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標來了興趣,正要詳聊。


    司馬記鐵著臉,一拉他行禮:“卜先生經商有術,學生佩服……您接著忙,我們不打擾,先走了!”


    尷尬行行禮,拽著書童就走。


    “先生幹什麽?這卜公氣度不凡,我正要向他請教!”路標說。


    “請教你個鬼!你這潑猴,以為我為什麽帶你見卜孚恩?”


    司馬記一個暴栗敲他。


    “知道啊,寫江湖史嘛,要收集情報!”


    “放屁,老子就是為了敲你!”


    司馬記又是一個暴栗:“讓你看看人家的氣度見識!治治你這蠻性一起,就瞎說一通的毛病!”


    “切!”路標嘟著嘴不以為然。


    各自的客人皆走。沈仙車,夏山虎,卜孚恩,同時飲盡杯中酒。


    “執著於一地之紛爭。卻忘江山,有萬裏之秀美……一群蠢才!”沈仙車悠然笑。


    “隻敢吃碗裏白飯,不敢看鍋中肥肉……全是慫貨!”夏山虎不屑罵。


    “一葉障目貪小利,隱中大名難參透……庸才也”卜孚恩憐憫歎。


    三巨鱷齊歎:“熙攘世人,皆目光短淺之徒!”


    一樓大堂,舞台之下。


    “荊老哥不聽勸啊!既然交涉無用,就隻能動手了!”章望法拍打掌中烏棍。


    “章帥容稟!”


    扶桑眾,赤虎紋,五花釉的隊長們拱手說:“我等小卒武藝低弱,隻敢抓荊賊的亡命徒。至於頭領以上……”


    “俺知道,捉拿賊首的大功,也沒想讓給你們!”


    章望法不耐說:“小真,荊太一交你了。咱倆結義兄弟,別令為兄失望!”


    王煉真輕輕點頭:“王煉真向老幫主請教!”


    “太一,既然內奸已出,我們該撤了吧!”青萍子底聲說。


    羅藥師也說:“老荊,再不走真來不及了!”


    “你們先走。”


    荊太一走到最前:“我來斷後!”


    “父親我陪你!”


    荊石一舉白沙舟:“我非親手砍了霍奎壽不可!”


    “石兒,一幫之主不可輕率。我是改革派的殘黨,小皇帝不抓我是不會罷休的!


    所以,隻有我留下,你們才有逃命之機。”


    荊太一的大手,重重按在長子肩頭。捏著他生疼:“走!


    逃離後,不要試圖迴兩淮翻盤,也不要迴湖北老家。向最南的閩粵逃!”


    “不孝之人,怎能擔當幫主?”


    荊石拒絕,一掃章望法王煉真:“對方領頭的有兩個。咱父子倆搭個班,同生共死。”


    “你老子我沒那麽容易死!”


    “你兒子我也沒那麽容易死!”


    荊石說:“如今我是幫主,該聽我號令!拜托道長和羅叔,護送家眷先撤。


    我和父親阻攔一陣,自行逃脫……荊柏!”


    “啊?”


    荊家二公子早驚懵了。


    荊石迴頭,深深看一眼這紈絝二弟:“我和父親不在,你要孝順娘親,照顧弟妹子侄!”


    “爹……哥……”荊柏嘴唇蠕動。


    遠處,林淵忽說:“關公父子走麥城!”


    “什麽?”孟嚐女靈敏聽到。


    林淵一指那父子:“關羽和關平……像不像?”


    “拿反賊比忠臣?這對比不好!”


    孟嚐女說:“碧眼郎,錦衣衛在這,你小心些。”


    那邊荊太一不再拒絕:“好兒子!就這樣吧!


    道長,藥師,荊某家小,拜托了!”


    “……好!”青萍子和羅藥師鄭重點頭。


    “義父,阿石!”


    討債人荊鬆急說:“我也在這……咳咳!”


    “別急荊鬆,我有更重要任務交你!”


