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遲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跟著男人出了門。


    男人也同樣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都讓薑遲懷疑他是不是也是什麽逃犯。


    但她轉念一想,之前公安來男人家搜查自己的時候,那些公安對他也沒什麽反應,想來他的身份應當是沒什麽問題的,可能就是單純的怕冷吧。


    兩人出了門,男人全程抓著薑遲的手,還抓得非常緊,壓根兒不給她一點逃跑的可能。


    薑遲現在其實也沒想過要逃,畢竟還不清楚外麵的情況。


    她可怕自己一逃出來就被抓了,抓到就是槍斃,她可不想死。


    男人拉著她,步履匆匆,一言不發。


    薑遲心裏七上八下的,像揣著一隻亂蹦的兔子。


    買內衣褲自然要去供銷社。


    因為臨近過年,供銷社裏那是人擠人,到處都無從下腳。


    但男人很是兇狠,基本一路推推搡搡的就擠到了櫃台附近。


    薑遲被他推搡得東倒西歪,幾次差點摔倒。


    “你能不能輕點!”她低聲抱怨道,語氣裏帶著一絲惱怒。


    男人沒有理會她,隻是繼續往前擠。


    薑遲感覺自己像一隻被拎著脖子的雞,毫無尊嚴可言。


    好不容易擠到櫃台附近,男人總算停了下來。


    等到前麵的時候實在是推不動了,也隻能乖乖等輪到自己。


    供銷社裏嘈雜的聲音此起彼伏,夾雜著各種討價還價的聲音。


    薑遲就趁這個機會,聽著周圍人的議論。


    附近很是嘈雜,說什麽的都有。


    薑遲聽了半天,總算是聽到了一點消息。


    就聽一個大娘跟其他的大娘說:“這都臨近過年了,也不知道那些公安在搜索什麽,到現在人都還沒找到,害得我整天提心吊膽的,生怕哪天就遇到那個殺人犯了。”


    另一個大娘不以為然地說:“你怕這個幹嘛呀?聽說那是個女人,還是跟她姐姐一起殺了她們親爸爸,咱們這跟她無冤無仇的,更何況公安到現在還在搜查,那個女的多半還不知道在哪兒躲著呢,哪敢出來呀。”


    先前那個大娘這才鬆了口氣。


    而薑遲也沒有想到,公安居然還沒有放棄搜查,心裏也不由得暗罵陸淵。


    “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至於變成這樣。”她咬著下唇,心裏一陣酸澀。


    男人突然湊到她的耳邊,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廓,聲音低沉得近乎沙啞,“現在滿意了?”


    薑遲心裏一驚,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猛地攥緊。


    她強作鎮定,扯出一絲笑容。


    “我滿意什麽呀?”她挽住男人的胳膊,語氣親昵,帶著一絲嬌嗔,“我現在都快嚇死了。還好,哥你收留了我。”


    男人隻是輕哼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麽,抓著她的手卻更緊了。


    薑遲悄悄地鬆了口氣,心髒卻依然砰砰直跳。


    她偷偷打量著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群,思緒紛亂如麻。


    她最在意的還是薑早的事兒。


    她想知道她對寧威威和陸淵說的那番話之後,這兩人會是什麽反應。


    有沒有迴去跟薑早大吵一架?


    有沒有把薑早趕出家門?


    要看到這一幕,薑遲才覺得自己迴錦城這一趟是值得的。


    隻有這樣,她心裏那股惡氣才能消散。


    她仿佛已經看到薑早被掃地出門,狼狽不堪的模樣,嘴角不禁勾起一抹陰冷的微笑。


    好不容易輪到他們擠到櫃台前麵,薑遲剛想開口說要買什麽。


    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嘈雜的人群中響起,像一根尖銳的針,猛地刺入她的耳膜。


    她不敢扭頭去看,心髒卻猛地一沉。


    她用眼角餘光瞥見,一個年輕男人帶著一個抱著孩子的女人,就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


    那個男的正是趙巍,她的前夫。


    薑遲臉色立刻就是一變,趕緊躲到男人身後。


    “快走!”她催促道,聲音細若蚊蠅。


    男人眉梢一挑,似笑非笑:“怎麽,遇到熟人了?”


    薑遲不說話,隻是一個勁兒地往男人的身後躲,恨不得把自己變成一張薄紙,貼在他寬闊的後背上消失不見。


    她怕自己一說話,就被趙巍聽出聲音來。


    男人倒是循著她的視線,也看到了站在櫃台前的一對小夫妻。


    男人一身洗得發白的藍布褂子,女人穿著碎花的確良襯衫,梳著兩條麻花辮,懷裏還抱著個白胖的娃娃。


    男人探究的目光在兩人的身上轉來轉去,思索著薑遲認識的人是哪一個。


    趙巍察覺到他的目光,帶著審視和敵意。


    他以為這男人對自己老婆有意思。


    一種保護欲油然而生,他趕緊把自己老婆擋在身後,衝著男人就吼:“看什麽看?再看把你眼睛挖出來!”


    男人嗤笑一聲:“你挖我的眼睛?”


    “給你十個膽子,你也不敢!”


    “你就是沒種!”


    這簡直就是對男人尊嚴的赤裸裸的踐踏。


    趙巍挽著袖子就想要上前來揍人,他老婆死死地拉著他,小聲勸著:“別衝動,別衝動……”


    薑遲都崩潰了。


    心說男人這是幹嗎?


    為什麽還要故意惹事?


    她現在隻想快點離開這裏,一秒鍾都不想多待。


    趙巍的老婆緊緊拽著他的胳膊,生怕他再衝動。


    “快過年了,別鬧事。”她低聲勸道,“人家也沒說什麽。”


    趙巍漲紅了臉,嘴裏還在罵罵咧咧,卻到底不敢再上前。


    供銷社裏人實在太多了,他想要走到男人身邊都不是很容易。


    他像一頭被困住的野獸,來迴踱步,眼神惡狠狠地盯著男人。


    最後,他隻能憤憤地哼了一聲,抱著孩子,拉著老婆離開了。


    孩子在他懷裏不安地扭動著,發出細碎的哭聲。


    趙巍的老婆迴頭看了一眼薑遲,眼神裏帶著一絲複雜的情緒,像是同情,又像是幸災樂禍。


    薑遲低著頭,不敢與她對視。


    她覺得自己的臉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她緊緊地咬著嘴唇,努力控製著自己快要崩潰的情緒。


    男人看著趙巍一家三口離開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他這才轉過頭來,看著薑遲,眼神裏帶著一絲探究。


    “那個男人,是你什麽人?”他問道,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薑遲的身體猛地一顫,像是被電流擊中了一般。


    她抬起頭,看著男人,眼神裏充滿了恐懼和不安。


    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卻發現自己什麽也說不出來。


    她的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般,又幹又澀。


    男人看著她,眼神裏閃過一絲不耐煩。


    “怎麽,啞巴了?”他問道,語氣有些不悅。


    她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開口:“那個……我前夫,他叫趙巍。”


    她頓了頓,聲音更低了些:“我們結婚半年多,一直沒孩子,他媽就……就老是折磨我。”


    薑遲咬了咬下唇:“我實在受不了了,才離的婚。”


    男人眉頭緊鎖,目光在她身上掃過。


    “你不能生孩子?”他語氣裏帶著一絲懷疑,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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