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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水生其實一向是個孝順的,哪怕住在鎮上,經常埋頭讀書,這些年他也依然會迴西山村小住,更別提這次是他娘生病。


    他也知道自己如今能夠安安穩穩地念書,妻子兒女都在身側,是因為嶽父嶽母的看重和提攜幫忙,沈水生也不會忘記,可他更不會忘本,想著往後一定要好好報答兩老。


    低頭看著扒拉著自己腿的兒子,沈水生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窩窩頭是爹自小就吃著長大的食物,下次讓來寶嚐嚐。”


    “好,那我要跟著爹迴奶家,奶說要給我殺雞吃。”


    別看沈來寶有時候挺遲鈍,人長得像個胖墩子,其實他記吃的最是厲害,一般有人在他麵前提過的東西他都不會忘記。


    這會兒王氏不敢吭聲,知道自己相公應該是不大高興,她隻好把心裏的不快都藏起來,免得影響夫妻感情。


    反正每年都要迴去幾趟,這十年多時間,她也慢慢習慣了,就是覺著要敲打敲打沒心沒肺的閨女,心太大,頭腦簡單,容易得罪人,她覺著沈霜比沈連翹還要有心機。


    屋裏,沈荷花幫忙收拾這幾天要穿的衣服。


    衣服不多,可是要挑,她覺得就算是挑最破最難看的帶過去,也沒人能夠比得上她的衣服。


    “荷花,以後別在你爺還有你大伯父麵前說你那個堂姐的不是,她看上去,不像是好惹的。”


    王氏正收拾著衣服,看到一旁的閨女,想起剛剛她說的話,便提醒一句。


    別說才十二歲不到的女兒,就算是她,似乎都比不上那沈霜會說話,她倒是覺得對付貪便宜的二房更容易些。


    沈荷花自然不服氣,“娘,她長這麽胖,就算是從京城迴來又咋樣?看上去不也那樣,仗著大伯父替她撐腰而已。”


    王氏轉頭,聲音冷淡了些,“讓你別招惹她就不要招惹她,別的你少管,也不要摻和。”


    沈荷花難得見到她娘生氣,自然不敢造次,卻是在心裏頭腹誹她娘大驚小怪,她想著要是迴去西山村,一定要找沈翠妮合計合計怎麽整那沈霜一頓。


    王氏知道就算再拖拉也還是得跟著沈老頭迴去西山村,所以幹脆就抓緊時間收拾,饒是如此,收拾起來也還是帶上不少東西,沈霜他們等了半個多時辰。


    大包小包的東西被沈木生和沈老頭提著,沈霜跟在她爹身後,跟在她三叔沈水生一家人身後往前麵的米鋪走去。


    王老爺子已經讓王老太太把那幾個碟子的菜都放到食盒裏,倒不是怕沈老頭他們出來瞧見不好看,老兩口覺著反正都是給他們的東西,也不用顧慮別的,隻是怕有客人過來瞧見不好看。


    這會兒倆人正在議論著老沈家的人,話語裏充滿嫌棄。


    尤其是王老太太,把老沈家的人都數落一遍才開口總結,“我瞧見水生那大哥還算是個安分的,就是他那二哥看上去不太老實,那二房媳婦兒更是個粗俗不堪的,我們家寶娘每次迴去西山村,都得瘦一圈。”


    王老爺子點點頭,他也不喜歡女婿帶著女兒還有外孫他們迴去鄉下,可畢竟女婿不是入贅的,就算是入贅的,他也不好攔著人家迴家,就算是閨女嫁人,也得迴幾趟娘家,每次這樣想,他心裏也才會平衡。


    “你放心,有水生在,寶娘和來寶不會受苦,再說就住幾天,不礙事,一會兒讓她拎著半包米迴去煮,我看那萬婆子是個吝嗇小氣的,說不定不願意放米下鍋。”


    王老太太聽著便起身拿著米袋裝米,一邊忙活一邊嘀咕,“也不知道水生這一次能不能考上秀才,不然咱們閨女可真的是委屈了。之前雖然覺得當秀才娘子體麵,可你看,唉,早知道當年咱倆就應該把閨女許給那徐公子,那就是當徐家的大少奶奶,也不用現在這樣辛苦。”


    王老爺子看一眼門簾那邊,壓低聲音,“你這老太婆,都過去多少年了?還提那件事,小心讓寶娘和水生聽見心裏不舒服。”


    “我這也就是隨便說說,不過水生這次真能考上秀才?都多少年了。”


    “你就是眼皮子淺,那徐公子有什麽好?徐家家大業大,人家可看不上咱們這小門小戶,你看他還娶了幾個小妾,當年要是咱們寶娘嫁到徐家,保不準還得爭風吃醋,現在這樣不挺好?我看水生會有出息,夫子都這樣說,你不懂別老是舊事重提,免得被女婿聽見,寒了他的心。”


