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上有刀光劍影正鬧,是正派子弟們,聯手演練大型賀舞。他們來自各大名山,皆是年輕一輩。


    如此,群俠劍舞賀太一!楚雲幫巨大的權勢,一覽無餘。


    白玉為堂金做馬,珍珠如土金如鐵。


    大鹽幫有錢,無人不知!這些朋友給足曹太一麵子,自也不會空手。


    凡來祝賀的賓客,都收到了楚雲幫的紅包。你歡我樂,個個皆大歡喜,人人沉浸在酒樂中。


    “仲榮兄,繼茂兄,兩個準親家在幹什麽?”


    曹太一卸下一身重擔,沉迷酒樂,已有醉意。


    “帶小犬無相來慶賀老幫主!”


    五竹鏢局兩大鏢帥,身後是打扮周整,手提禮盒的筱無相。


    “筱弟!”曹太一身後的曹柏喜叫。


    “小侄筱無相,拜見老幫主!恭賀老幫主萬壽無疆!”


    曹太一點頭:“好!仲榮兄,這就是前總鏢頭,筱伯欣的公子嗎?


    果然生得聰明伶俐,難怪能入徐家太太的眼。”


    筱仲榮笑:“正是此子。無相在家中排行最末。喜弄些雕蟲小技,特自己做了禮物,以表孝心。”


    曹柏望向禮盒:“筱弟,給我爹送什麽寶物啊?”


    筱無相笑:“小侄聞西洋之國,善製鍾表計時,精妙無比。


    便學了這鍾表之技,自製一粗陋鍾表,望老幫主喜歡!”


    曹太一奇說:“哦?早聽說賢侄心靈手巧,擅做傀儡玩物。不想更通千機?今日倒開眼了!”


    筱仲榮自嘲:“這些微末雜技,老幫主取笑。”


    曹太一說:“這可不是微末雜技,我也沒取笑。


    時光如流水,是該有個鍾表時時警示!無相年紀輕輕,能如此重視時間,必大有作為啊!”


    曹太一很是喜歡,下意識摸向腰間。突然想起那塊大玉壁,已贈說書少年。


    筱仲榮見狀忙說:“老幫主過啦,不必溺愛這些小輩!”


    曹太一摸著口袋:“要的要的,這天下,終究是小輩的……”


    “老幫主說得好!”


    筱無相突然插話,眾大人皆愣。


    “其實晚輩正尋一至純至善女子。老幫主賞賜小侄,不如引薦一些,無論漢苗都行!”


    筱仲榮筱再茂皆沉了臉。


    這種場合說這話,簡直輕佻無禮!


    筱仲榮手腕一翻就要扇人,被筱再茂一把握住。


    曹太一心說此子難怪跟曹柏交好,臭氣相同!


    “嗬嗬,如玉公子鳳求凰,也是美談。不過男女之戀,還要看你自己的緣分啊!”


    曹太一摘下指間的瑪瑙石戒:“收下吧!我等漸漸老病,而年輕兒女朝氣蓬勃。


    天朝江湖,終究是靠你們引領的。”


    筱無相卻不道謝,把玩價值連城的瑰寶。


    看曹太一露出老態,口裏戲腔唱道:“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裏!”


    眾人見狀皆不喜。長輩自嘲勉勵後輩,哪裏有後輩急要出頭的道理?


    還用這麽陰陽怪氣的強調!這裏那麽多大幫之主,哪有你插嘴的份?


    筱仲榮客氣幾句,尷尬帶著筱無相離去。


    走到人少處,終於一個耳光上去:“無禮畜生!賣弄你那小技,也不看場合!”


    筱無相青玉般的容顏腫起。不以為意,抬眼向父叔深深一笑。


    “你這什麽意思?”


    筱仲榮愈怒,被弟弟製止:“二哥,那麽多人呢!有事迴家說!”


    “五弟,你就溺他吧!”


    兩位鏢帥相顧一視,恨恨走了。


    筱無相輕撫腫起的玉臉。眼波流轉,嘴角翹起,帶著淡淡的嘲諷唱:“水滿……欲溢啊!”


    “哎!滿了滿了溢出來了……好好,貧道幹了!”


