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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姐。”華子敬不自覺低喃出聲,身子微微向後躲著,眼底不自覺浮出一抹驚惶,而後目光落在了雲蓁雪白的毛裘之上。


    凝神一瞧,發覺雲蓁麵容雖說與華桑有幾分的相似,但容貌稚嫩,瞧來不過二八年華,麵色白淨但卻不是透著死人的那種虛白,華子敬定了定神,驚疑不定的上下掃視著雲蓁。“你。”


    仔細算算,這其實乃是雲蓁重生之後,第一次跟華子敬打個照麵,時隔大半年,華子敬那張稚嫩的麵容已經逐漸長開,若非是眉宇間染上的濃重陰霾。


    按照華子敬這個年紀,應當正是少年人明朗的年紀,靜立不動時倒有幾分養眼。


    隻是沒想華子敬不過這個年級,便如此心狠手辣,雲蓁藏在袖子裏的雙手交疊,死死握住,方才壓抑住體內翻湧著的怒火。


    雲蓁率先垂下眼簾,以免透露出什麽訊息,她深深吸了口氣,動作極為細微。“雲蓁見過皇兄。”


    華子敬!他不是懼怕自己的位置被奪麽?那她便讓他瞧瞧,她是如何一點點將所有東西從他身上收迴來的。


    “你是雲蓁?”聽到雲蓁開口,耳中響起的乃是與華桑截然不同的軟綿少女音,華子敬的三魂六魄方才盡數歸位,他強裝鎮定。


    “原來是雲蓁啊……”華子敬掩蓋去自己的失態,瞧了站在門口的雲蓁,不由偏頭瞧了一旁的鎮南王一眼,意味深長的道。“這可不是什麽出遊的好去處,鎮南王口味真是獨特。”


    司空傲此刻正偏頭瞧著吊著的趙沁繡,聽聞華子敬這話,方才調轉過視線,目光在雲蓁的麵上過了一圈,頓了頓方才開口道。“殿下說的哪裏話,此番本王不過是個陪客罷了。”


    一聽這話,華子敬下意識便將目光投擲在了雲蓁的麵上,在觸及到雲蓁的眸子時,極快的便飛速移開。司空傲先前擋住了趙沁繡,此刻向著一旁退了一步,趙沁繡便登時暴露在了雲蓁的眼中。


    雲蓁的目光微微一滯,指甲登時嵌入了肉中,她不自覺便上前幾步,停在了趙沁繡的身前。


    趙沁繡被鞭打的皮開肉綻,渾身上下已經沒有一處好地,無力的依靠著繩索站著,似乎察覺到自己的身前站了一個人,她微微抬頭,瞧了瞧雲蓁。


    渙散的瞳孔對上雲蓁幽深的眸子後,她竟是微微扯出一個笑臉,崩裂了傷口,血色登時順著唇角滑落。


    似乎察覺到了雲蓁的憂心與憤怒,她上下唇微微一動,“無妨。”


    眼見趙沁繡被打成如此模樣,竟還想讓她放心,雲蓁的身子不由氣的陣陣輕顫,那幽深平靜的眸底像是什麽攪動了一般。


    趙沁繡身形微晃,幾不可見的緩緩搖了搖頭。


    “這縛虎牢可不是什麽出遊的地方,鎮南王當真是為了博取美人一笑,費盡心思。”華子敬未曾注意到這邊兩人之間的互動,轉過頭質問起鎮南王來,這話中隱隱透出的問罪,讓人無法忽視。


    “隻是郡主說,以往多得趙老提點,此番身子好了一些,念及舊情,想來探望趙老一番罷了。”司空傲說罷。


    雲蓁便悄聲轉過了身子,淡淡接話。“雖說趙老年老糊塗,通敵賣國,但以往雲蓁甚得趙老提點,雲蓁見不得血,不能送他最後一行。”


    “便想著提前來探望趙老,沒想竟是在此撞見了皇兄。”


    不知為何,華子敬一時不敢與雲蓁對視,偏過頭去,也不去看她,隻是淡淡道。“女兒家難免心軟,趙始乃是重犯,豈是你想見便可見的?”


    華子敬瞧著雲蓁這張臉本就心有膈應,說話自然也不那麽好聽,攏了攏身上的袍子。“你還未出閣,妄自入這縛虎牢,本就於理不合,若是被皇叔知曉,怕是又得怪罪於你,雲蓁你還是且先迴去罷。”


    “此番量你念及舊情,為兄便不多加責怪於你了。”


    華子敬一副為雲蓁著想的模樣,聽的雲蓁心中卻極為不舒服,不由緘默下來。


    今日她也未曾想到華子敬會在此,本想著趁著這個機會,給趙老仔細瞧瞧,現下被華子敬攔在了這,想來是沒法進去看看了。


    司空傲眼角餘光落在地上的那根被鮮血染成赤紅的鞭子,濃眉一皺,走至趙沁繡身前,手中一個猛劈,用來防身的匕首將牢牢捆綁著趙沁繡的繩索切下。


    似乎不曾想到司空傲當著自己的麵便敢如此,一點都不將自己放在眼中,華子敬麵色一黑,怒聲道。“司空傲!”


    沒了繩子依靠,趙沁繡身子登時癱軟下去,司空傲被華子敬喝的一頓。雲蓁離的近,一時晃神間,趙沁繡竟是順勢直接撲倒在了雲蓁身上。


    雲蓁被突如其來猛的一撲,一個人的重量登時壓的她向後一倒,若非是司空傲反應過來,伸手攔腰便將雲蓁扶穩。


    雲蓁怕是直接栽倒在地。


    雲蓁攙扶著趙沁繡站穩,手在毛裘的掩飾下,悄然無聲塞給了趙沁繡個物件。


    趙沁繡渾身無力,一雙眸子似睜似閉,渾濁的眸底似乎飛速閃過一絲亮彩。


    “本王在軍中混的久了,乃是一介粗人,還望殿下恕罪。”麵對華子敬的怒色,司空傲麵色未改,話音一轉。


    “本王鬥膽相問,便真是趙老犯了糊塗,趙小姐乃是一介女流,此事與她有何幹係?這嚴刑拷打是為了詢問些什麽?”


