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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蓁略略偏過身子,瞧著縛虎牢門在她眼前緊緊闔上,還不待她迴過神,身上一暖,她愕然迴眸,便發覺身上披了件金絲勾邊的純黑大氅。


    上頭隱隱流出的金線流光溢彩,甚是好看,這件明顯乃是男子的衣袍,披在雲蓁身上大了許多。


    袍角拖拽在地,雲蓁微微垂眸手指方才觸及到大麾,司空傲便像是已經知曉了她的意圖一般,伸手按住她的手掌。


    她甚至能夠感覺道粗糙大掌上因為常年握劍而留有的死繭。


    雲蓁手指微微一動,本想要抽迴,卻被司空傲死死抓在掌心之中。


    “披著。”司空傲離她離的及近,雲蓁隻覺不適的偏過身,用力的掙開司空傲的鉗製,她垂眸退了一步,疏離的行禮道。


    “今日麻煩王爺了。”


    司空傲麵容越發冷峻,唇線緊抿,目光在雲蓁稚嫩的麵龐上打轉,許久後,方才低聲道。“無妨。”


    說罷,兩人相對無言,誰也不知到底要如何開口說些什麽。


    此地偏巧乃是風口,寒風唿嘯之間,卷動起雲蓁散落在肩的碎發,雲蓁安靜站著,沒有開口與司空傲敘話的意思。


    司空傲微微蹙眉,正想開口說些什麽忙之際。


    “王爺。”司空傲身側跟著的小廝牽著馬匹走了過來,小心的將馬韁呈送到了司空傲的身前。


    司空傲瞧了一眼卻不急著接過,隻是陪同雲蓁站在寒風之中。


    那小廝好在尚存幾分理智,悄然無聲的退到一旁。


    未等多久,德懷王府的馬車還未來,倒是司空傲那方又來了個小廝,湊到司空傲耳邊說了什麽。


    司空傲眉頭一蹙,發覺雲蓁似乎在打量自己後,他麵色恢複如常,揮了揮手,那小廝便退了下去。


    “王爺若是有事,便先走一步罷。”雲蓁如此開口間,德懷王府的馬車已經停止她的身前,雲蓁對著司空傲略略躬身,行了一禮。


    與此同時,司空傲從小廝手中接過馬韁,本想翻身上馬,聽見雲蓁如此說,動作微微一頓。


    “本王且送你迴府。”


    雲蓁上了馬車,站在馬車車轅前居高臨下的與司空傲對視。


    兩兩相望下,司空傲竟是不自覺有些恍惚,仿若他奉命隨著薛大將軍出征的那一年,那時的華卿凰不過乃是個二八少女,平日裏與他相見之時,對出征之時隻字未提。


    卻是在他出征那日,站在城頭寥寥遠望。


    那日因站的及遠,便是他目力極佳,也瞧不清楚她那時麵上的神色。


    但不知為何,華卿凰的那個眼神,卻是讓他銘記到如今。


    他永遠也忘不掉那時的那個眼神,幾千個日日夜夜為了那個眼神於夢中驚醒。


    而後,他與她各自長大,終究男女有別,不能再如同以往般親近。


    再後來,陛下病逝,種種緣由下來,他心底的那份心思終究咽了下去。


    不料想,他守了那麽些年的人,最後為旁人披上了嫁衣。


    不過短短幾年,她便忽然薨世,他甚至連她的最後一麵都未曾見到,隻剩下一尊冰冷的墓碑而已。


    思及此,司空傲愈發覺得,麵前的女子稚嫩的音容與華卿凰的疊合在一起。


    華雲蓁與她越發相似了。


    隻不過,司空傲腹中溫情,還未停滯多久,便隻聽見了雲蓁淡淡的開口道。“王爺日理萬機,不必送了。”


    司空傲微微一怔,待到迴過神,雲蓁已經鑽進了馬車之中,根本不給他開口的的機會。


    環兒此刻迴轉過身,眼瞅著司空傲怔愣在原地的模樣,心中不禁嘟囔著郡主這是搞什麽。


    原先不是對王爺十分傾慕麽?現下這是怎麽了?


    隻是郡主向來說一不二,環兒也無法揣度清楚雲蓁的心思,也不去猜了,略略躬身,對著司空傲行了一禮,便坐下讓那馬夫駕車離去。


    雲蓁這話中抗拒之意已經表露的明明白白。


    司空傲如何聽不出?他方在原地微微一頓,身後的小廝猶豫了片刻,湊到他身邊,仰起頭瞧他。


    “王爺,郡主已經走遠了。”


    ......


