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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誠低聲應了一聲,竟是幾步上前,直接伸手將許子明擒住,冷笑一聲開口道。


    “許家小公子,還是跟我走一遭吧?”


    “這,這是?”許子明不明所以的抬頭,正對上華雲修似笑非笑的眼神,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年,長相柔和,正是雌雄莫辨的年紀。


    但華雲修卻是個例外,身形明明比許子明還要矮小一些,但氣勢迫人的緊,一副居高臨下姿態。


    “世子,這是想要押我去何處?”許子明緘默半晌,方才吐出這麽一句話。


    在他開口說話間,跟著他一同前來的那些仆從也不自覺圍了過來,圍在華雲修周邊形成一個半圈,隻是礙於華雲修先前的下馬威,他們隻是靜靜瞧著,也不敢做些什麽。


    哪料華雲修隻是靜靜瞥了他一眼後,便轉頭上了馬車,竟是連一句話都懶得跟他講。


    他動作極快,揭開車簾的那個瞬間,旁人隻能隱約透過縫隙瞧見裏頭似乎坐著兩道身影,根本瞧不清臉。


    許子明不出聲,也無人膽敢再次攔住德懷王府的馬車,唯有眼睜睜的瞧著馬車擺脫人群,絕塵而去。


    拐過幾道街口,馬夫便隻見前頭停著一輛馬車,街口本就窄小,隻得堪堪讓兩輛馬車並排擦身而過,此刻這輛馬車竟是直接停在路中央,擋住了道路。


    馬夫正想要開口問問到底是什麽狀況,便隻聽華雲修揭開車簾,探身出來,瞧了一眼,便開口道。


    “不必管了。”馬夫微微一怔,刹那之間懂了華雲修的意思,躍下馬車也不知去了何處。


    片刻功夫,對麵青墨色,略顯暗沉的馬車車簾被人從裏頭掀起,下來一名穿著婢女裝飾的蒙麵女子。


    女子款款走至華雲修身前。


    於此同時,另一名身著華服的女子悄然從德懷王府的馬車下來,緩緩進走青墨色馬車中。


    馬車立馬一個掉頭,轉身便於他們擦肩而過。


    華雲修不動聲色的收迴探視的目光,在雲蓁的身上轉悠了一圈。“王姐。”


    雲蓁瞧了華雲修一眼道。“你可有事?”


    華雲修目光閃爍,登時明白了雲蓁的意思,抿了抿嘴。“那輛馬車,若是我未曾瞧錯,應當是鎮南王府的馬車罷?”


    雲蓁由著環兒扶上馬車,聽到此話,前傾的身子轉了迴來,偏頭瞧了瞧他,唇線輕勾。


    瞧見雲蓁如此表情,華雲修登時住了嘴,隻得沉默著便要跟著雲蓁上馬車。


    將環兒趕出去與馬夫坐一起,雲蓁方才開口道。“你有話問,便問罷。”


    華雲修不由抬頭瞧了雲蓁幾眼。“王姐,自打你從病中清醒,性子便變了諸多。”


    雲蓁嘴角含笑,靜靜瞧著他。“你知曉我以往是何種性格?”


    華雲修不禁啞口無言。


    雲蓁竟是隱約從華雲修平靜的神色中辨出幾分委屈,她眸底染上淡淡笑意,登時驅散了不少這些日子裏積累壓抑的陰霾。


    她目光流轉至華雲修的眉目之間,露出若有所思之態。


    被她盯著久了,華雲修隻覺背脊一涼。“雲修,幫我一忙罷。”


    待到華雲修從馬車之中離去,環兒方才鑽了進來,瞧著依靠車窗,目光不知落於何處的雲蓁身上已經換好備用衣裙,不由鬆了一口氣道。


    “郡主,好在你迴來的早,不然,環兒都不知怎麽處置。”


    “好在世子在,方才替你解了圍,否則,今日之事若是還讓那人胡攪蠻纏下去,王爺不又得大動幹戈。”


    眼見雲蓁並不開口接話,環兒也毫不介意,接著道。“世子在郡主你離去了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便跟了過來,說來也是古怪,世子不曾向環兒詢問過您的去向,莫不是?世子並未辨認出先前那個與正主有所區別?”


    興許是習慣了雲蓁心事重重,沉默寡言的性子,雲蓁未曾搭話,環兒竟也不覺冷清,眼見雲蓁衣襟處並未整理妥帖,她一邊說著,一邊靠近了一些,替雲蓁整理衣襟。


    “您可知,與世子坐於一起,環兒冷汗都快冒出來了。”


    “說來也是奇怪,世子可比郡主你還要小,性格怎的如此....”環兒絮絮叨叨的話,在看到緩緩轉過身的雲蓁後,忽然止住。


    兩人坐的及近,環兒甚至能瞧見郡主濃密的睫毛。


    她瞳孔震動,指著雲蓁,結結巴巴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你,你你你。”


