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共王姬繄扈在位23年,於公元前900年去世,兒子姬囏繼位。繼位的時候,姬囏大概38歲。這個時候的周王朝,已經是江河日下。無論是王朝的穩定性,還是百姓生計,都大不如前。


    東夷、西戎、北狄、南蠻,其實是一些機會主義族群。中原王朝強大,他們就唯唯諾諾,甚至納貢稱臣。中原王朝衰落以後,這些部族兇狠、強悍的性格就暴露無遺。肆意搶劫,殺人越貨。


    周王朝建立之初,一直到周穆王時期,經過曆任周王的不斷打壓,這些部族的實力受到不同程度損耗。往往是周王朝打擊一次,就老實一陣子。過些日子,又對中原王朝的富庶垂涎三尺。


    每況愈下的國內形勢,讓嚴狁、西戎等部族觸摸到了東進、南下的大好機會。加上姬囏是一個相對軟弱的周王,更使這些部族大喜過望、得寸進尺。戎狄的勢力,一度越過渭水,到達國都鎬京附近。西部幾乎成了戎狄的糧倉,百姓連連受到侵害和殺戮。


    其實一個帝王的所作所為,與整個王朝的統治力,以及百姓對這個王朝的信心,有著直接的關係。一個王朝的興衰,一個國家的強大,是由錯綜複雜的各種因素決定的,不是僅憑某個帝王。興旺發達,是天時、地利、人和皆有利於這個王朝和國家。一個王朝和國家的衰落,往往與天災人禍有關。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姬發建立周朝之初,尤其是在“成康之治”期間,周王朝各方麵的國策、規章、法規日趨完善。但“成康之治”以後,越來越多的文武大臣和各級官吏,越來越驕奢淫逸、養尊處優。除了覬覦財富,就是三妻四妾甚至妻妾成群,國力怎麽可能不衰落。


    王族的身份,官員的權力和地位,就是他們的護身符。在與民爭利的過程中,這些人充分利用自己的強勢,不遺餘力坑害百姓。立國後幾位明君的敦敦教導,朝廷的律法,對權力越大的人,地位越高的人,越沒有約束力。官逼民反,奴隸、平民開始反抗。


    如果是少數王族、少數官員身上的個別現象,抓幾個、殺幾個,殺雞儆猴,就可以起到震懾作用。但當王族、文武大臣結黨營私,不擇手段開始魚肉百姓,誰還會聽從周王的三令五申?誰還會明察秋毫?誰還會按照律法懲辦利欲熏心、爭權奪利的人?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每個王朝的衰落,都有著複雜而深刻的原因,這些原因不外乎內因和外因。王朝內部的腐敗、腐朽和沒落,終會導致一個王朝及其統治下的國家,最後走向衰亡。


    就在姬囏繼位的第二年,西北狄人的一支嚴狁人,開始大張旗鼓、肆無忌憚地侵犯周原一帶。周原在岐山附近,是周人的發祥地。嚴狁人大肆搶劫,隨意殺戮,造成很多周王朝軍民傷亡。


    國內尤其周王朝西部,百姓非死即傷、怨聲載道。更有甚者,還作詩、作畫,嘲諷周王朝任由嚴狁人到處搶劫、胡作非為。盡管周王朝西部邊境的守軍與攻進來的嚴狁人交戰,但功敗垂成。


    得意忘形的嚴狁人,似乎看穿了周軍的腐敗無能。嚴狁人兵鋒所至,竟然打到了周人的老根據地周原。距離渭水以南、灃水以東的鎬京,灃水以西的舊都豐邑,僅有不過三四百裏遠。


    在周原一帶的守軍,眼看著又要被嚴狁人打敗,於是趕緊急速派人迴鎬京求取救兵。這一下子,姬囏和文武大臣再也坐不住了。姬囏馬上調集鎬京周圍的精銳守軍,命令虢公率領西六師,在西部一些臣服周王朝的部落、方國協助下,北上攻打嚴狁人。


