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秀芹問:“她妹妹怎麽了?”


    甚至都忘了曹一知可能在睜著眼睛說瞎話,隻當在聽別人講故事,想要知道接下來的劇情走向。


    曹一知也是麵不改心不跳地繼續說,“他妹妹其實沒有白血病。”


    鍾秀芹:“啊?”


    “其實有白血病的是他妹妹的女朋友,後來我前夫發現了特別生氣,就不讓我輸血了,那個女生死了之後,他妹妹就和我前夫決裂出國了,我前夫深夜到酒吧買醉,遇到了他那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妹妹的雙胞胎姐姐,兩人一見鍾情,所以他才和我離婚,還給了我一筆補償......”


    宋元啟:“啊?”


    不是,這人怎麽張口就來啊,說謊都不用打草稿的,連環劇情套,最後居然還能圓迴來。


    不知道是不是太戲劇化了,鍾秀芹眼神逐漸清明,恢複理智,語氣也變得冷淡,“真是太精彩了,哦對了,我還沒問你叫什麽名字呢?”


    曹一知心想,糟糕,編過了,闖禍了。


    直覺告訴她,不能把自己的名字告訴鍾秀芹,於是曹一知握了握‘他叔婆’的手,“您叫我知知就好。”


    鍾秀芹反握住曹一知的手,皮笑肉不笑地,“知知,名字真好聽,你是哪裏人啊?”


    一張小臉有一半在口罩下藏著,漏出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就像是黑夜裏含著明月倒影的清泉,“阿姨我是本地人,聽阿姨口音,不是本地人吧,和阿啟叔公是怎麽認識的呀?”


    話音剛落,宋元啟從廚房端著一個陶瓷茶杯出來,開口就是寵溺的責怪,“話怎麽這麽多,費了點時間,茶泡好了,叔婆喝茶,”順勢坐在曹一知身邊,十分自然地牽過曹一知的手,用自己的大手牢牢包裹住曹一知的小手,“你的手怎麽這麽冰,衣服穿得有點少了,都是做媽媽的人了,怎麽還是照顧不好自己,你啊,讓我擔心死了。”


    說完還用食指在曹一知的額頭上輕輕一點,任誰看來都是一對恩愛的小情侶。


    剛才曹一知把他們相識相知相愛的劇情描述得這麽跌宕起伏,他這個故事的男主角要是出來沒什麽表示,不就浪費了這麽好的劇本嗎?


    隻有曹一知雞皮疙瘩爬滿全身,不行,她隻是口嗨王者,真的走進自己寫的劇情裏,隻會讓她想拔腿就跑,可是宋元啟一隻手就能死死地固定住曹一知的雙手手腕,她隻能輕輕地用手指撓宋元啟的掌心。


    手心傳來微微的瘙癢,宋元啟也看到曹一知快要演不下去了,在鍾秀芹看不見的角度用眼神詢問他,‘搞定了嗎能走了嗎能走就快走我撐不下去了’。


    “怎麽了,又想吐了是嗎?”還沒等曹一知接戲,他的手已經滑到了曹一知的後背,輕輕地撫摸,“是我的問題,明知道你懷孕了還拉你出門......”


    收到了撤退的信息,曹一知抽出手捂著胸口,裝作要吐的模樣,又給自己加了段戲,“沒事不怪你,阿啟,我想吃辣子雞......”


    如果說剛才宋元啟是在廚房,以第三聽角聽到曹一知叫他阿啟,那現在屬於正麵對轟,也不知道曹一知是怎麽想到的這麽稱唿他,總之他並不反感,甚至還在心裏默默地迴味了幾遍曹一知剛才虛虛地喊他‘阿啟’的聲音。


    “下次不舒服就早說,叔婆,抱歉啊,她身子不太方便,我們就先走了,下次有空再來拜訪您吧。”


    不等鍾秀芹拒絕的機會,宋元啟扶著曹一知就往門外走去,一邊走還一邊說,“不用送不用送,我們自己出去,滿月酒一定請叔婆,就這麽說定了,再見啊......”


    兩個人靠得近,步伐也一樣快,不到一分鍾,就走出了巷子,宋元啟還怕鍾秀芹追出來,又帶著曹一知拐了個彎才鬆開扶著的腰牽住的手。


    放鬆下來也到了秋後算賬的時候,宋元啟戲謔道,“綁架?天降英雄?以身相許?前夫?白血病?雙胞胎?”


    曹一知也知道自己編的故事很狗血,但無所謂,她演爽了就行,一甩她的秀發,“你不是讓我拖住你叔婆,我不編點故事怎麽行,最終目的達到了就行,你別管中間過程,你呢,在廚房找到東西了嗎?”


    宋元啟運氣很好,找到了他需要的東西,隻不過相對的,他叔公運氣就不怎麽好了。


    這件事沒必要告訴曹一知,所以他隻是哼了一聲,沒有作答。


    曹一知也不是傻子,看得出來宋元啟這是過河拆橋,她也冷哼一聲,不過也無所謂,她知道宋元啟作為警察,有些案件信息是不能夠對外泄露的。


    兩人並肩走在路上,有幾家門口放著白色的鈴蘭花,曹一知手癢伸手晃了晃白色的花瓣鈴鐺,“不過她真是你叔婆嗎,真領證了?”


    本來宋元啟也不願意相信,特意讓寧行舟去查了,結果寧行舟真的在婚姻登記數據庫係統裏查到了宋遊和鍾秀芹兩人的領證記錄,就在今年年初,甚至還把兩人的信息截圖發過來了。


    “嗯。”


    他沒有多說的心思,曹一知也不多問。


    沉默著從巷子走到大路,宋元啟在手機上叫了輛網約車,曹一知在一旁打哈欠。


    哈欠聲音太大,沒看到的宋元啟都跟著打了一個哈欠,“昨晚沒睡好?”


    打哈欠就像連環永動機,宋元啟結束了,又到了曹一知,眼淚都出來了,“嗯。”


    漂亮的雙眸含著淚,略帶委屈地望了一眼宋元啟,就好像他真的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壞人,硬是要拉著一個沒睡好的病人出門,強行讓人和自己打配合。


    他想起站曹一知在衛生間裏蹲下身找到隱藏的花生油、在樓梯中段阻攔鍾秀芹上樓的警惕、為了讓他在廚房裏安心找線索在外麵腦洞大開現編的劇情,還有誤闖臥室被宋元啟嗬斥之後委屈的模樣,後知後覺是不是應該請曹一知吃個飯,就當今天麻煩她了。


    “今天辛苦你了,晚上我請你吃飯吧。”


    曹一知有一會兒沒吭聲,大約過了半分鍾,“我要吃辣子雞。”


    宋元啟的腦子‘嗡’的一下炸開,雖然說話的語氣完全不一樣,但他迴憶裏翻湧的是曹一知輕輕地貼在他身邊說的那句,“阿啟,我想吃辣子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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