看過來,小黑貓仰起頭,露出一雙酒紅色的滾圓貓瞳,耳朵上的墜子輕輕晃動,看起來乖得不得了。


    真的是師兄!


    鄔映月有些驚訝:“你怎麽在這?”


    她滅掉掌心的火,張開手,蹲下身要去抱它。


    那小黑貓猶豫一會,隨即足尖一點,輕盈又優雅地跳到鄔映月懷裏。


    盈滿柚子花香的溫暖包圍著它,小黑貓有些不太適應地往她懷裏蹭了蹭。


    鄔映月摸了摸小黑貓柔軟的貓耳,又捏了捏小貓粉色的肉墊,眼底升起濃濃的愉悅。


    太可愛了!


    鄔映月很想抱著小貓狠狠地吸一頓,但想到這貓終究是師兄,還是稍微收斂了一點。


    “你怎麽會來這邊啊?”


    她低聲問他。


    小貓不迴答,隻是輕輕舔下她柔軟的手指。


    帶著倒刺的舌尖卷過指腹,鄔映月眉心一緊,趕緊捏住它的嘴。


    “你,不要亂舔。”


    她剛還摸過藥呢。


    萬一有毒,給這小貓毒死了怎麽辦?


    鄔映月義正言辭地警告著,懷裏的貓咪仰頭看了她一會,隨即歪著頭,蹭了蹭她的手心。


    “抱歉。”


    鄔映月聽到一道細嫩的貓叫聲閃過,緊接著,一道低沉、疏冷、富有磁性的嗓音傳入識海。


    這是和殷玄完全不同的音色。


    聽起來,更像......


    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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