    王老太太剛點頭,門簾便被人掀開,沈水生抱著兒子沈來寶,王氏領著沈荷花,身後跟著大包小包幫忙提東西的沈木生父女和沈老頭三人。


    王老爺子心一凜,嚇了一大跳,王老太太也是如此,慶幸她剛剛收住話頭,因為倆人心虛,所以也顧不上別的。


    “哎喲,沈老哥,要迴去了?”王老爺子當著女婿的麵,門麵話說得很是好聽。


    沈老頭擱下東西,小兒子願意迴家,他也樂嗬,“是啊,水生他娘不舒服,水生就迴去幾天,很快就迴來。”


    王老爺子心不在焉地點點頭,而王老太太雖然不高興他們提著這許多東西,也不好翻找什麽,而且怕閨女到老沈家吃不飽喝不好,直接把剛剛才裝好的米遞給她。


    “親家,這半袋米就拿迴去煮來吃,來寶每一頓都得吃白米飯,不吃會餓著。我也知道老沈家不容易,我們老王家,米多得是,拿些迴去。”


    沈霜這會兒也擱下東西,有些不滿自己要當苦力,幫忙提東西無可厚非,可她這三嬸娘就是把她爹和她爺當成免費勞動力使喚,她便有些不高興。


    聽到王老太太的話,她更是無語,也不知道她爺聽出她的言外之意沒有,不過她看著她三叔倒是聽出來了,那臉色變化,還挺精彩。


    王氏自然瞧見自家相公的表情,生怕他生氣,還有她公公的表情,看上去也不太好,她連忙伸手接過那袋米,“娘,你說什麽呢,迴去家裏,家裏人吃什麽我們就吃什麽,來寶也一樣,相公對不對?”


    王老爺子也知道自家老婆子說錯了話,便也連忙圓場,氣氛才沒至於變得太僵。


    沈霜懶得聽他們互相寒暄說場麵話,覺得很是虛偽,不過也有些同情她三叔,看來他並不像她爺說的那樣,日子過得快活,夾在兩家人中間,肯定也有難處。


    沈霜的眼睛不經意一瞥,卻是突然看到一旁的八仙桌上放著的一個食盒很是搶眼,再看,卻是有些眼熟。


    沈霜有些奇怪,便再仔細多瞧幾眼,發現食盒上麵有很漂亮的雲紋,和薑子佩遞給她的那個食盒是一模一樣的,當時她還因為這個雲紋特別多看了幾眼。


    畢竟那是她建議薑子佩想出來的雲紋,還是他親自畫的,她卻沒想到他竟然還把雲紋弄到食盒上去。


    沈霜頓時心生疑惑,這雲來樓是第一天開張,想來這食盒應該不會外傳,而且她想起剛剛三叔的兒子沈來寶衝進來時候手裏拿著的燒乳鴿,她分明記得她把食盒放在背簍裏的時候,還打開看過,裏麵的第一道菜便是一隻賣相極好的燒乳鴿。


    沈霜越發覺得事情不對勁,世界上沒有這樣巧的事情!她心裏大概已經有數。


    可是這王家看上去倒不像是偷雞摸狗的人家,沈霜決定先不胡亂猜想,一會兒把東西提到牛車上,要是背簍裏的食盒不見,那就再打算。


    這個時候,雙方已經寒暄完,沈木生也有些不耐煩,這王家分明看不起他們老沈家,可是看在他三弟的份上,他才沒發難,可他卻是真的一刻都不想多待。


    “小霜,走了。”


    沈霜迴神,應了一聲好,便提起東西往外走去。


    一行人走到牛車旁邊,王氏連忙輕聲開口,“小霜,你輕些把東西放下,裏麵都是點心和食物,別弄壞了。”


    “爹,還有你手裏提著的,是相公的書,也要輕放。”


    沈霜才懶得搭理她,王氏話音剛落,她便把手裏提著的兩個大包袱丟在牛車上。


    這牛車可不見得多幹淨,也不像是專門拉客人的李老頭的牛車清掃得那樣幹淨,這是劉村長平時用來拉東西或者裝土裝木頭的牛車,有不少的沙子石頭和木屑等東西,沈霜坐著的時候是專門墊了一塊布的,這會兒直接把東西甩在那裏,可沒把王氏氣個半死。


    沈老頭和沈木生倒是將東西輕提輕放,後者看見閨女這樣,也假裝看不見,閨女的脾氣他自然知道,不好惹,連帶著沈老頭也不好說什麽。


    沈水生遲幾步走出來,倒不知道有這麽一件事,而沈荷花看到沈霜故意,剛想要開口找茬,沈霜發現背簍裏放著的食盒已經不見,隻剩下一塊蓋著食盒的布。


    她心裏已經知道發生何事,隻是沒想到這王家竟然會偷他們的食盒,這簡直就是無恥,而且還堂而皇之地把食盒放在店裏,也沒有要藏起來的意思,她真的很想知道王老爺子和王老太太這兩個人是怎麽一個心理,到底臉有多大才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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