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扶楹看著眼前這個麵色不善的老頭,害怕地往謝安玉身後躲。


    “相公,這個爺爺看著好兇。”


    走在前頭的劉伯腳步一頓,扭頭狠狠地瞪了蘇扶楹一眼。


    “老夫今年才四十一!少夫人這聲爺爺是不是為時過早?”


    蘇扶楹見他那怒目圓睜的模樣,趕忙把腦袋也縮到謝安玉身後。


    謝安玉輕笑著安撫。


    再抬眸看向劉伯的目光平淡如水,卻暗含不悅。


    “阿楹剛過及笄之年,喚您一聲爺爺,是抬舉您,劉伯別現在不識抬舉,等過段日子又那年邁一事,倚老賣老。”


    謝安玉在侯府雖不受重用,可他那張嘴也是出了名的毒舌。


    得罪了他,日後必然每次見麵都要添堵。


    劉伯冷哼一聲,甩著衣袖放著狠話。


    “你這些話不必嗆老夫,留著和侯爺交代吧。少爺嚇走聘書上的新娘,如今又隨便拐了個新婦入門,這事兒自家人還不知曉,你竟敢在在春滿樓設宴,現如今整個南州都在看定安侯府的笑話!且看今日那家法要杖責多少吧。”


    蘇扶楹聽懂了。


    相公因為設宴的事情,要被打了。


    小姑娘緊張地握著謝安玉的手臂,認真道:


    “相公,要是一會兒有人打你,你就跑,阿楹替你攔著!”


    “嗬…”謝安玉哭笑不得。


    “哪有丈夫棄妻子於危難的,昨日阿楹不還說要與為夫同甘共苦,今日怎麽能就隻想著自己一人受苦了?


    一會兒你不用多說,為夫有法子。”


    蘇扶楹小聲地哦了聲,乖巧地跟在謝安玉身後。


    她相信相公。


    正廳內。


    定安侯與侯夫人坐在主位,兩側也坐滿了人。


    蘇扶楹與謝安玉一進屋,迎麵便飛來一隻茶盞。


    滾燙的茶水冒著熱氣飛濺。


    謝安玉眼疾手快,立馬將蘇扶楹護在懷中。


    棗紅衣裳瞬間暈出成一片濕痕,腳邊的瓷杯碎了滿地。


    蘇扶楹聽到耳邊那一聲悶哼,隨即轉身,擔憂地就要去看謝安玉的傷勢。


    “相公,你是不是燙到了?”


    謝安玉扯著嘴角,安撫著搖搖頭。


    “不打緊,你有沒有傷到?”


    “阿楹沒事……”


    “混賬!你都做了什麽好事?你頂著我定安侯的身份在外大手大腳,信不信明日彈劾本侯的奏折機會滿天飛!”


    定安侯被氣得不輕,罵得臉紅脖子粗。


    另一側的婦人起身勸著,可看向謝安玉的目光更加厭惡。


    “我定安侯養你二十載,謝安玉,你便是這樣恩將仇報的?跪下!”


    話音剛落,從身後竄出來一群家仆,壓著謝安玉的肩膀逼著他跪地。


    他不肯,那些人便一腳踹上謝安玉的膝彎。


    一下又一下,腳腳都踢到實處。


    蘇扶楹哪裏見過這樣的陣仗,當即被嚇哭。


    “不要……婆母,公公,你們不要責怪相公,他都是為了替我出氣!要怪就怪阿楹!”


    說罷,蘇扶楹彎著膝蓋就要跪下。


    在小姑娘膝蓋落地前一瞬,女孩侯府夫人拉住了身子。


    “好孩子,和你沒有關係。是謝安玉心懷鬼胎誘騙你,貪慕你的嫁妝,錯事又怎麽能怪到你頭上呢?”


    侯府夫人笑得體貼,可那笑意落在蘇扶楹眼中,隻覺得後背一陣發涼。


    “我聽說你是京州蘇家的?”


    蘇扶楹顫顫巍巍地點頭應下,不動聲色地抽迴自己的手。


    不顧禮儀,撇下侯夫人,像頭小獸一樣衝到謝安玉身邊,將其身後的家仆全部撞開。


    “相公,痛不痛?”


    謝安玉扯出一抹笑。


    男子警告地掃過屋內每一人的眼睛,隻見其貪婪。


    冷笑著譏諷道:


    “倒是稀奇,昨日我大婚都瞧不見這麽多叔伯,今日聽聞我娶了京州蘇家的千金,巴巴地聞著味兒就湊了上來。


    什麽侯府世家,麵上瞧著光鮮,內裏卻想著拿女子的嫁妝填補虧空,說出去也不怕折損祖上榮光。”


    屋裏眾人被謝安玉說中心事,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定安侯更是徹底破防,將桌子拍得咚咚作響,指著謝安玉的鼻子罵道:


    “侯府養你多年倒是養錯了?好吃好住地供著你,竟然養出一隻白眼狼!”


    “來人,上家法!”


    下人從屏風後呈著一把戒尺走近,那戒尺又長又厚,聽聞被打一下,外頭瞧不見血肉,裏麵筋骨皆可斷。


    蘇扶楹害怕,白著一張小臉,緊緊地抱著謝安玉,用嬌小的身軀替他擋著前頭。


    “你、你沒資格打他!”


    “這裏輪不到你說話。閃開!”定安侯作勢便要動手將蘇扶楹拉開。


    可侯夫人清咳好幾聲,投去適可而止的目光。


    蘇扶楹雖笨,此刻卻看懂了他們的顧慮。


    他們欺負相公,卻不敢動自己。


    明白這一點,蘇扶楹直接轉過身,雙臂叉腰,護小雞崽似得將謝安玉護在身後。


    “今天有我在,你們別想傷到我相公一根寒毛!”


    蘇扶楹心裏打著鼓,卻倔強地沒有退縮。


    睜著雙大眼睛與定安侯對峙。


    “你說你對相公好,我一點也看不出來!你們穿著光鮮亮麗,相公卻連件合身的衣裳都沒有,住得屋子又冷又小,這是侯府世子應該有的條件嘛?還比不上從前我府中的下人房!”


    “你們說得比做得好聽,我和相公連門檻都沒邁進門,你們上來就是苛責,這絕對不是家人該做的事情!”


    “你們隻不過是不想被外頭的人罵,所以才留著相公,虛偽!壞!”


    “你!”


    定安侯高舉著戒尺,眼睛瞪得突起,卻遲遲不敢落下。


    侯夫人咳嗽的聲音更加劇烈,同時去扯定安侯的胳膊,訕笑著:


    “你這孩子,說得什麽話,我們養了安玉這麽多年,情意還能有假不成?都是一家人,動什麽家法。”


    京州蘇家絕對不可以得罪,那可是能夠將生意做到皇帝跟前的人。


    若是能夠哄好這丫頭,光是她帶進侯府的嫁妝,便能夠保住侯府未來三代的開銷。


    許久,定安侯忿忿地放下手臂,哼著氣轉過身。


    蘇扶楹這才鬆了一口氣。


    “相公,阿楹不喜歡這裏,我們迴院子好不好?”


    “好,我帶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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