    青萍子看荊鬆急火攻心,顯是內傷隱發。眼中憂色一閃。


    “來吧石兒!讓天下看看,咱楚雲幫的骨氣!”


    兩代幫主互通眼神,雙手合十。


    兩位太素境煉武人,真氣外湧,衣衫膨脹。


    他們渾身開始冒白煙,似在蒸溶某物。


    然後,無數的白色粉塵出現。以兩人為中心向周邊散出,濃鬱。形成一道厚厚的塵牆,漸漸把牆內身影模糊。


    “造出霧霾想跑?”


    那邊章望法大手一揮:“動手!”


    一聲令下,錦衣衛,扶桑眾,赤虎紋,五花釉,各隊如離弦之箭,齊齊衝上!


    “這是……粉塵?這麽多!莫非要……”


    站高相望的林淵一見此景,隱約想到會發生什麽。


    臉色一變,一抱孟嚐女跳下圓桌。


    “幹什麽?”孟嚐女紅臉大叫。


    人影一閃,那蒙麵漢子一步跨來。對林淵目露兇光,伸掌欲劈。


    “金鎖姚寵伍七!所有人都蹲下!”


    林淵不由分說大吼,按著少女往下撐。


    在各隊衝入塵牆的瞬間。荊太一荊石合十的雙手,開始各自結印。以此,來精準操縱術的變化。


    “看招!”


    四隻眼瞳,兩隻噴碧浪,兩隻噴白浪。父子同時大喊!


    ——夙沙·灼鹽爆破!


    轟一聲巨響!濃厚的塵牆,化為爆炸咆哮。


    聲如雷霆,煙氣漲天!


    無數武人被崩飛亂射,有滴滴赤血灑落,斷肢殘骸亂掉。


    靠近戰場的賓客,不少人捂身滾地,沾著汙血發出慘厲尖叫。


    桌椅發抖,梁台哭泣,整個聚仙樓發出畏懼的顫寒。


    青龍特使章望法,渾身占滿炸屑。


    一直得意的紅臉,此時驚怒欲狂:“夙沙?好個荊家父子,動手無情,真打算玉石俱焚?”


    王煉真在他身邊說:“動手無情是真,玉石俱焚未必!”


    兩人身法了得,沒受爆炸波及。但對比章望法狼狽,王煉真連衣衫都沒髒。


    “你看!”


    王煉真指著煙中兩人說:“他們父子倆毫發無損,說明想保留體力。


    荊家父子,是真打算拖延我們,再自行突圍呢!”


    突如其來的爆炸,升級了賓客的恐慌。唿爹喊娘,怨天尤地!


    混亂中,林淵和孟嚐女緩緩起身。


    林淵喊:“金鎖姚寵伍七,沒事吧?”


    “唿……沒事!”三人聽話,早早蹲下無事。


    林淵再看臂中醜女:“唿!好險好險。


    雖說爆炸規模不大,但不排除剛剛,有站高挨轟的危險!”


    他笑說:“你這次真得好好謝我。要不然,任你是真醜還是裝醜。卷入爆炸,通通得毀容!”


    孟嚐女驚魂未定:“剛剛怎麽迴事?你知道要爆炸?”


    “算是運氣好。我可受過義務教育,一些知識還是知道的。”


    林淵得意說:“可燃性粉塵在達到量變時。遇少量火電,升溫點燃,便會完成質變引爆,即粉塵爆炸。”


    少女還未說話,一個短促生硬的腔調,一字一頓說:“不對,鹽是不會燃燒的,反而可以滅火!”


    說話的是那蒙麵客。


    他剛剛擋在兩人前方,擋住了爆炸轟擊。此時,防護嚴實的身上皆是粉屑。


    當然,看他模樣也無事。


    蒙麵客見林淵並無惡意,便放下作刀的手臂。聽到講解,忍不住問。


    林淵說:“所以我才說運氣好。我不知道那是鹽粉塵,隻是單純想起了粉塵爆炸,想不到真炸了……”


    他想了想,勉強解釋:“鹽的確不會燃燒,我家滅火劑裏就含鹽。


    但是,鹽塵如果夠量,又滿足燃燒條件,未嚐不能爆。


    我對他們的真氣了解不多,不知道有什麽異能?”


