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大發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粗聲粗氣地問:“老大,咱們現在怎麽辦?”


    陸離沉默著,沒有說話。


    他把玩著手裏的槍,眼神飄忽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老大?”鍾大發見陸離不說話,又喊了一聲。


    “先迴錦城。”陸離終於開口了,聲音低沉沙啞。


    鍾大發愣了一下,“啊?咱們就這麽走了?不等下次機會了?”


    陸離煩躁地抓了抓頭發,眼神裏滿是掙紮和矛盾。


    “不等了。”


    “再動手,她還是會護著寧樞。”


    鍾大發還想再說些什麽,但看到陸離陰沉的臉色,識趣地閉上了嘴。


    他跟著陸離上了吉普車,發動車子,一路往錦城的方向開去。


    迴去的路上,陸離一直沉默不語,眉頭緊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他腦海裏不斷迴放著薑早在押送車前奮力救下寧樞的畫麵。


    她的眼神是那麽堅定,動作是那麽果決,完全不顧自己的安危。


    陸離心裏很不是滋味。


    他知道,薑早救寧樞,不是因為對他餘情未了,而是因為血濃於水的親情。


    可是,一想到寧樞是害死父親的兇手,陸離就無法抑製心中的仇恨。


    他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地陷進肉裏,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


    他恨寧樞,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可是,他又不能不顧及薑早的感受。


    他該怎麽辦?


    陸離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他突然想起,其實薑早和江媛懷孕的時間點很接近,而且都在海島上。


    之前他從來沒有把這兩個人聯係在一起,是因為潛意識裏拒絕相信薑早會騙他。


    現在想來,一切都是那麽的明顯。


    他自嘲地笑了笑,自己真是個傻子。


    薑早沒有告訴他真名,但他也沒有告訴薑早自己的真名啊。


    陸離用力地揉了揉臉,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他告訴自己,他對薑早的感情,隻是親情,是把對母親的感情移情到了薑早身上。


    可是,他又無法否認,他對薑早,並不是像對母親那樣。


    他喜歡看她笑,喜歡聽她說話,喜歡和她待在一起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陌生,也很奇妙。


    陸離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種感覺,他隻知道,自己現在很亂,很迷茫。


    鍾大發皺著眉頭,聲音裏帶著一絲焦急:“老大,錯過這次機會,再想殺寧樞就難上加難了。”


    陸離側目望向窗外荒蕪的景色,沉聲迴應:“你以為何主席會那麽容易放過他嗎?等他到了農場裏才是真正的地獄。我隻不過是想親自報仇而已。”


    “何主席跟寧樞又有什麽深仇大恨?”鍾大發不解地追問。


    陸離輕蔑一笑,“何主席在外麵的女人給他生的兒子幾年前因為欺負一個女人被寧樞撞見。慌亂逃跑時掉進河裏淹死了,何主席自然要為兒子報仇。”


    鍾大發吐了口唾沫,“都不是什麽好東西。”語氣中滿是鄙夷。


    車內陷入一片寂靜。


    與此同時,在隊伍中,寧樞嚐試著與薑早搭話。但薑早對他視若無睹,直接選擇了無視。


    寧樞無奈地停止嚐試,隻能遠遠地注視她。養女陷害自己、親女兒又不待見他;戎馬半生的男人此刻心如刀割。


    經曆數日顛簸後,隊伍終於抵達東北農場。


    薑早來東北的理由是探親,因此她不可能跟著部隊一起去進入農場裏麵,所以在農場外她就下了車,隨後進入空間,操縱空間,跟著他們進入農場。


    東北農場的環境極其艱苦,現在已經快到夏天了倒也還好,冬天更是慘烈。


    農場麵積很大,薑早也是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了下放人員住的地方,那裏就是一片窩棚區,房屋簡陋,看他們的居住條件,感覺冬天分分鍾就會被凍死的程度。


    農場裏的犯人都去上工了,薑早不知道柯夢穎他們住在哪兒,隻能在附近等著。


    好不容易到天擦黑了,這些人才三三兩兩地迴來了。


    薑早也終於看見了柯夢穎和寧威他們。


    不過才兩個月不到的時間,寧威本來一副俊朗公子模樣,現在已經是胡子拉碴,頭發亂糟糟的,臉上還有傷,身體也消瘦得不行。


    柯夢穎也差不多,原本爽朗自信的姑娘,現在整個人都蠟黃蠟黃的。


    唯獨那雙眼睛,依舊明亮,透著不服輸的勁兒。


    比他們倆看起來變化還要大的就是雲錦離,她瘦了好大一圈,整個人看起來風一吹就能倒一樣。


    原本白皙的皮膚變得粗糙暗沉,一雙眼睛也沒了往日的神采,空洞洞的,仿佛失去了生活的希望。


    薑早的心裏五味雜陳,看著昔日熟悉的人如今變得如此落魄,她的心裏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樣,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透了,外麵也沒有什麽人了,薑早才偷偷地從空間裏出來。


    她走到寧威他們住的那個房子前,輕輕地敲了敲門。


    聽到外麵傳來的敲門聲,寧威立刻警惕起來,壓低聲音問:“誰?”


    薑早的聲音也壓低了,說:“是我。”


    寧威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轉頭看向柯夢穎,語氣裏充滿了不確定:“媳婦兒,我怎麽像是聽到了小早的聲音?”


    柯夢穎也有些恍惚,喃喃道:“我好像也聽到了。”


    薑早見沒人來開門,趕緊加了一句:“是我,我是薑早。”


    寧威激動得不行,立刻衝過去,一把拉開門。


    果然看見薑早站在門口,他立刻把薑早拉了進來,左右看了看,見附近沒人,這才趕緊關上了門。


    一轉身就看見柯夢穎已經抱著薑早在哭了,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


    “小早,真的是你,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我們都以為……”


    柯夢穎哽咽著說不出話來,隻是緊緊地抱著薑早,生怕一鬆手她就會消失不見一樣。


    雲錦離更是滿臉震驚地說:“你怎麽也來了?是不是你爸的事兒牽連到你了?老陸沒有給你疏通嗎?你在報紙上發聲明說你跟我們家沒有一點關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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