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天氣要比往年熱的早,燦烈日光肆意地揮霍在天地間,驅使著滾滾熱浪侵入每一個角落,將苟延殘喘的寒氣全部清除。


    烈陽當空,華蓋遮頂。


    自前些日子他上奏請求休沐的折子被皇帝打迴之後,楊紹方仿佛變了性子。


    此刻的他正**胸膛在院中曬太陽,旁邊有兩名內侍和宮女小心伺候著。


    不遠處廊下還有一名宮女在起火煎茶,她已經是熱的香汗淋漓,但又不敢遠離。


    而至於為何要把他們三個喚來受罪,則是因為沈行簡交付的一份名冊,全是魏氏眼線,僅僅東府便有四名。


    “殿下……”


    “如何?”


    “您穿件薄衫吧?”宮女帶著恐懼之情小心試問道。


    “不穿不穿!”楊紹方不耐煩地說著話,甚至還將僅有的半遮內襯往下拽了拽,顯得非常煩躁。


    楊紹方從來不曾想到,自己也會有這般乖戾的一天。


    他邪笑著問那名內侍,“熱不熱?”


    內侍汗流浹背,已被看在了眼裏,但他還是堆著笑,盡力迴答道:“迴殿下,臣不熱。”


    楊紹方倏地坐直半身,刻意饒有興致的問道:“不熱?真是奇了!難道無根之人與我等不同?”


    他又指著院中無遮擋的白地,“你去那裏站半刻鍾,本宮要看看你到底熱不熱!”


    內侍看了看毒辣辣的太陽,心底發怵,顫巍巍跪伏在地,“臣死罪,臣……臣熱!”


    “有多熱?”楊紹方不依不饒。


    內侍帶了些哭腔,“心頭似火燒,脊背如水澆!”


    “水火並至?”楊紹方愣神,又沉下臉色,吼道,“放肆!你在暗諷本宮是反複無常的暴戾之人麽?”


    “臣不敢,臣萬萬沒有此意!”內侍慌亂哭道。


    楊紹方又放聲大笑,“你入東府兩年,本宮豈會害你?快快起身,方才乃是戲言耳!”


    內侍慌忙叩謝,撚起袍袖連帶著淚水汗水的濁物一同擦去,不敢再有動作。


    現在,整個東府的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為何一貫懂禮溫和的太子殿下會變了性子,而那本奏折也不過是請求休沐罷了,斷不至於此等地步。


    小丫鬟解亭瞳不知內情,她與旁人一樣,真的以為楊紹方變了性子,為此還多次勸諫,不過每次都遭到了楊紹方劈頭蓋臉的訓斥。小丫鬟賭氣,索性不再招惹他。


    連解亭瞳都是如此碰壁,旁人更不敢多說一句。


    而楊紹方卻好似不管那麽許多一般,每日的晨定昏醒也是能拖就拖,惹得皇帝龍顏不悅。


    上朝之時也是垂頭喪氣,萎靡不振,讓趙王抓住這個破綻狠狠諷刺了幾次,朝臣們的風向也漸漸偏向了西府。


    可楊紹方依舊我行我素,每晚必會招來樂師舞姬擺宴取樂,常常爛醉如泥,且稍有不如意便責罰屬官,一時間,東府內人心惶惶。


    楊紹方伸了個懶腰,舒展筋骨,忽的看向廊下煎茶的宮女,嘶吼道:“還未煎好?快快加火!”


    那宮女冷不丁被嚇了一跳,正在持扇唿風的手於是便鬆了,好巧不巧落入炭爐中,熊熊火起,本就快煎好的茶湯頓時直接沸騰,已經失了茶味。


    楊紹方見狀,脫下雲頭錦履狠狠砸了過去,“天地造物不測!竟生出你這等愚笨歪瓜!”


    那宮女幾乎的俏臉幾乎貼在了地麵,不停求饒,任由雲頭錦履砸在瘦弱脊背上。


    身邊的內侍和另一名宮女也驚慌失措,跪伏於地汗不敢出,更遑論求情免罪了。


    楊紹方忽然停了片刻,但接下來似乎是怒不可遏,他高聲喊道:“來人!驍武衛何在!”


    隨著急匆匆沉重步伐臨近,兩名健碩的驍武衛軍士來到眼前施禮,“殿下!”


    楊紹方怒道:“去,把廊下那個笨手笨腳的宮女關進幽閉堂!讓她好好想想如何做事!”


    “是!”


    東府中響起陣陣求饒和哭喊聲,然而宮女越是求饒,楊紹方越是怒火中燒,最後這宮女甚至不單單進了幽閉堂,反而還被責罰了二十大板,直打的皮開肉綻才被拖走。


    經此一事,東府中人更加噤若寒蟬,他們不知道自己的主人家為何如此,隻道是天長日久的鬱鬱寡歡,明爭暗鬥所致,無奈謹慎伺候。


    這天夜間,殘月微亮,那名貼身內侍在窗扉後楊紹方的注視下,悄悄溜出了東府,楊紹方跟至府外,看著他離去的方向正是宮城啟德門。


    而啟德門外不遠,便是西府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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