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無所適從,越是事與願違’


    陸青魚是賀克敵在倫敦留學認識並在那裏結婚成家的妻子。這在當時環境下也是奇特的。賀東川夫婦商議後,決定除了送上手寫的親筆祝福語以外,還伴隨一份印裝精美由賀建民轉送的冊子---《賀氏夫婦》。


    這是一本由賀東川夫婦兩人自編,自傳性質的紙質版孤本。之所以稱為孤本,因為就印了一冊,弄得賀建民非常羨慕,在賀克敵的婚禮上一直雙手摩挲著不知道在想什麽...


    婚禮進行到最後,陸青魚動情的對賀克敵說:


    “我們在遙遠異國他鄉,執這樣的大禮,沒有經過公父母大人的麵肯已是罪過。父母大人因身體之故,沒有親臨也是因為不想為我們增添繁瑣,我們不能因此生出半點責怪,二老親自手書於我們已是最大禮物”她又認真對著賀建民說:“感謝小叔不辭辛苦,但還得麻煩小叔端坐...”賀建民不明所以,又不好拂了大嫂的意思,就在高凳坐了下來。


    陸青魚本身長相端莊,又一身潔白的婚紗更顯得出塵、仙逸。她整理了一下思緒,正了正身,對著正座在那裏手捧書冊的賀建民跪了下去:“兒媳青魚對此書宣誓,願與克敵同進退,嚴律己、儉持家,與克敵兢業所學,定不負公父母大人所盼,不愧二老恩澤...”說完含淚磕下三個響頭。她的舉動讓賀建民震撼,他不敢亂動,生怕褻瀆莊重...


    賀克敵反應稍慢,受陸青魚感染心情複雜。他欣慰於陸青魚的敦厚善良,善解人意,也對著賀建民捧著的書冊跪下說道:


    “父母大人在上,犬子大婚擅作主張,未歸二老膝下承蒙教索已是大不孝,其乃罪一;現大婚與洋倭異國亦未麵聖實不可恕,其乃罪二;犬子一時崇洋倭之奢靡其乃罪三;犬子...犬子不求父母大人寬赦,隻求二老仔細料理身體,待犬子歸時...”還沒說完身已伏地,泣不成聲。


    賀建民不敢再座,已經跪下,雙手將書冊舉過頭頂,含淚微笑...


    前來慶祝這對新婚夫婦的外國同學好友都太不明白:“結婚是好事情呀,能得到親友家人祝福又能和相愛的人步入婚姻殿堂,那他們不高興嗎?”


    “這是在幹什麽,怎麽這三人還哭著跪倒了?”一同前來的也有大華的其他留學生,他們一邊深受感動一邊跟不了解大華曆史的人解釋,明白後的外國友人站起鼓掌,上前與他們相擁給與最真摯的支持和祝福。


    陸青魚在今天此刻才突然真正理解‘結婚’二字的真正含義,才理解責任的真正含義。


    成長的過程就是這樣的,有些事理因人言而悟者,有悟還有迷,總不如自悟了了,意興從外境而得者,有得還有失,總不如自得之休休。


    忙碌的學習生活並沒有阻礙夫妻兩人追求快樂的腳步,得閑之餘他們遍訪英歐或秀麗明媚,或端莊典雅的風景,處處鶯鶯笑語嫣然。這天陸青魚早早迴到家,布置房間,更換溫馨的桌布,點燃蠟燭準備給即將博士畢業的賀克敵一個難忘的驚喜。


    揮舞著手臂正在煎牛排心情大好的陸青魚拿起響個不停的無繩電話準備掛斷,不想讓這不和諧的聲音影響心情。她左手拇指即將按到掛斷的紅色按鈕時,下意識地停住了動作,忐忑地按下了接聽鍵...


