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星宇趕到市公安局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之後了。


    這個地方他來過一次,對辦公區域還有點印象,他按照記憶裏的路線,向審訊區走去。


    一個小時前。


    齊星宇還在統計快件數量,口袋裏的手機就震動起來,是易天可的電話。


    該不會是她闖什麽禍了吧,這才出去多久啊,不到二十分鍾吧?


    帶著疑惑,齊星宇按下了接聽鍵,那邊的易天可聲音有點低沉,她好像剛剛才哭過,有點沙啞地說“你能不能來趟警局?”


    “你出什麽事了!”


    齊星宇說得有些急了,一時間沒有控製好自己的聲調,周圍的員工都放下手中的活計來看著他,他沒管那些詫異的眼神,等待著易天可的迴答。


    她不會是出車禍了吧?


    易天可好像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她語氣平靜了許多,“不是我出事兒了,是……反正我現在想見你……”


    之後,齊星宇放下手機,甩下一眾發呆的小弟,直接就來到了這個公安局。


    雖然這裏來過,可是稍微賺過幾個彎,齊星宇就有點分不清東南西北了,最後還是問了一個負責拿著文件夾的警察才找到正確的方向。


    右邊是拉著百葉簾的辦公室,左邊是麵掛滿各類通知單的公布欄。不時還會有幾個穿著便裝的警察從齊星宇身邊過去,他們還用手銬押送著犯人。這些犯人大都油嘴滑舌,一個勁地辯護著自己沒有做那些違法亂紀的事情。


    這些話讓齊星宇莫名地緊張了起來,他腳下的步子又快了幾分。


    這個通道的前麵就是辦公區,很多文職人員在被玻璃隔板分成的一個個小空間裏工作,在這一個個小隔間的左側是一小塊等候區,這裏又幾個民警正在給民眾辦理報案手續。


    在靠牆的那一排塑料椅子上,坐著一個中年男人,他身邊還站著一個戴著金絲眼鏡西裝男人,他們兩人的氣場與這個環境下的其他人顯得格格不入。


    那個坐著的中年男人雙手壓在膝蓋上,身體前傾,有點緊張地看著前方的地麵,他可能在等待些什麽,雙手的食指在有規律的敲擊著,那些路過的小警察都會有意無意地看他一眼,然後露出一副驚喜的表情。


    那個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人雙手插兜,相比椅子上的男人,他的姿勢要愜意不少,他目光聚焦在不遠處的審訊室的大門上,也是一臉緊張的等待著什麽。


    這個戴眼鏡的男人,齊星宇見過,他正是當初來之前的快遞公司談收購的那個律師——陳淼。至於坐在凳子上這位,齊星宇就算再怎麽孤陋寡聞,也在各類媒體上見過無數次這個商界的大佬,這個國家的首富,


    沒錯,他就是易雲騰——易天可的父親。


    他們來這裏是為了易天可吧,那我是不是該迴避一下?


    齊星宇這樣想著,心裏麵就沒來由的緊張了一下,他停下腳步,有些局促地站在那裏,他在猶豫是走還是留。


    就在齊星宇猶豫的這個當間兒,一直在四處打量的陳淼看見了他。陳淼趕緊低下頭,彎下腰在易雲騰的耳邊說“那個就是齊星宇。”


    這話讓本來眯著眼睛的易雲騰猛地把眼睛睜開了,他揚起頭,手指停止了敲擊,慢慢地順著陳淼的目光向齊星宇的方向看去。他看見了局促不安的齊星宇,心想就是這小子讓我家小可變化那麽大?雖然長得挺精神的,但是要是個繡花枕頭的話,我可是看不上!


    易雲騰右手衝齊星宇的方向,食指和中指並攏,向齊星宇招唿道“齊星宇是吧?來,過來一下。”


    這話的語氣中帶有幾分命令的成分,齊星宇自然不能再裝作一副沒事人的樣子,但是他還是會沒來由的緊張,他覺得心髒跳得異常的快,好像連走路的姿勢都和往常有點不一樣了。這副身體不是我的了嗎?他想。


    走近易雲騰,齊星宇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的強大的壓迫力,可能這就是在大佬身上自帶的氣場吧,齊星宇隻覺得口舌發幹,本來就沒想好應該怎麽稱唿的嘴,現在更是木了起來。


    叫叔叔?還是伯父?


