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非如此一問,陽星臉上一片黯然,沉默半晌,才解釋道:“林大哥,這事兄弟一言難盡。”說完端起杯酒來,一飲而盡。


    林一非幫他把酒滿上,微微一笑。“說說吧,說不定為兄能幫上你什麽忙。”


    陽星苦笑一聲,又端起一杯,接著又一飲而盡,拿著酒杯低聲說道:“小弟是寂陽派的,寂陽派在修行界其實是一個小門派,林大哥自然不知……”


    “寂陽派,我知道啊。”林一非笑著插了一句,陽星又一陣苦笑。


    “大哥不用客氣,寂陽在修行界隻能算四流門派,大多修行者都不知道,大哥剛出關,少在何等界行走,理應不知。”


    林一非沒再說什麽,玉陽子之事還是等搞清楚陽星真實身份之後再說不妨。


    “小弟為加強曆練,經常隻身行走江湖,外出遊曆,借以提高自身的修為,並增加見識,有一次途經黑鬆山,見一夥商人被強盜劫掠,於是起了俠義之心,想除暴安良,為一方百姓消除禍患。


    我隻身殺上黑鬆山,沒想到了山上,已經有人先我攻上了黑鬆山,且正在殊死搏鬥,是一白衣少女,出乎意外的是,這個強盜頭子非常厲害,那少女已處下風,我拔劍而上,兩人合力得誅此人,我卻也受了點傷。”


    說到這裏,陽星臉微微一紅。


    “我二人一見如故,後來我知道他叫柳如絮,是柳家堡堡主的愛女,柳家堡在修行界也是赫赫有名,算得上是有實力的大門派了。接下來這段時間,我們相攜遊曆江湖,兩人漸漸有了很深的感情。”


    陽星這時候象是在陳述,又想是在自語,臉上露出溫柔之色,慢慢又變的黯然。


    “但不知為什麽,柳家堡知道了此事,就把她招了迴去,她臨走之前叮囑我,讓我去求親,我後來也去了,但是柳家堡的門我都進不去,堡主說不想見我。


    後來我知道,青風門門主的公子也要來求婚,寂陽派怎麽能跟青風門相比,而此時柳姑娘杳無音訊,相信也是被軟禁在家裏了,而柳家堡一來懼怕青風門的勢力,二來也想攀附上青風門,所以我和柳姑娘之事更是了無希望。”


    看著失落的陽星,林一非輕輕歎了口氣。“你見過這個青風門的掌門公子沒有?青風門也是因為這個為難你?”。


    “我沒有見過,那廖破天他們估計也是聽柳家堡的人說起我和柳姑娘的事,而且知道我也要去柳家堡,想給他們少主掃清障礙,所以才找我麻煩的。”陽星搖了搖頭。


    “那柳家堡就在附近?”


    “是的,就在東照城南不遠處。”


    “那你打算怎麽辦?放棄嗎?”林一非追問道。


    “不,我決不放棄,相信柳姑娘也是。”陽星眼裏流露出堅毅的目光。


    “那你有什麽打算?”


    陽星再次陷入了沉默,過了好一會才說道:“明天是柳堡主千歲壽辰,柳堡主也是大開宴席,邀請了許多人,估計他會在壽辰上宣布女兒的婚姻大事,所以明天我一定要參加,我不能失去柳姑娘!”說著語氣慢慢加重,神情有點激憤。


    林一非目光平靜的看著陽星,直接問道:“你有什麽好辦法嗎?你能說服柳堡主將姑娘嫁給你?還是你能說服青風門掌門公子自動放棄?還是你能憑法力去搶?”


    陽星一聽,臉色慢慢變的慘白,痛苦的低下頭去。


    林一非看著陽星,突然笑起來了,拍了拍陽星的肩膀。


    “兄弟,你聽為兄的話,照我說的做,我保證明天那個柳堡主開開心心的把女兒嫁給你,如何?”


    “真的?林兄不會是騙我吧?”陽星猛的抬起頭來,露出驚愕的表情。


    “你去叫店家去買一個拜帖及一份禮單。”林一非哈哈大笑,似乎成竹在胸。


    “林兄,兄弟已經備好了。”陽星麵色有點尷尬。


    說著從懷裏拿出了一個紅色的拜帖出來,拜帖上寫著寂陽派掌門公子陽星敬賀。


    “陽兄弟,原來寂陽派掌門是你父親,少掌門,失敬失敬。”林一非哈哈一笑,陽星卻頗為尷尬,苦笑了一下。


    “沒落門派,林兄就不要見笑了。”


    從陽星手裏接過禮單,上麵寫著“恭祝柳堡主千歲壽辰,特送上上品碧潮石一塊,護心丹一瓶,法寶震魂鑼一件。”


    看著禮單,陽星居然眼眶濕潤,聲音有些哽咽,幾乎流下淚來。


    “這已經是寂陽派能拿的出手的唯一東西,父親將這些東西交給我,什麽也沒說,隻叮囑我不要勉為其難。”


    林一非心底下也是一片惻然,寂陽派掌門為了自己的兒子,這次估計把老底都掏出來了,想來拳拳父子情深,令人感歎。但這些寶物其實並不珍貴,想以此去獲取柳堡主的歡心,無疑是癡人說夢話。且當做壽禮送出,婚事不成,壽禮也是不可能退的,所以注定是鏡花水月,賠了夫人又折兵的買賣。


    陽星聰明靈智,怎麽會想不到這點,但想到了又能怎麽樣,明明知道結果是怎麽樣,卻還要去努力的掙紮,難怪看見這位兄弟的時候,一臉愁容。


    “柳堡主修的是水性功法?所以你送他碧潮石?”