    雲蓁與華雲修乃是同胞姐弟,兩人五官模子及像,若不是性子完全相反,極難辨別出來。


    但環兒可是打小便侍候在雲蓁身邊的,很是清楚,雲蓁眼角下印著一顆朱紅淚痣,而眼前這個‘郡主’,眼角光華,卻是什麽都沒有。


    環兒不自覺退後了幾步,隻是她慌張之下,一個不經意,竟是摔了個四腳朝天。


    “你,你。”


    “莫吵。”華雲修麵色沉寂,穿著一身女裝也是姿態翩然,隻是淡淡掃了環兒一眼,便繼續挑開車窗,向外瞧去。


    華雲修要比雲蓁略高一些,故而衣擺有些長,勉強下倒也穿的。


    雲蓁先前倒是未想過與華雲修互換身份,隻是,即是有人盯著她,便難免要小心一些,她現下步步維艱,若是被人提前發覺,那便得不償失。


    她現下何人都不可輕信,有些事情還是她自己做,要放心的多。


    行走間,雲蓁緩緩掀起衣袖,低頭瞧了瞧雪白手肘上,突兀冒出的幾個用血水書寫的小字,沉默半晌後,終是用衣袖擦拭幹淨。


    .....


    “將軍。”房門被人從外頭輕輕叩響。


    管事耐心十足的站於門口等了半晌,方才聽到房間裏頭傳出一聲疲憊萬分的男音。“進來。”


    管事小心翼翼的推開房門。


    房門吱呀一聲,外頭的日光登時傾瀉進略顯陰暗的房間。“德懷王世子求見將軍,將軍見或不見?”


    管事小心垂頭站在房間內,重重紗幔後,有一道身影此刻正斜倚於床頭,聲音頗顯無力。


    “不見,便說是我身子不適,不宜見客。”


    隻是管事之話還未說完,猶豫了片刻,方才開口道。“將軍,世子遞給了小人一樣物件,說將軍見了這個物件後,再行定奪。”


    “拿來瞧瞧。”男子略略偏頭,伸手接過管事手中的一張細長卷紙,字條像是被人硬生生撕去一半,打開一瞧,留下的那一半上,隻落有兩個風格迥異的字。


    這是...


    他雙眸不自覺瞪大了一些,唿吸瞬間紊亂。“請他進來!”


    “是。”管事也不多問,垂頭便出去了。


    “世子,將軍有請。”


    雲蓁垂眸端坐於前廳內,眼見先前出去的管事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便轉悠了迴來,她淺淺一笑,起身跨著步子,姿態翩然悠哉,像是絲毫未曾察覺旁人的矚目一般,如同是前來遊園子一般,不疾不徐的跟在管事身後。


    若是單以欣賞便罷了,但她興致頗高,偶爾瞥見什麽物件,便要停下瞧瞧,一路走走停停,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她卻是足足走了半刻鍾。


    錢謙乃是她親手提拔上去的,他的性子倔強的很,若是一時腦中思緒轉不過彎,就算是撞的頭破血流,也寧折不彎。


    他性格粗礦,嗜武成狂,聽聞為了習武,他年過三十都未曾娶妻不說,還特地在家中建了一座小武場,想當初,雲蓁聽聞這個消息,還曾打趣過,錢謙這是要打一輩子光棍。


    但此番觀摩下來,雲蓁卻是覺得,錢謙府中井井有條,若非是有個女主人,就錢謙這個嗜武成狂的性子,不將府內盡數改成演武場已經算是有所顧忌了。


    “世子,這方請。”


    管事時不時迴頭瞧了瞧雲蓁,眸底泛起異光,隻是不過片刻功夫,那抹異色便被他強行壓製下去。


    視線被管事有意無意的隔斷後,雲蓁似乎這才想起自己是來做什麽的一般,瞧了瞧管事開口道。“不知右將軍病情如何?聽說已經如同王姐一般,病了不短時日了,現下可有好轉?”


    聽到雲蓁如此問,管事方才鬆了一口氣,低聲道。“勞煩世子關懷,將軍病情已有好轉,不礙事。”


    說話間,兩人已行至門口,管事在房門口站定,微微躬身行禮道。“世子自行進去便是,將軍在裏頭等著。”


    雲蓁下頜微抬,便徑直推門進去了。


    雲蓁才跨進房門,便隻聞到一股濃密苦澀的藥味,她微微蹙了蹙眉頭,仔細的辨認了片刻。


    房間內陳設異常簡單樸素,雲蓁緩緩環視了房間一圈,最後自顧自的尋了一張椅子坐下,為自己添了一杯茶。


    “久聞將軍大名,雲修此番迴京本想結交一番,未曾想將軍竟是身子不適,此番雲修唐突上門,真是過意不去,還望將軍莫要責怪才是。”


    被重重紗幔阻隔後的男子似乎沒想到雲蓁進來便如此自覺,沉默了半晌,方才開口道。“世子多慮了。”


    雲蓁端起茶碗淺酌了一口,便又聽錢謙略顯沙啞的音色響起。


    “此番身子不適,禮數不周之處,還望世子諒解才是。”


    碧青色的茶盞遮住雲蓁唇角緩緩浮現出的一抹笑意,她垂眸瞧了瞧手中清亮的茶水。“將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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