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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鳴也不知道屋子主人家睡下了沒有。但低頭看看自己如今的處境,怎麽著也得去打攪一下人家。


    高鳴向那前院正門口繞去。盡管籬笆低矮,自己也不能作那翻牆越院之人,還是去扣前院的柴門罷。


    然而,正當路過側屋窗前時,屋內有人聲傳來。


    高鳴聽得身形一僵,便再也邁不動步子了。


    隻聽一個女子嬌柔婉轉,音量高昂:“啊,四哥,快,再快……”


    另一個低沉的男音在深情地低唿:“啊,閩娘,我的閩娘……”


    高鳴尷尬得麵紅耳赤。


    這門,我是敲還是不敲?


    聽說打斷那啥,罪大惡極,會被記恨一輩子的。


    怎麽辦呐?好為難啊。


    裏麵的戰鬥愈漸激烈,最後,隨著一聲鶯燕歡鳴直上九霄,同時一聲猛虎咆哮交相應和,終於雲收雨歇,戰罷收兵。


    要不,趁現在這會,去敲門吧?


    高鳴還是有些猶豫。


    隻聽裏麵的男聲說道:“閩娘,你好美……”情絲密密,纏纏綿綿。


    這時,隻聽那女聲嬌嗔道:“哎呀,四哥,別,不要亂來,有人來了……”


    那男聲一陣驚唿,聲音陡然提高了八度:“什麽?有人來了?在哪呢?”


    聽聲音極為驚慌。


    倒是那女聲頗為鎮靜,反而調笑道:“就在屋外頭哩!”


    男子更加慌張了:“啊,這,這可如何是好?”


    隻聽裏間那女子嬌柔一笑,嬌媚地嗔道:“瞧把你嚇得,出息!不是村裏人,看樣子,像是遠道而來的客人。”


    高鳴心下疑惑:“莫非這女子躲在哪處可以看得到自己不成?”


    當下四處張望,隻見木屋嚴整,門窗緊閉,哪裏有什麽人影。


    想到自己還在人家窗前,高鳴不由心下有些發虛,哪裏還敢想那麽多,趕緊加快了腳步迅速趕到前院柴門前。


    “咳咳。”高鳴咳嗽一聲定了定心神,深吐一口氣,提起樹棍“邦邦邦”敲了三下,然後裝作什麽事也沒有,提聲喊道:“裏麵有人嗎?過路之人想要借宿一宿,懇求主人家行個方便。”


    俄而,隻聽裏邊一個女聲傳來:“遠道而來的客人,快快請進吧。”


    這柴門的籬笆十分簡陋,看起來是用樹枝泥巴隨隨便便搭成的,不僅低矮,也不牢靠,碰上兇猛一點的野獸,輕輕一爪子就能搗毀了去,也不知道是作什麽用的。


    前院的地麵被壓得緊密平整,屋內燈火很亮,燈光透過窗紙,在院落裏拉出來斑駁的光影來。


    院落周圍是黑暗的樹林,黑暗將院落包圍,而燈火,為整個院落撐起了一方溫暖的天地。


    高鳴站在院落的柴門前,仿佛處身於光與暗的交界處。


    那一片燈火,帶來的是溫暖,是安定。它就靜靜的駐立在黑暗裏,任憑黑暗重重,不減,不顫。它仿佛從亙古時便已經存在,如一塊海浪中的礁石,在黑暗中堅持了千年萬年。


    高鳴站在院門前,屋子的門沒有開,也沒有人出來。主人家已經出聲邀請了,他很想走入這片溫暖中,擺脫身後無盡的黑暗,融入這片光明裏。


    但他遲疑了,有一點點遲疑。


    這時,屋內女聲再次響起:“門沒鎖,尊貴的客人,快請進吧。夜深天寒,小心別著了涼。”


    高鳴不再猶豫,推開柴門,走過院落。


    高鳴站在屋子門前,再次高聲提醒著喊道:“多謝主人家收留,在下就多有打擾了。”