    陽星點了點頭。“他們父女都是水性功法。”


    林一非略一思索便下定決心,抬手一抹,將陽星禮單上的壽禮字跡都抹掉了。


    陽星吃驚的看著自己這位林兄,一來不明他為什麽要把自己的壽禮抹掉;二來是震驚於林一非的修為。布帛上字跡全消但布卻未見其損,其法力的控製,隻能以爐火純青來描述了,心裏羨慕之極。


    房間裏有筆,林一非拿起筆來,在上麵寫了幾行字,須臾,將禮單交給陽星。


    陽星疑惑的接過禮單一看,頓時如五雷轟頂,渾身不自覺輕輕顫抖。就算是廖破天將金劍攻向他的那生死一刻,陽星也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


    隻見禮單上寫著:恭祝柳堡主千歲壽辰,特送上,仙器困龍劍一把;仙器元天寶甲一套;仙器破天錘一把;水之晶一塊,儲物仙器三枚。


    林一非剛下天缺,人情世故的度,其實他還無法把握。此次送的這些仙器都是自己修複不了的下下品,送出去三個二個的他完全沒當迴事,反正還多著呢。儲物牌自己可以隨時煉,在他心裏更是最不值錢,所以也不心疼,就是水之晶自己有點不太舍得,隻給了一塊。


    他有他自己的想法,但另一層麵,自己不把這些東西當寶貝,卻不知道這份大禮在修行界是多麽的驚人。陽星的目光盯著禮單,目光呆滯,腦海裏一片混亂。好一會才定了定神,看著林一非,嘴都有點幹澀了,神情也帶著惶恐。


    “林兄,你這個騙計好像太明顯了吧,他們要是真的讓我們拿出來,我們怎麽辦?整個修行界有沒有這麽多仙器,我都不知道,咱們怎麽讓柳堡主信以為真啊?到時候拿不出來,我大不了一死了之,可一來連累林兄你,二來我整個寂陽派名聲掃地了。”


    說到這裏,目光慢慢變得堅毅,臉上也流露出認真的神色。


    “有勞林兄費心了,與柳姑娘之事,成也罷,不成也罷,我決不拖累寂陽派。且男了漢大丈夫,光明磊落,如事不可為,大不了我一死以謝柳姑娘,小弟還不把這條命看的太重。”


    陽星的情緒明顯有點激動,聲調也高了一些。


    “就算是我以騙術真的讓柳堡主將愛女許配給我,也會讓我一生蒙羞,讓父母,讓寂陽派蒙羞,林大哥這一計,小弟萬萬不從。”


    林一非看著陽星慷慨激昂的一番表白,還帶點視死如歸的架式,一邊在笑,一邊也暗暗點頭,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這個陽星的人品還真是不錯。


    一抖手,從儲物指環裏拿出了一把劍,遞給了陽星。


    陽星一楞,不知道這位林兄怎麽會憑空弄出一把劍來。接過一看,劍成金黃色,整體是一條龍,劍長一尺,龍尾是劍尖,龍身是劍體,龍頭處吐出一龍珠,是劍柄,整個劍在自己的手裏微微的顫動,似乎要破空而去,陽星臉色慢慢變了。


    他父親身為寂陽掌門,也有一把非常厲害的飛劍,那絕對算是寂陽鎮派之寶了,陽星也沒少看。但與這把飛劍一比,陽星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就完全可以肯定,父親的飛劍與這把沒法比。


    “這就是困龍仙劍,如何?”林一非笑著問陽星。


    陽星仿佛沒聽見一般,注意力完全放到了飛劍上。“仙劍,這真是仙劍嗎?”陽星手不停的在劍上撫摸,嘴裏也在不停的念叨著。


    現在看陽星,怎麽看怎麽都像一個花癡。後來一想不對,他本來就是花癡。林一非自己也樂了。又取出元天寶甲,放到陽星麵前。


    淡綠色的一套戰甲,發出潔白的光芒,在林一非手上輕輕飄浮旋轉,戰甲大小跟困龍劍差不多。修行界有戰甲的很少,而且必須是成丹期以上的高手才能穿,仙甲就更是稀少,對陽星來說,這都是傳說中的事情。


    陽星目光已經又被元天戰甲吸引了過去,但手裏卻還緊緊握著困龍劍,好像生怕它跑了。也難怪,一個低級的修行者,猛然見到了許多修行者一輩子都看不到的東西,而且不隻一件,失態也是難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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