    這次攻打嚴狁人,關係著周王朝的生死存亡。一旦岐山一帶周原被嚴狁人占領,接下來就是揮師南下,豐邑、鎬京就岌岌可危了。如果兩京被嚴狁人攻占,那些臣服周王朝的部落、方國,肯定會趁機脫離周王朝的控製。所以此戰隻能勝利,不能失敗。


    在虢公率領下,周軍與嚴狁人在鳳翔遭遇。虢公一馬當先,統率六軍向嚴狁人發起一次次進攻。中原將士和遊牧民族相比,在體力、耐力等方麵,有很大的劣勢。但周軍人多勢眾,令嚴狁人難以招架。經過多日交戰,嚴狁人戰敗,不得不逃離周境。


    見這些殘兵敗將打算逃迴嚴狁的居住地,虢公率周軍在後麵緊緊追趕。雙方又廝殺了幾次,最後殘餘嚴狁人逃往了太行山。


    雖然取得了征討嚴狁人的勝利,但給周王朝西部造成的破壞,帶來的各種損失,以及給文武大臣,特別是給姬囏本人帶來的創傷和心理陰影,讓姬囏心有餘悸,甚至惶惶不可終日。


    在擊敗嚴狁人的第二年,公元前897年,中原大地出現了驚人的天象。按當時的說法,叫“天再旦”,即同一天太陽出現了兩次。本來姬囏被戎狄入侵搞得焦頭爛額,現在又出現了這種離奇的天象。更讓姬囏本來脆弱的小心髒,更難以接受和承受。


    姬囏決定遷都,並且不顧文武大臣的勸諫和反對,執意要把國都遷到犬丘。鎬京作為周王朝國都,已經有近150年曆史。經曆了多次與戎狄的戰事,國庫空虛,百廢待興,但姬囏一意孤行。


    惹不起,還躲不起?為了躲避西方戎狄的入侵,新都的建設馬上開始,並且越快越好。從全國各地征集工匠和民工,采買需要的建築材料,規劃、設計,都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著。


    公元前894年,即姬囏繼位的第六年秋天,他命令虢公率領北伐大軍,攻打在今寧夏固原以北居住的犬戎。誰知犬戎早有防範,以逸待勞的犬戎,把周軍打得大敗虧輸。


    同樣是虢公率領周軍,一次是征伐嚴狁,這一次是北伐犬戎。征伐嚴狁取得勝利,而北伐犬戎,可以說是慘敗。


    在姬囏心裏,戎狄入侵還可以應對。但“天再旦”是不祥之兆,隻有遷都才能化解。在新都各項建設尤其是宮殿還沒有完全建好的情況下,姬囏就迫不及待遷到了新都,並把犬丘改為槐裏。


    誰知屋漏偏逢連夜雨,姬囏統治下的周王朝,可以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在姬囏繼位的第七年,即公元前893年。先是秋冬之交的狂風暴雨,而後是雞蛋大小的冰雹接踵而至,襲擊槐裏。


    一係列天災,使一些百姓傷亡。至於被冰雹砸死的六畜、家禽,就更多了。還好,這個時候秋季的莊稼已經收割,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但隨之而來的,是一個無比寒冷的冬天。隨處可見人畜被凍死凍傷,就連漢水和嘉陵江也被封凍,黃河冰封更不必說。


    暴雨、冰雹是天災,人無能為力;但戎狄的入侵,卻是人禍。隻有增強實力尤其是軍力,才能與戎狄一決高下。為了達到強兵的目的,姬囏采取了很多措施。例如招兵買馬、積草屯糧、訓練士卒等。然而這些,都隻能依靠加重老百姓的負擔來實現。


    看著比原來強大起來的周軍,姬囏甚至產生了稱霸天下的雄心壯誌。然而,這不過是姬囏的一廂情願和錯覺罷了。


    自此以後,姬囏富國強兵的念頭被擊得粉碎。他對朝政不再熱心,文武大臣也開始離心離德。麵對支離破碎的王朝,姬囏無計可施,隻能過一天算一天。這樣的局麵,給了姬辟方可乘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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