    隨後,推門而入。


    才一進門,就能感受到一片溫暖,和屋子外完全是兩個世界。


    屋內燈光明亮而溫暖,爐子裏燒著柴火,時不時地發出“劈啪”的爆裂聲。屋內有幾件粗糙的木製家具,很簡單,一看就是無人打攪,過獨自隱居的生活的配置。


    屋內空間頗為寬裕,並沒有分什麽客廳臥室,前邊有爐灶桌椅,往後有碗廚,再往後有洗臉架衣櫃等物。最裏邊靠牆是一張大床,大床上方有一口窗戶,出去便是之前高鳴所立之地。


    床上坐著一位女子,背靠牆壁,身上裹著被子。女子滿頭青絲垂下,容貌極美。粉腮透紅,媚眼如絲。在這深夜的燈光下,更是動人心弦,勾魂奪魄。


    高鳴不敢多看,隻將目光轉向了屋內的男子,也就是那位“四哥”。


    四哥身量不高,中等身材,甚至有些偏瘦。這些時日以來,高鳴所見,但凡城外鄉野間的當地人,不說如何壯碩,但也總有幾分粗礦的味道。


    本以為在這山林裏生活,至少是個魁梧的大漢,卻不想進來一看,這四哥讓人感覺還有些秀氣。


    這位四哥衣裳草草地披在身上,頭發隨手係在腦後。怎麽迴事,高鳴當然心知肚明,隻裝作全沒注意到。


    此時,四哥盛了一碗熱湯來,倒是顯得十分熱情:“夜深天寒,喝些熱湯暖暖身子吧。”


    高鳴接過,道了謝,小小地啜了一口。那熱湯流進胃裏,熱氣在腹內升騰,連冰寒的四肢仿佛都緩了過來。


    高鳴怕燙了舌頭,一小口一小口地將熱湯喝了個精光。高鳴將碗還了迴去,再次道了謝。卻不想,好巧不巧地,肚子“咕~”的一聲傳出一陣蛙鳴。


    高鳴臉上一陣尷尬。想來也是,在那湖底,高鳴沒有唿吸,不曾代謝食物,也不覺得餓。後來出了湖底,又跋涉了這許多路途,肚子裏早就空空蕩蕩的了。


    路上光顧著趕路,倒是不曾注意。如今到了地方,肚子卻造起反來。


    倒是四哥和閩娘掩嘴輕笑起來。那四哥說道:“晚間還有些吃食,我給小兄弟熱一熱。隻是山野簡陋,小兄弟莫要嫌棄。”


    高鳴急忙道謝:“哪裏哪裏,隻是多有叨擾大哥大嫂,小弟感激不盡,哪敢談什麽嫌棄。”


    那四哥卻不知怎麽,意外地紅了臉。隻聽他說道:“我看小兄弟衣裳也濕了,快到火邊烤烤衣服,飯食一會就好。”


    高鳴再次道謝:“小弟遠遊至此,不想一時失足掉進了河裏。這不,遠遠望見這裏還亮著燈火,想來這裏大約有處人家,便趕來投奔。深夜不請自來,實在是叨擾大哥大嫂了。承蒙收留,小弟萬分感激!”


    雙方一陣客套,高鳴在火邊坐下烤火,順便烤烤身上的衣裳。四哥取出了一些吃食,在火上加熱。


    這時,那位閩娘出聲說道:“這位小哥,你這樣是烤不幹衣服的。”


    那四哥看了一眼,也說到:“是呀小兄弟,你要把衣裳脫下來,在火上攤開著烤。”


    高鳴看了一眼閩娘,有些不好意思。


    四哥看在眼裏,笑著說道:“沒事的,閩娘不會介意的。衣裳濕漉漉地在身上,身體哪裏受得住啊。隻可惜眼下我沒有換用的衣裳,不然倒是可以借你一套。不過,看你這身材,可能也穿不下。”


    聽得如此說,高鳴也就將衣裳解下,攤開在火上烤。想了想,還是穿著裏邊的單衣沒有脫下。


    忽然,旁邊的四哥驚訝出聲:“啊呀,小兄弟,你受傷了?”


    高鳴有些納悶,順著他的目光低頭看去,哎呀,可不是,胳膊上不知什麽時候,被劃開了一道大口子,此時還隱隱有鮮血流出,把白色的單衣都染紅了。


    也虧得高鳴如今是洗過髓的修行之人,體質尚佳,要不然這麽大個口子,不知要流多少鮮血。


    高鳴迴想著,估計是在林子中披荊斬棘,沒留意時劃傷的。


    當時一心趕路,哪裏注意到這些。這一路上,竟毫無察覺,此時被提醒,這才感覺到有些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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