    “這便是夙沙的能力了!”


    孟嚐女平靜下來:“夙沙,天鹵地鹽功,有化腐朽為神奇之造。


    定是他用夙沙改變了鹽的內質。這可是出奇製勝!


    常人都知鹽不可燃,自然不會提防爆炸。如此便吃了大虧!”


    “是啊,損傷慘重!”


    蒙麵客望著爆炸中心,目中浮現傷感:“錦衣衛們穿了上等護甲,沒有大傷。但是三鱷的武人……瞬間傷亡慘重!”


    “荊太一這陰狻猊……留了一手啊!”


    二樓沈仙車一拍欄杆,興奮說:“夙沙·灼鹽爆破,由唐朝鹽梟黃巢所創。這也是他衝天大將軍,這個外號的由來。


    此絕技,能改變鹽粉性質,出奇製勝。


    修煉十分困難,成功者寥寥無幾。之前,也從未見荊太一父子使用!”


    劈裏啪啦……


    沈仙車看看對麵雅座,似有人狂怒大罵,摔杯碎椅。又見另一邊雅座,平靜如常。


    他嘲笑說:“看來,卜孚恩跟我一樣,參戰的都是所收亡命徒,死了就死了。


    不過,紅毛蟲比較實誠,帶來的都是嫡係。這可就肉疼了,現在估計要找荊太一拚命吧!”


    濃濃的硝煙漸漸散盡。荊家家眷在青萍子,羅藥師,荊鬆等人帶領下,早已遁去。


    荊太一荊石沒了後顧之憂,望著狼狽的敵人,眼中大是戲謔。


    唿——唿——


    王煉真手中一物左右揮動,周圍煙塵掃盡。


    荊太一定眼一看,卻是一柄拂塵。


    烏棕辟邪杆,白霜千萬絲,末端有星星點點,銀光閃爍。


    “哼!”


    荊太一緩緩說:“誅邪聖尼的遺物,七十利器之一,凝恨拂塵!”


    “凝恨拂塵!”


    二樓,司馬記對路標說:“那是聖尼,在未得雙翎鳳之前所用的兵器。


    以自己的萬千白發做尾,短時間內,便得利器稱號。”


    路標驚異:“把自己頭發剪下來當武器?咦,那拂尾點點發亮的是什麽?”


    “那是聖尼滿心的怨恨啊!


    沒人知道,聖尼在學武時,用了多長時間,多少心思。她在千萬白發的尾部,一根根,插上細比蚊須的玄針。”


    司馬記不禁打個寒顫,幽幽說:“數年來,被這柄凝恨大卸八塊的海寇,不計其數。


    作為兵器,確實……殘忍不仁!”


    荊太一望著這恨海利器,也是感慨:“曾傍龍舟拂翠華,至今凝恨倚天涯。誅邪聖尼,今生苦矣!


    王先生既繼承聖尼衣缽,自當以靖海殺賊為己任,何必介入我與朝廷的爭端?”


    “靖海殺賊,非一己之力能完成。需朝廷和江湖攜力而行。”


    王煉真說:“我欲擊敗老幫主,得號令江南武林之俠名,再聯合章帥義兄,共靖海疆。”


    “你倒坦誠,不過荊某,並不想當你的踏腳石!”


    荊太一一擺門戶,雙手化氣,布滿白霜。


    ——夙沙·化鹽掌!


    荊石拔劍說:“父親您歇著,這一陣兒子代勞了。”


    “小幫主你別急!”


    章望法執棍說:“新任的吳俠正和荊老哥切磋。來來,俺老章陪你玩!”


    荊石眼神一寒:“也好,今日都是你這鷹犬找茬。我先殺你,再殺霍奎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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