    華子敬被問的一滯,不管他存了什麽心思,都不能擺在明麵上來講,故而他隻是眉梢微挑,目光直視著司空傲。“王爺,這是在質問本殿?”


    他將王爺兩字咬的極重,話裏話外都透著濃濃的不悅。


    “鎮南王自打從邊境迴京,好似太過空閑?這縛虎牢中的事務,何時分屬到鎮南王手下?”


    這縛虎牢乃是用來關押重犯,一般來講未得旨意不可妄進,接觸這些人犯,隻是司空傲身份特殊,手中又握有重兵。


    不看僧麵看佛麵,也好在司空傲一向知曉避嫌知曉自己此番身份尷尬,不常露麵,隻是明裏暗裏提點獄司,能掌管這縛虎牢的獄司自然是個機靈人。


    平日裏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此番哪料司空傲竟帶了雲蓁前來。


    偏生還撞上太子殿下在此審問犯人,那名獄司倒是想攔,可如何攔得住?


    華子敬說的極有技巧,一來說他越俎代庖,二來說他多管閑事,若是他應下了了,華子敬借此生事,他要如何處置?


    故而司空傲並未直麵迴答華子敬的話,隻是微微躬身道。“殿下多慮了。”


    聽到司空傲如此示軟,華子敬正想著不軟不硬的再刺他幾句,便聽聞雲蓁開口道。


    “王爺說的哪裏話?”因男女大防,雲蓁唯有自己勉力扶著趙沁繡站著,扯唇一笑。“皇兄向來心軟的很,如何會對趙小姐,這樣一名弱女子動手?”


    雲蓁這樣的一頂高帽帶下來,若是華子敬此刻應下乃是自己動的手,那便成了鞭打弱女子的無恥小人。


    華子敬神色微改,隻是下頜微微一抬。


    雲蓁用眼角餘光掃了一眼地上的細長鞭子,瞧著那鞭身上有些倒刺已有磨損,握鞭處幹幹淨淨,心中便有了底,這動手鞭打趙沁繡的,乃是何人。


    隻是盡管心中清楚,雲蓁也心知此刻絕不是強行出頭之機會。


    但讓她硬生生咽下這口氣,她是定然咽不下去的。


    華子敬的所作所為可以日後再算,畢竟來日方長,但這妄想討好繼而屁顛顛做他走狗的人!


    雲蓁的目光緩緩從落地的辮子上,轉悠至那名忍著痛將烙鐵取下的牢頭身上,眸色漸深,如同冰錐一般。


    “這名牢頭當著皇兄的麵,也膽敢動用私刑,可謂是膽大包天,若是今日不給他一點教訓,日後怕是越發無法無天了。”


    那名牢頭被雲蓁死死盯著,沒由來的後脊背竟是不自覺的一陣陣發涼,忙膝行上前。“郡主饒命,此事,此事。”


    他略略抬頭,小心的瞧了華子敬一眼,眼瞧著華子敬身側跟的太監狠狠瞪著他,心中已經明白了華子敬的意思,當即張了張嘴,卻不知到底該如何開口。


    “郡主...”


    哪料他才可憐兮兮的湊到雲蓁近前,便被司空傲厭惡的一腳踹開。


    那牢頭被司空傲踢得骨溜溜的在地上翻滾,一時未收住勢,便一頭撞上了一旁的炭火盆上,那燃著的炭火盆被猛地一撞,登時在那牢頭的一聲慘叫聲之中,盡數落在了他的身上。


    炭火燒的及旺,便是那牢頭反應極快的翻身爬了起來,斑點火星遇上幹燥布料,登時燃了起來,飛快的向上燒著。


    那牢頭此刻也不顧腿上有傷了,彈跳起身,隻是火勢從他身下燒上來,他動的越快,便燃的越猛烈。


    “救命啊!救命啊!”


    華子敬站的本就離那火盆不遠,眼見那牢頭身上燃了火,忙退了幾步,想要避開。


    隻是牢房內昏暗,眾人的視線又被那牢頭吸引過去。


    一時無人注意之下,掩藏於暗處的黑影摸了一塊石塊擲了出去,極有技巧的將一塊帶著斑點火星的木炭擊打跌落至了華子敬長袍下。


    華子敬此刻順勢一退,正巧頎長的袍角落在了那火星上。


    星點火勢一點點燒上華子敬的衣袍,他卻毫不自知。


    “還不快救火?”司空傲也未曾想到自己這一腳下去,讓那牢頭遭了如此的罪,眼瞧著那兩名太監還傻愣愣的站在一旁看著,忙冷喝一聲,將那兩名太監的神智給喚了迴來。


    那名太監忙手忙腳亂的四處轉悠了一圈,尋到一桶清水,盡數澆在那牢頭身上。


    這火勢方才滅了個幹淨。


    那牢頭頭發燒焦成團狀,棉衣被燒的坑坑窪窪露出底下被燙傷的皮膚,刑房本就不大,空氣之中登時交雜發出腥臭難聞的味道。


    若是那些人反應再慢一些,這牢頭怕是就被燒成了炭。


    華子敬以袖捂鼻,厭惡的退開。


    瞧見他這模樣,好似恨不得直接離開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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