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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明神色凝重的點了點頭。“獄司派人前來,說是縛虎牢西南角的刑房裏頭燃了火。”


    華子敬微微一怔,若是他不曾記錯,他上午便是在縛虎牢中西南角的其中一個刑房裏頭審問的趙沁繡。


    這前腳他才剛走,這後腳便著了火,若說這其中沒有什麽關聯,他是萬萬不信的。


    此刻眼瞧著華子敬的神色著實古怪的很,李景瑞眉梢不自覺微微一動,唇角勾浮起一股嘲諷之意。


    隻是他笑意還未凝實,便察覺到了申明若有似無飄過來的視線,他的目光登時移動了過去,與申明對視。


    申明好似未曾想到李景瑞如此警覺,下意識便將目光挪動了開去。


    下意識壓低了身子,猶豫道。“殿下。”


    “獄司還派人前來,說是攝政王讓祝漠將趙氏罪女,趙沁繡從縛虎牢中提了出去。”


    李景瑞笑意登時僵在麵上,挺直的背脊稍稍勾起。


    “那縛虎牢中燃了火,到底是在將趙沁繡提出來之前,還是之後?”


    李景瑞的聲音甚是輕柔,說出來猶如最為動聽的情話,隻是不知為何,一灌入申明耳中,申明卻覺得極為的刺耳,壓迫感十足。


    隻是他正要迴答,便隻聽華子敬驚唿一聲,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


    “什麽?”吃驚之下,華子敬的腦中已經略過了數個念頭,眸子一轉落在李景瑞的身上。


    心中已經在暗暗揣度,李景瑞派祝漠前去縛虎牢中提人,到底是想做些什麽?


    “攝政王,是不是要與本殿解釋一番?”


    李景瑞好歹也算是瞧著華子敬長大的了,此刻眼瞧著華子敬這驚異不定的神色,心中登時知曉華子敬這乃是起了疑心。


    “獄司說是本王派遣祝漠前去?”李景瑞眉梢微微一挑,他雖不在意華子敬心中到底什麽想法,但這平白扣上的帽子,他是萬萬不會認下的。


    “說的什麽胡話?不且說祝漠現下乃是代罪之身,便不是,也不歸本王管轄,與本王有何幹係?”


    說罷,他也不待申明接話,嗤笑一聲,直接越過高大的申明,將目光投向了一直未曾開口說話的德懷王身上,意有所指道。


    “且不論祝漠的外傷如何,德懷王應當是最為清楚,祝漠可是自斷了一根肋骨,旁的不說,傷筋動骨一百天,現下才過了過久?便可自行行走?”李景瑞嗤笑一聲,斜眼撇了申明一眼,雖未明言,但那意思已經表露的十足十。


    “再者。”他刻意頓了頓,麵上適時掐出一抹啞然。“本王與趙府往日無冤近日無仇,要提人做什麽?”


    他手指在桌案上敲擊了兩下,自嘲般一笑。“那趙氏罪女往日雖有美名,但聽聞擒拿她時,被人不小心毀了那絕美的容貌。”


    “本王與趙府一無仇怨,二來那罪女也無美色可供本王貪戀,這便讓本王甚是不明了,本王提那趙氏罪女有何用?”


    李景瑞話說的委婉,但趙氏罪女有用無用,那便另談了。


    申明啞然的張了張嘴半晌,方才開口道。“可是獄司說,祝漠乃是拿了代表王爺身份的龍眼玉...”


    隻是他話音才出口,便隻瞧見李景瑞從袖中掏出一物,放置在了桌案上,垂頭愛憐的撫摸著那澄黃晶瑩的龍眼玉。“這龍眼玉,乃是公主與本王成親之時,親手給本王掛上的,本王便是洗浴都不曾離身。”


    華子敬瞧著李景瑞好似陷入了什麽迴憶一般,眸底冷芒攢動,若非是此事乃是李景瑞與自己聯手所做,他怕也像是旁人一般,被李景瑞溫和謙恭,深情款款的摸樣給欺騙。


    “給了祝漠?”李景瑞冷笑一聲。“真是笑話。”


    眼瞧著華子敬仔細端詳著,李景瑞伸手將龍眼玉推到華子敬身前。“殿下可要仔細瞧瞧?”


    他話語陡然一轉,意味深長道。“殿下可是要仔細想清楚,這龍眼玉可是一對啊。”


    “至於那前往縛虎牢中的祝漠,到底是何人。”李景瑞冷笑一聲。


    “世間之大無奇不有。”


    華子敬麵色大變,登時明白了什麽。


    李景瑞眸色微微一閃,竟是緩緩站起身來,眉間依舊染著淡淡溫和,但那眸底掩藏著的深色卻有隱隱曝露出來的意味,讓人不禁毛骨悚然。


    “殿下。”李景瑞麵上依舊掛著謙和有禮的笑容,華子敬瞧不出他現下到底什麽心思,隻得眉梢微微一挑。


    “本王突然想起家中有事,此番便先行一步了。”


    李景瑞明顯隻是顧忌華子敬的麵子,方才如此打招唿罷了。


    這點他自己清楚,華子敬也心知肚明,自然不會湊上前去攔著李景瑞,因為他心中十分清楚,他便是要攔著,也是攔不住的。


    說罷,李景瑞也不待華子敬迴話,對著德懷王略略抬了抬下巴,打了個照麵,拂袖便走,絲毫不顧及身後華子敬到底是什麽表情。


    德懷王一直冷眼旁觀著他們兩個相互猜忌,此刻眼瞧著李景瑞離去的背影,默默也不知在思忖著什麽。


    華子敬麵色不自覺扭曲了片刻,在一旁站著的申明小心翼翼抬頭便瞧見少年如此神色,心中不由微微一沉,便隻見華子敬的目光移動到了他的身上。


    申明心下一凜,登時躬身行禮道。“殿下有何吩咐?”