    賀克敵也匆忙趕迴家,懷裏捧著一束玫瑰,今天是結婚周年紀念,他想多陪一陪陸青魚。打開家門,興奮的大喊著她的名,得不到迴應後,進屋把花放在了陸青魚精心布置好的桌麵上,就輕輕地去尋她。左右找不到,他就摸索著後腦勺走到廚房準備燒菜。


    寬大的廚台後他看見了蜷縮在一角的陸青魚,剛想準備大聲“s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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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se!”的賀克敵發覺不對勁,單詞硬是卡在了喉嚨。他嚇壞了,以為妻子傷到了哪裏,下意識地在陸青魚身上找尋著傷口,快速撿起掉在地板上的電話準備求救,陸青魚抱住了跪坐在身邊的賀克敵痛哭。


    得到噩耗的賀克敵腦袋一片空白,身體像被抽空了氣體的氣球癱軟無力,他連怎麽迴到國內的都不知道...


    趕到大寧時陸玄月的屍體已經裝殮完畢,陸青魚困難地扶著行屍走肉般的丈夫往停放棺靈處挪動。那裏,母親在等著他們迴來...


    越往前,陸青魚越是悲痛,躺在那裏的就是善良的婆婆,躺在那裏的就是待自己如親生女兒的母親,那裏...


    她看了眼慈眉安詳的婆婆躺在冰冷的靈柩裏,本就紅腫的雙眼又是大顆的淚珠奪框,成線墜下,砸在腳上,洇濕了一片...悔恨,自責,拗痛各種情緒摻雜,讓陸青魚暈厥。


    子欲養而親不待,這是多麽無奈的悲慘事實,這一世錯過,就再無來世...


    陸青魚是至情女子,結婚時由於她心底那份執念,沒有迴國結婚其實一直是對浪漫主義情懷的追求,一副小女人心態,這沒有錯。公婆不但沒有責怪還親自手書祝福,備殊禮以示寬慰讚賞,公婆的這份小心,這份保護足以令陸青魚感動一生。


    ‘隻是這樣的遺憾會伴隨著她和賀克敵的一生。


    ‘謝謝你克敵...’陸青魚這樣想著,望向熟睡的賀克敵深情一吻。


    孩子的降生逐漸衝淡了賀家對老夫人去世的悲傷。賀家第一個孩子的來臨顯然讓賀東川年邁的臉上老樹開花,激動了一陣子的賀東川忙問孩子的姓名,這時陸青魚才恍然,忘了這樣的大事,忙求問於丈夫。賀克敵帶著對父母的那份歉疚深埋心底,不曾在陸青魚身邊表露。但身為妻子的她,身為女人的先天優勢的那份敏感怎麽會不知道。


    在病床上抱著嬰兒的賀東川略微思考一會,“取名‘東枝’,隨母姓‘陸’”。這個結果讓夫妻兩人極為震驚,賀東川把小東枝交到賀克敵手上說道:“就叫這個名字吧...”


    見公公已下結論,陸青魚不敢反駁。夫妻兩人退出病房,賀老的助理送出他們後,慢慢把房門半關,安靜地坐在書房記錄著什麽。


    還在陸東枝很小的時候,她就不止一次地指著父親的辦公室裏掛著的全國地圖,對母親說要征服全國所有的大山。不知道這是小女孩的童真,還是初生牛犢不知天高地厚的輕狂,陸青魚總是輕笑著輕撫她的腦袋,不知是讚同還是反對。


    陸東枝9歲了,不知道為什麽,這半年陸青魚總是提醒她,不要再跟小叔家的弟弟賀東一起玩了。她問陸青魚為什麽,陸青魚支吾迴答,讓她別問也別說。


    這件事陸青魚跟賀克敵很認真地談過,輔修心理學的賀克敵能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他也在找機會,需要跟賀建民談一談了...


    陸青魚的意見很充分,都是不可言表的。她隻能隱晦地告知賀克敵,以目前的情況來看,現在不能刺激小賀東,因為孩子還小不太明白事理,找個機會跟建民夫妻把事情講清楚講詳細,不要存在不必要的誤解,如果事情進展困難,她就隻能把小東枝送往加大拿的姨媽家,在那裏成長和生活。


    賀克敵開始是不同意的,孩子那麽小就在異國他鄉,終是不忍心孩子吃那份苦。可是左右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他當然知道陸青魚想說和擔憂的是什麽,看著她一會,隻能硬著頭皮先答應了。


    ......


    陸東枝看到這裏再也控製不住悲傷。她也第一次知道了她的父母,也重新清晰了模糊中遙遠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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