    武夷山的望明散人,跟周圍賓客來迴勸酒。


    喝得有些上頭,夾起新上的片片水果細細打量:“這果盤誰切的?好刀工啊!”


    “他媽的!”


    筷中鮮果被一人搶走,放入嘴中大嚼,正是四緣和尚。


    望明散人笑:“狗肉僧你迴來了!那小哥資質如何啊?”


    “資質個鬼!和尚被一小鬼騙了!”


    四緣和尚狠灌一口酒,悻悻說:“一個小跑堂亂指方向,害得和尚吹了半天風……”


    他臉上橫肉一抖:“唉……無緣啊無緣!”


    “無量天尊,是你這禿驢把人家嚇到了吧?


    你看你這打扮,一臉橫肉、拿著狗腿、袈裟油破,哪像正經僧人?”


    望明散人啃著鮮果,忽然指著某人說:“和尚你看那邊,是不是你要找的小哥?”


    “喂,那小鬼怎麽還在這?謝汾那沒用的在幹嘛?”


    曹柏醉眼朦朧間,看到跑堂的林淵。擦擦眼睛拽著荊鬆說。


    “難道獅子頭被幹掉了?”


    荊鬆重重一放酒杯:“沒用的廢物,老子親自去!”


    “小點聲,我哥聽到了!”


    曹柏衝曹石方向努嘴。


    荊鬆看看曹石。新幫主背對他們飲酒,似是沒聽到。


    “怕什麽?我們獅王鬃,幹的就是殺人放火勾當!”


    荊鬆旁邊,一碧發紅眼的長蛇漢,吐著舌頭陰陰說。


    “叢羽,你能不能把舌頭伸進去?這吃飯呢,惡心!”曹柏皺眉。


    “哼哼,那小哥身上有明顯的戰鬥痕跡。說不定真把謝汾打敗了!”


    叢羽旁邊的疤臉大漢,抖著雙腿興奮。


    “麻匪,別晃腿了,粗俗!”曹柏被那雙大象腿晃得閃眼睛。


    “荊鬆,謝汾可是你小弟。這可是打臉啊!”


    麻匪旁邊,比男人還粗獷的女子調笑說。她濃眉兇眼,臂粗胯大。


    若非喉間無結,胸口有料,活生生就是一個糙爺。


    “賈佳人……”


    曹柏都不敢直視那兇女。看一眼同桌的四人,心說自己幹嘛……坐獅王鬃這桌來了?


    楚雲幫獅王鬃,乃幫主護衛團。成員都是江湖中歸順的黑道中人,皆有命案在身。


    目前,以討債人荊鬆,花蛇信叢羽,鈍刀麻匪,虎婆娘賈佳人這四人為首。


    他們由幫主直接管理,明麵上護衛幫主,暗地還負責做些見不到光的事情。


    而在南都,他們尤其負責,替紈絝惡少曹柏擦屁股。


    好在曹柏雖頑,卻頗舍得花錢。


    四人處理完他那些破事,總有重金相酬。於是一來二去,竟是相熟起來。


    “你們能不能節製些?前腳打完十八扁擔,後腳你們就在孫吳渡口走私。


    結果,竟被麒麟鬼燒貨傷人黑吃黑!六龍街人人皆知,丟死人了!”


    虎婆娘賈佳人厭惡說:“很多頭領對我們很不滿了。別逼新幫主剛登基就清理門戶。


    還有那孩子,相貌堂堂一臉正氣的。幫主都沒發話,你們急什麽?”


    其餘三人默默看她。桌上氛圍火藥味頓顯。


    曹柏這時秒有眼勁,從餐桌上遞上鴨腿:“大姐你吃個腿消消火些!”


    賈佳人劈手奪過,毫無女子嬌態大口撕咬。


    “嗬嗬!虎婆娘你說了一大推,原來是看人小哥俊俏,想以身相許!


    聽我的,就你這彪體格,除我以外沒人看得上!”


    花蛇信叢羽,盯她肥胸,貪婪吐舌。


    賈佳人頓時厭惡,鴨腿棒子使勁丟他:“隨意吧!男人都是以貌取人的混蛋……還是殺了吧!”