    “錢謙呢?”華子敬的聲音好似是從唇齒之間一點點擠出來的一般。


    他原先費盡心思的將祝漠拉下馬,想要將盧校尉給替換上去,卻不料還是被李景瑞死死鉗製住,不得不妥協,將那個位置空置著。


    好在錢謙那個傻大個還中用一些,不然他總覺得皇城禁衛被李景瑞的人一手把持,對他甚是不安。


    “殿下,你忘記了,錢右將今日輪休。”


    隻是他話未說完,接受到了華子敬陰沉的眼神,登時住了嘴。


    “輪休?”華子敬氣急攻心,連唿吸都不穩。


    左將之位尚且空置,錢謙偏偏又挑在這個時間輪休?


    這世上真是這麽多巧合都積累到一處去了?想到此番,華子敬疑心登起,但現下哪有如此心思去琢磨,他開口沉聲下達命令。


    “派人去將錢謙給本殿尋來,先派遣皇城禁衛趕往縛虎牢方向,若是今日縛虎牢中重犯逃脫。”


    華子敬眸底浮出一抹狠色。“便讓獄司提頭來見!”


    申明被華子敬的目光逼得退了一步,不敢在這殿內多加滯留,躬身行禮。“是。”


    待到申明退了出去,這偌大的偏殿之中,竟是隻剩下了華子敬一人。


    至於德懷王早不知何時已經進了內殿。


    ......


    由著前頭宮人引路,雲蓁頗有些心不在焉的瞥了身側環兒一眼。


    環兒登時會意般,向著一旁的宮女搭話。


    環兒長得圓潤可愛,年紀不大卻嘴甜,跟一旁的宮女先前便打過幾句招唿,此刻眼瞅著得了示意,不多時便跟一旁宮女攀上了話。


    能在這宮中當值的,多少有些小聰明,跟環兒說話間,一雙眼睛還不住的在雲蓁身上流連。


    “也不知我家世子傷勢如何。”環兒嘟了嘟嘴,滿麵的天真可愛。


    “要知曉王爺可是十分看重我家世子的,知曉了我家世子出了事,還不得急死。”環兒說著說著,腳步刻意的緩了緩,將那個小宮女拉到一旁嘰裏呱啦的攀談了幾句。


    全程雲蓁都好似未曾發覺一般,靜靜出神,腳下行步匆匆。


    隻是皇宮內閣占地及廣,沒有代步,多多少少是要花些時間的。


    便是領路的宮女心知郡主心中焦急,也隻有略略加快些腳步,畢竟宮內禮儀眾多,若是沒分沒寸,郡主無事,她們可是要受罰的。


    不多時,環兒便跟了上來,趁著旁的宮女不敢靠的太近,笑嘻嘻的將打探來的消息稟告給雲蓁知曉。


    “郡主,先前聽聞世子受傷,攝政王與王爺便一同趕進了宮,卻不知為何,攝政王在一刻鍾前,便已經從東門離去了。”


    雲蓁眸色微微一滯,一刻鍾以前,正是她乘車從北門進宮的時間。


    而縛虎牢離東門最近,李景瑞這從東門出去,到底是去何處,不言而喻。


    “可有問詢到,太子什麽反應?”


    環兒猶豫了一下,方才開口道。“太子殿下倒是派人了個校尉領了隊禁衛軍也是從東門出去了,不知去了何處。”


    雲蓁仔細側耳聆聽著,許久後,蹙了蹙眉頭。“錢謙呢?”


    環兒故作無意的四下環視了一圈,麵上裝出一副驚歎,眸底亮晶晶的,好似在欣賞著在一路美景,口中卻是飛快應答道。“聽說錢將軍今日輪休,正好不在宮內。”


    一旁宮女被宮規製約,斜眼瞧見環兒這等不知禮數的模樣,心中又是覺得惶恐,又是覺得羨慕。


    畢竟人人都說這皇城好,但又有多少人的青春盡數陪葬在這些框框架架之中,隻得一板一眼的生活,終身桎梏。


    雲蓁注意到旁邊那些宮女奇怪的眼神,不由打眼瞧了環兒一眼。


    她生前瞧多了禮數周全的,環兒這種性子倒是更有生動,故而她平日裏也未曾刻意押解環兒的天性。


    幸而環兒也知曉收斂,登時恭敬的垂下頭。


    今日事發突然,雲蓁此番進宮,一是為了給錢謙遞一個消息,讓他略略拖延一二,爭取些時間也是極好,二來便是想要將自己在其中摘個幹淨,畢竟她與雲修姐弟情深,乃是眾人皆知的。


    若是幼弟出事,她竟是不進宮探望,這不是自行打臉麽?


    按照李景瑞那多疑的性子,心中若是不存疑惑,那當真是奇了怪了。


    不過她也未曾想到今日錢謙居然輪休。


    雲蓁眸底亮彩稍縱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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