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剛迴到東宮,便見張掌宮已在殿內等候多時。


    張掌宮迎上前:“太子殿下,皇後娘娘有請。”聽這諱莫如深的語氣,並不像是什麽好事。


    太子微微點頭,跟著張掌宮去了承安宮。


    剛進了殿中,便見四周的架子上全置滿了藍雪丹,看著倒挺神清氣爽。太子記得皇後一向喜歡華美妖豔的花朵,園中盆內種養著的不是牡丹,就是芍藥和山茶,什麽時候皇後竟喜歡上了這麽淡雅的品種?


    來到內屋,見太子妃也在,和皇後正低聲說著什麽。


    “兒臣問母後安。”太子雙手合在一起。


    皇後向太子這邊看了一眼,眼光又迴到了太子妃身上,麵含笑意:“太子知道小皇孫還有多久出世嗎?“


    太子迴道:“應該快了吧。”


    皇後的臉色一變,語氣不滿:“都快要做父王的人了,連小皇孫的出生日子都搞不清楚嗎?”


    “母後若是找兒臣有什麽事不妨直說,今日還有許多奏章需要批閱,實在是不便在外耽誤太久。”


    皇後向一旁的張掌宮看了一眼,張掌宮立馬心領神會,屏退了左右所有的宮人。


    “你放心,我不會耽擱你太久,隻是我最近聽說朝堂上有好幾位大臣都上書,說陛下身邊有小人作祟,故意誘使聖上沉溺美色,荒廢朝政,你看該如何處置呢?”


    太子沒有馬上迴答,他知道皇後不會無緣無故提起這種事情,不由向太子妃看去,正好撞上太子妃怔怔看著自己的雙眼,見太子向自己看過來,趕緊移開了目光,又不知該看向何處,隻得不安地打量著屋內四周,一時顯得有點手足無措。


    皇後立馬察覺到了太子妃的異樣,對著太子說道:“你不用猜測我是怎麽得知這些消息的,若是連這點消息都不靈通,又怎配做後宮之主呢?”


    “迴母後,父皇近段時間身子一向不太好,皆因年事漸高,往年征戰時又埋下了一些隱疾,至於沉溺美色之說實在是無稽之談,不知道惡意傳播此言的人究竟有何用意?”


    “哼,有那般美豔的雲奴伺候在榻邊,我看陛下快活得很呐。”


    太子沉默,皇後不滿雲奴良久,但隻覺得她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寵姬,千萬隻鶯燕之一二,等過了一段時日陛下自然會對她失去興趣,因此也不值得刻意向她下手,今日卻突然卻突然在自己麵前提到她,不知道有什麽深意。


    “雲奴本來就是奴婢出身,伺候人的事是做慣了的,讓她在父皇身邊倒比一般的嬪妃省事得多。”


    “是啊,我都差點忘了,雲奴不僅會伺候人,還有讓男人神魂顛倒的手段呢,這宮中的男子恐怕都難以抗拒這樣的美人吧,不知道太子對這樣的卑賤女子是什麽樣的看法呢?”


    太子妃緊張地看向太子,今日無意間在他書房內發現了那副畫像後,便哭哭啼啼來到了皇後的宮中,皇後見狀立馬詢問發生了何事,自己便添油加醋地說了一番,沒想到一旁的張掌宮聽聞了此事立馬附和,說之前手下的幾位掌宮本來好意去向雲奴教授宮規,沒想到雲奴傲慢無禮,怠慢眾人,手下的掌宮便忍不住好言相勸了幾句,正好太子路過,雲奴便向太子裝出委屈巴巴的樣子,太子立馬嗬斥了幾位掌宮,對雲奴卻是柔聲安慰。


    皇後自然是大怒,原本以為陛下和這個女子玩玩便罷了,可這狐媚坯子還在自己眼皮底下打起了太子的主意,實在是囂張至極,見太子妃大著肚子,淚眼汪汪,便答應了她一定為她做主,這才召來了太子問話。


    太子聽到皇後對雲奴句句帶刺的詆毀心中已是反感,現在聽皇後這樣問起,生硬地答道:“兒臣覺得雲奴心思細膩,舞藝卓絕,又難得能討父皇歡心,比起隻會在背後嚼舌根子的後宮婦人可是要好得多。”


    屋內的氣氛瞬間變得很微妙,張掌宮的神情十分緊張,太子話中有話,分明就是挑明了對皇後娘娘不滿,隻是這樣明目張膽地說出來,實在是……


    “太子教訓的是,自打有身孕後,我便整日無所事事,有時候無意間就說起了別人的閑話,以後我注意點就是了,”太子妃忙著幫太子圓場,趕緊接過了話頭。紅著臉看向了皇後。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這般護著他幹什麽?”皇後站起身,俯視著太子妃,語氣裏盡是恨鐵不成鋼。


    轉而一雙鳳目睥睨著太子:“你現在是覺得自己成氣候了,所以連我這個母後都不放在眼裏了嗎?”


    太子將頭側向一邊,沒有迴答。


    “好啊,好一個帝王之後,可你別忘了,你是怎麽坐上這個位置的,也別忘了,有多少人在眼巴巴地等著把你拖下這個寶座呢。”皇後的眼中竟隱隱有了些笑意,“真兒,你以為自己已經坐穩了這個位置嗎?你有沒有好好想過,陛下現在身體抱恙,若是沒有我獨孤氏的扶持,你真的能順利登上帝位嗎?”


    房內一時無人應答,隻聽見風輕輕地刮過,吹得滿屋子的藍雪丹沙沙作響。


    太子妃心疼地看著太子,她知道處在權力的漩渦中本來就不易,稍有差池便是連命都得搭上,更別談母子之間有什麽深情,也不過是互相利用著在深宮中生存下去,隻是,太子隻有一個生母,皇後,卻不止有一個兒子。現在兩人劍拔弩張,太子若是真惹皇後不開心了,以後的日子怕是真不好過。


    “母後教訓得極是,今日兒臣對母後多有冒犯,是兒臣的不是,望母後能寬宏大量,不與兒臣計較。”太子的頭終於低了下去,跟著頭一起低下去的,還有他謙遜得體的聲音。


    皇後似乎很滿意太子此時的態度,重新坐了下來,淡淡說道:“你要知道為母的良苦用心,有些時候不要太自作聰明,聽聽過來人的話,是有好處的。”


    太子低著頭,依然看不清他的表情,話語中卻添了幾分生澀:“兒臣謹遵母後教誨。”


    “至於那雲奴,你以後不可再與她見麵,也不可再與她說話,”皇後轉向太子妃的隆起的腹部,眼裏盡是慈愛,“朝政上的事情我會讓你舅舅多幫幫你,這段時間你多陪陪太子妃和小皇孫,這可是我們魏朝的第一個嫡皇孫,到時候一定要好好給他辦場慶生宴。”


    “多謝皇後娘娘,鈴兒也在外麵呆了挺久了,身子有些疲累,想迴寢宮休息一下。”


    皇後點點頭,示意張掌宮將太子和太子妃送出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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