    “你這轉折有些快啊!”曹柏苦笑。


    “哦叢羽他不以貌取人,虎婆娘你嫁她算了!”麻匪臉上刀疤抖動,調笑說。


    叢羽聞言,害羞捧起吃剩的鴨腿。


    賈佳人冷笑:“老娘不喜歡瘦子!跟綽號一樣長得像蛇,經不起老娘拆!”


    “……”叢羽滿臉委屈。


    曹柏笑說:“叢羽比女人瘦,大姐你不是比男人胖嗎?你倆天作之合正好……”


    虎婆娘啪一下捏碎酒杯,曹柏那句“互補”噎在吼中。


    桌上的話題成功轉移,尷尬氛圍瓦解,熱切起來。。


    “好奇怪!那小子境界低微,謝汾不可能輸啊!”荊鬆注意力始終在林淵身上。


    賈佳人說:“這還用想?要麽就是謝汾自負輕敵,要麽就是有人幫忙。


    瞧那小哥登台說書的神氣樣,明擺著有人撐腰,所以有恃無恐!”


    “你這麽一說,裏麵的彎彎繞繞不少啊?”


    荊鬆凝重起來:“我就知道如今形勢,那些對頭們定不會安分守己!


    這跳梁小醜的背後是誰呢?


    兩淮那三個小弟?漕幫的老朋友?亦或是江南三鱷?總不會是十八扁擔的殘黨吧?”


    叢羽也來了興趣:“你要這麽在意,叫那小哥過來一問便知。隻是一個小鬼而已!完事後,嘶——!”


    “等等,大庭廣眾的要給我哥麵子!”


    曹柏畏懼望望曹石。


    “放心,不會讓他死這的。”


    荊鬆食中兩指伸出。


    指間真氣,凝聚如針,冒著白光:“知道我外號為什麽是討債人?


    我有的是法子,讓欠債者表麵無礙,內裏壞死!”


    “荊鬆你要用微牙?幫主說過,非窮兇極惡之徒不可用!”賈佳人厲聲說。


    “哪個幫主?義父已經退了,我與阿石感情最好。”


    荊鬆獰笑:“獅王鬃就是為了維護曹家的威嚴!你們聽我的沒錯!


    如果這小鬼隻是自不量力的弱雞,那死了純屬活該!


    如果背後有人,就更要當著他們的麵,抹殺這棋子!警告他們,你老子還是你老子!”


    “有道理啊!”


    曹柏被他煽動,起哄說:“爺扔幾錢給他買棺材,幾大點事?”


    “事關幫交,別魯莽啊……”


    麻匪猶豫是不是跟曹石說一聲。荊鬆早已叫道:“那邊的小哥,過來!”


    林淵聽到,見那一桌男女相貌各異,殺氣騰騰。曹柏坐在其中,一臉不懷好意。


    林淵心說終於來了。他已打定主意,要今天解決此事。故意在周圍晃,就是為引起注意。


    深吸一氣,林淵毫不猶豫衝那桌走去。


    忽然,耳邊一陣風聲。一矮胖和尚滾動如風。帶著滿手的肉油,不由分說,抓著他風一般卷走。


    此時人多桌雜,但胖和尚開車有術。左轉右拐,速度飛快卻是沒撞倒一人。


    “怎麽迴事?”


    荊鬆站起:“那禿驢誰啊?”


    “好靈動的身法!我不如遠矣!”


    叢羽以身法為傲,也感歎不如。


    “湍急而善變,有無窮之勢。”


    麻匪若有所思:“是武夷山的九曲靈溪流!”


    “武夷山來這的,隻有火山寺和森水觀的兩位前輩。”


    賈佳人說:“一定是四緣和尚。”


    “好啊,武夷山跟兩淮相距千裏,也來湊熱鬧!”荊鬆掰斷手中竹筷。


    麻匪眼球一轉:“荊鬆,別說你現在受傷未愈。就是沒傷,也不是這高僧對手。


    你看這幾天,又被十八扁擔打傷,又被麒麟鬼戲弄。如果又遭火山寺欺負,那多不值啊?”


    荊鬆緩緩轉頭望他,麻匪微笑對視。


    “哼!”


    荊鬆冷笑,推桌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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