    易雲騰看人的眼光多麽毒辣,他看見齊星宇這副戰戰兢兢的模樣,打從心眼裏就已經看不上了,他語氣自然就更生硬了些“你知道我是誰嗎?”


    “嗯嗯。”齊星宇幾乎是下意識地點頭迴複,但是隨即他就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立馬又說道,“您是易天可的父親。”


    “哦?”


    這個迴複倒是引起了易雲騰的興趣,其他人大都會奉承他是首富,或者說他是阿拉丁集團的董事長,這樣介紹他的,他還是第一次聽見。


    這是易雲騰第一次見到齊星宇,他還想看看這個讓他女兒變化那麽大的少年有什麽不一樣,而且他覺得很有必要給這個臭小子緊緊腦子,讓他以後不敢再欺負自己家的小可。


    “你作為一個普通員工,你跑到這裏來做什麽?”


    齊星宇自然不知道易雲騰這話裏的試探的語氣,他愣愣地迴答道“易天可說自己遇到了點麻煩,到公安局來了,我擔心她,就過來看看。”


    算這小子還有點良心。易雲騰心裏這樣想,但是嘴上還是一副質問的語氣,他已經發現齊星宇越來越不緊張了,“你關心老板倒是很不錯,不過這是不是超出了一個員工應該履行的責任的範疇啊,還是說,你對我女兒有什麽不好的想法?”


    陳淼在一邊裝出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但其實他心裏在暗笑這分明就是一副老丈人審新女婿的態度嘛,還問人家對你女兒有沒有想法,哎,老易啊,什麽叫關心則亂,你這就叫關心則亂啊!


    易雲騰的話讓齊星宇一下子紅了臉,他也在心裏問自己“我為什麽要這麽緊張呢?”,不過他立馬找了一個看似合理的理由“因為我和她還是很好的朋友!”


    “朋友?”易雲騰才不會相信這樣的鬼話呢,他劍眉下壓,臉色鐵青,語氣中還帶著幾分威脅的味道“你要是敢有什麽對不起我女兒的,後果,你絕對承受不了!”


    什麽?我為什麽會對不起易天可啊?送錯幾份快遞算對不起她嗎?


    齊星宇還是那副懵懵的樣子,他搖頭,說“不會的,不會的。”


    雖然話說得很敷衍,但是也是從這一刻起,齊星宇心裏麵陡然生出一種責任感,他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他都不能再讓易天可傷心。


    易雲騰也沒有再打壓這個年輕人的心思,他歎了口氣,身子微微向後揚了一下,有點遲疑地問“那裏,你知道小可發生什麽事了嗎?”


    易雲騰手指向的方向是一個審訊室,那裏,易天可正在接受流程式的錄口供。


    她還不知道外麵,最關心她的兩個男人已經見過麵了。


    齊星宇也歎了一口氣,連這樣身份的人都不知道易天可究竟遇到了什麽事情,他現在更加擔心易天可了,隻能無力地說“我也不知道。”


    其實易雲騰已經動用關係找到了警察局副局長陸弈,但是由於具體情況還沒探查清楚,所以陸弈手上也沒掌握多少情報。他隻能告訴易雲騰,易天可卷入了一場刑事案件,一旦後麵有任何異常情況,他都會派人保護好她的安全。


    易雲騰斜了齊星宇一眼,他不帶一點多餘的感情說“那就等著吧。”


    易天可在看到那個駭人的景象後,很快就從驚愕中迴醒過來,她立即就讓大白給這個人治療。可是大白遲遲沒有動靜,它告訴易天可,這個人已經死了,再沒有搶救的可能。


    這是一起殺人案?!


    雖然在電視和電影中看到過無數次人死的模樣,但是這一次現實的經曆還是讓易天可覺得胸口一悶,她覺得自己要吐了。大白立馬用微電流共振,緩解了易天可的這種難受的感覺,但是它無法消除接踵而來的恐懼。


    易天可的身體抖得像個篩糠,她問大白“我該怎麽辦?”