    雲蓁揭開車簾鑽進來,瞧見不大的車廂之中坐著兩個人,她動作便微微一頓。


    車窗下坐著一名男子,男子裹著身暗色玄文長袍,頭頂墨發緊束腦後,一雙眼睛自打雲蓁進來,便緊緊釘在雲蓁的麵上。


    而在他斜對麵坐著的琉璃也是一身黑衣打扮,隻是此刻她一動不動如同雕塑的般坐著,隻有麵罩下頭的一雙眼睛執拗的向著她這個方向瞧過來。


    便在此刻,腳下的馬車突然緩緩行駛了起來,雲蓁一個不察間,身子猛衝,險些撲倒在那小桌上。


    好在榮故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攔腰拖穩,將她攬在一旁坐穩。“小心些。”


    雲蓁此番動作正好撞進了琉璃的眼角餘光之中,隻見那雙唯一露出的雙瞳猛地放大,若是琉璃現下能夠動彈,怕是會從小桌上一把撈過瓜子,眨著一雙瞪得銅鈴大小的雙眸,好整以暇的在一旁瞧熱鬧。


    隻可惜,任由琉璃此刻心中不斷掙紮,身子卻還是動彈不得。


    她努力試著衝擊了一下穴道,發覺那不過乃是無用功之後,便隻好挫敗的暫時放棄。


    雲蓁伸手隔開榮故的靠近,她先前便隱有覺察,榮故這兩日便會來尋自己。


    現下瞧來,果然如此。


    先前她還未乃是琉璃看不過眼,出手讓華子敬吃些小虧,眼下瞧來,十有八九乃是尾隨自己一同進去的榮故出的手。


    眼瞧著雲蓁並不喜歡自己的觸碰,榮故眸色微微一閃,突然伸手,一把抓住雲蓁身上的黑色大氅,在雲蓁還未反應過來之際,將她一把撈起,扒拉下來後。


    順手將一條不知何處尋來的玄紫毛裘將雲蓁裹了個結結實實。


    雲蓁一時未曾防備,便被榮故順手撈在懷中,調換了衣裳。


    鼻尖聞到一股淡淡的草木味道,雲蓁麵頰不由泛紅,不過不是羞澀,乃是氣的。


    她冷冷的瞥了榮故一眼,順勢便想要坐到對麵的琉璃身旁。


    隻是被榮故伸手按住,一時竟是動彈不得。


    雲蓁低眸順著按壓自己肩膀的那隻修長有力的手掌向上瞧去,正好撞進榮故狹長而深邃的瞳孔之中。


    榮故仔細的凝視了雲蓁一陣,在雲蓁瀕臨爆發之前,鬆開了對雲蓁的鉗製。


    “你要在你下屬麵前如此失態麽?”


    雲蓁下意識掃了對麵坐著,眸底寫滿好奇的琉璃,心中不由道,琉璃這都多大年紀的人了,怎麽還如此八卦?


    說話間,榮故從懷中掏出那幾張牛皮紙,遞到了雲蓁的麵前。


    “你便如此不信我?寧肯讓人冒險去探探機關圖?”


    雲蓁低垂眼簾,瞧著送到近前的機關圖,卻並未開口說話。


    便在此刻,又聽榮故說。“你應當心知肚明,這縛虎牢中的機關,有絕大一部分乃是由我設計變動,沒有旁人比我更加熟悉這些。”


    聽聞此話,雲蓁掩藏於袖間的手指不自覺動了動,好在她此刻低垂著頭,額角鬢發散落,榮故也瞧不清她現下乃是什麽表情。


    雲蓁隻是下意識抬頭瞧向了對麵坐著的琉璃。


    僅僅這一個動作,榮故便好似已經猜準了她的心思一般,頓了頓,開口道。


    “我封了她的聽覺,我們不論說些什麽,她都是聽不到的。”


    眼瞧著榮故一副,自己若是不抬手去接那張圖,他便一直舉著的架勢,雲蓁終是微微偏過頭,瞧著他,開口對榮故說了今日的第一句話。


    “你,為何要幫我?”


    被這個問題問的一怔,許久後,雲蓁清清楚楚瞧見了榮故那雙深邃的眸中飛掠過諸多複雜的情緒。


    就在雲蓁被晃花了眼之時,便隻聽榮故沉聲一字一句的反問道。


    “你為何,不信我?”


    這次換做雲蓁僵住了,她倒並未懷疑過榮故此番的動機,畢竟若是榮故想要對自己不利,何須廢這麽多心思。


    她身子一僵,微微扯動了下唇角,一時竟是不知該說些什麽。


    榮故一直在仔細觀察著她麵上神色,眼見她身體緊繃的模樣,他唇角微微一抿,忽的伸手解開了對麵琉璃的穴道。


    琉璃身子微微一怔,旋即活動了下,便是在活動間,那雙眸子卻還是緊緊,警惕的緊緊盯著榮故。


    先前她原本在馬車之中待得好好的,沒想這名男子突然闖了進來,打了一個照麵後,便直接出手將她製住了,根本未曾給她反應過來的機會。


    她雖是聽不到剛剛他到底是與郡主在交流著什麽,卻能隱隱覺察到郡主乃是與他認識的。


    不然按照雲蓁那個潑辣性子,若是她不認識之人,先前被這名男子如此輕薄,如何肯善罷甘休。


    榮故將手中牛皮紙輕輕攤放於小桌上,抬頭瞧了對麵坐著的琉璃一眼。


    “若是我不曾猜錯,你們怕是打算,從這東北角,最為薄弱的地帶下手?”


    他骨節分明的指節在牛皮紙上一敲。


    他能猜出來,雲蓁倒是不覺奇怪,目光略略向下挪移,也不知在思忖著什麽。


    便在此刻,環兒忽然伸手敲了敲車壁,聲音從外頭柔柔的傳進來道。“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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