    大白迴答的很冷靜“你該報警,而且我已經以你的名義報過了。”


    那種狀態下的易天可短暫地喪失了冷靜思考的能力,她發著呆說“謝謝。”


    雖然易天可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但是那些電影的經驗還是讓她知道應該保護現場,她一直呆在樓梯口,等待著警察的到來,甚至還讓大白挪開了自己的那輛三輪車,讓那個焦急等待的卡車離開。


    現在,少一個人知道這件事,就可以減少一些人的嫌疑。


    一直等到警察過來接管現場,再沒一個陌生人上樓或是下樓,看到警察的那一瞬間,易天可才再次脫力地坐倒在地上。坐在前往警察局的警車上,易天可撥通了齊星宇的電話。至於易雲騰,他是被陸弈叫過來的。


    審訊室內。


    這個審訊室不是很大,對麵的牆上開著一個窗戶,為了讓房間裏不那麽陰暗,它現在是打開的。易天可正對的是一張不大的辦公桌,那裏正坐著一個警察,這個警察她還認識,正是之前和她拌過嘴的小警察——戴蒙蒙。


    戴蒙蒙沒有直接開始問,他起身到後麵的飲水機給易天可倒了一杯熱水。他走過易天可的身邊,把杯子放到了她麵前的小桌板上。


    易天可輕聲地道謝後,他坐到審訊的位置,像是在征求意見一樣問“你確定你現在可以接受詢問嗎?”


    易天可的眼睛裏已經少了許多膽怯,雖然那個慘死的人會成為之後幾天她的夢魘,但是她還是堅持道“嗯,我沒問題了。”


    “那好吧。”戴蒙蒙翻開了自己的記錄本,正色道“姓名?”


    “易天可。”


    “年齡?”


    ……


    問過這些基本信息,戴蒙蒙終於開始詢問案件相關的問題“你為什麽到那個破舊的棚戶區?”


    “送快遞。有一份快遞送給到……那個人的家裏。”易天可還是無法說出“死者”這個詞兒。


    戴蒙蒙如實記下易天可的迴答,又問道“你是什麽時候發現死者的?”


    這個問題倒是讓易天可遲疑了一下,她考慮了一下才說“大概是下午一點左右,那時候剛結束員工休息時間。”


    “能更準確點嗎?”


    大白在易天可的腦海裏迴複“125748。”


    易天可沒有迴答的這麽詳細,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通話記錄,才說“下午十二點五十五前後,我發現後就立即報警了。”


    “死者是當場死亡嗎?”


    “沒有。”易天可又想起了那人趴在地上,刀尖從他背後刺出的景象,她抿了一口水才接著說“那把刀應該才刺進他的身體不久,他還說了一句話。”


    “什麽話?”戴蒙蒙抬眼看著易天可,眼睛裏的意思很明顯,這句話對整個案件有至關重要的作用!


    易天可深唿一口氣,說“他說他跑了。”


    “誰?”


    易天可搖頭道“不知道,他指著門口,說完就死了。”


    戴蒙蒙聽出了易天可話中的猶豫,他試探道“你是不是見到了他所說的整個人。”


    “可能……”易天可點點頭,又搖搖頭,她想起了在樓梯上遇到的那個人,“我不確定是不是……在上樓的時候,我看見了一個穿著一身黑的人,他還撞了我一下。”


    “你見到這個人長什麽樣子了嗎?”戴蒙蒙的語氣有點著急。


    易天可無力地搖搖頭,她沒有看到這個很可能是殺人兇手的人的模樣,“那時候太黑了,我沒有看見他的樣子。”


    ……


    那之後,戴蒙蒙又問了一些細節的問題,易天可有些事情已經記不清了,但是在大白的支援下,她還是盡自己最大的能力迴答了所有的問題。


    戴蒙蒙收起了筆,他很官方地說“好了,謝謝你對我們工作得配合,如果之後還有什麽情況,我們會再找你的。”


    易天可走出了審訊室,但是她內心還是感到了一絲違和感。


    如果真是那個人殺了人,他應該很著急地離開啊,為什麽會那樣故意地撞我一下,這不是自找麻煩嗎?


    還有那把刀,殺了人會帶兩把刀嗎?為什麽會這樣多此一舉呢?


    死者最後的這句話也耐人尋味,他是認識這個殺了他的人嗎?


    ……


    如此種種,讓易天可腦子裏攪擾她難受,她還在思考呢,腦子裏好像要把這團亂如毛線球的案件理出一個頭緒來。這時候,她看見了自己的父親和齊星宇,後麵的話幾乎立即脫口而出。


    “爸?你咋在這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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