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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夕佳懷著忐忑的心情迴到了那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鎮,再迴到自己曾經覺得十分壓抑,現在卻萬分想念的家。


    雲夕佳到家時,家門半掩著,她小心翼翼地推門進屋,隻有雲父一個人坐在四四方方的爐火旁研究他的小零件;


    “爸。”


    雲夕佳忐忑不安的走到爐火旁低頭立著,兩個食指躲在雲父看不見的地方悄咪咪互毆,雲夕佳想,自己這次迴來肯定會被打的很慘吧!印象中爸爸從小到大輕易不會打她,一般到爸爸動手打她的地步那就是她真的犯了大錯,比如父親動手打她的寥寥幾次中有一次便是——


    雲夕佳上五年級的時候暑假去放牛,帶了作業一起去,結果雲夕佳把作業放一邊跑去和小夥伴玩了,等她屁顛屁顛迴來的時候,作業已經被貪吃牛給吃了一半了!雲夕佳拿著沾滿泥和牛口水,還零零散散的另一半,嫌棄的用袖子擦了半天也擦不幹淨,於是她索性把表麵幾頁也撕掉落了個平平整整;


    傍晚迴去雲父檢查作業,一看眼睛就瞪大了,雲夕佳摳著手老老實實交代自己因為貪玩造成作業被牛吃的失誤;


    “牛吃的?!哪家牛專吃作業?別人家怎麽不吃就你的吃?哪家牛吃個作業還給你吃得這麽整整齊齊?你不想做作業就算了你還把它撕了!撕了也就算了你還撒謊!反了天了你!!”


    雲父氣得話都說不利索了,然後就結結實實請雲夕佳吃了一頓竹筍炒肉!


    --------


    想到這雲夕佳摸了摸臉,臉上還有一個還有一道淺淺的疤痕,是那次吃竹筍炒肉在躲避的時候剛好把臉往雲父的竹片上湊而不小心劃傷的,這麽多年了痕跡都還沒消完,所以雲夕佳才會一直對這件事記憶尤深;這次恐怕會比那次更慘吧!畢竟這次可不是撒謊不撒謊這麽簡單的問題。


    “迴來了,快去自己做飯吃吧!你媽一會兒就迴來。”


    雲父頭也沒抬,淡淡對雲夕佳說道,等雲夕佳轉身去放書包了才抬頭盯著她的背影看了一會兒;他怎麽感覺他以為落難在外艱難流浪的女兒好像反倒還胖了?


    雲夕佳哦了一聲,自動把雲父的話理解為你趕緊先吃飽肚子才有力氣等你媽迴來收拾你!


    於是雲夕佳戰戰兢兢的把書包放好,再戰戰兢兢的去煮飯,然後問雲父不吃以後又戰戰兢兢的一個人蹲門外竹林邊吃飯去了;雲父雲母還沒做什麽呢,雲夕佳就自我感覺慘兮兮了。


    再說雲母,知道雲夕佳今天會迴來,特意去串門,想要表現得不是那麽刻意在等雲夕佳,結果出去才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又趕緊迴來了,一迴來就看見雲夕佳端了個碗——還好碗不是破的,可憐兮兮的蹲在竹林邊,事先繃好的臉頓時就鬆了下來,女兒離家出走這麽多天,她也反思了一下自己,沒打算繼續棍棒教育,但也不想就這麽給雲夕佳什麽好臉色,結果還沒進家門就破功了!


    雲夕佳見媽媽來了,趕緊一下起身,幾大口扒拉完剩下的飯,小聲喊了一聲:“媽!”


    這情景在雲母看來就像是女兒在外受了很多苦,好不容易迴來才有頓飯吃,像餓鬼撲食一樣!雲母不禁皺了皺眉,說:


    “迴來就好,你慢點吃!”


    然後又渾身上下打量雲夕佳,繼續說:


    “我看你也沒瘦啊!電視上一般這種情況不都瘦的皮包骨頭的嗎?”


    雲夕佳端著個碗:......


    雲母繼續說:


    “手腳還好好的就好,我看電視上好多新聞說誰誰家小孩不見,後麵找到都被打斷手腳扔大街上當乞丐!”


    雲夕佳有些無語,準確的說應該是懵逼:......這,和印象中不一樣啊!


    明明媽媽脾氣很暴躁,很少對她笑,不管她犯不犯錯媽媽都是一張很嚴肅的臉,犯錯了那就更要挨罵甚至挨打了,對她的要求一直很嚴格,尤其是學習,即使她生病了發著高燒也是不能請假的,各科成績考八十分都算不及格是要挨罰的,從來不許帶同學迴家,也不許私自去同學家,就怕她貪玩影響學習,直到後來需要上晚自習,家離學校遠了,晚上迴家不安全,她到外麵寄宿,媽媽為了避免她會偷偷和同學交往不告訴家裏,這才允許她和同學來往。


    從小到大,媽媽對雲夕佳最多的叮囑就是:“好好學習,不要惹禍,你不欺負別人,別人也不會欺負你!”


    --------


    雲夕佳飄遠的思緒又在雲母的自嘲聲中迴來,


    “本來我都打算說就當沒生過女兒好了,結果是你爸死活要等你迴來。”


    雲父看了一眼從門口進來的雲母,動動嘴最後還是沒有說什麽,隻默默在心裏嘀咕,也不知道是誰夜不能寐,寢食不安,日日擔憂。


    雲夕佳有點想哭,她生生忍住了,爸爸媽媽都最討厭愛哭的人,他們覺得哭是懦弱的表現。


    雲夕佳把碗放好又自覺立到爐火旁,等待暴風雨來臨,出乎意料的,雲母不僅沒發火,反而放柔了態度,如滋潤萬物的和風細雨,用商量的語氣問雲夕佳:


    “你現在還想去讀書嗎?如果實在不想,那咱就不讀了,反正你好歹也拿了個高中畢業證的不是?”


    雲夕佳趕緊搖頭大聲說:


    “不!我想讀!”


    雲夕佳的反應讓雲父皺了皺眉,開口對她說道:


    “你媽這次不是說反話,你有什麽想法都說出來,這書如果你不想讀了那就不讀,如果要讀,還是那句話,隻要你想讀,就是貸款爸也會供你讀,這次的事你不要耿耿於懷,你告訴爸,是哪個毛雜·種威脅你,爸不會放過他!以後有什麽事,記得第一時間和家裏說。”


    雲父的態度讓雲夕佳再也忍不住了之前生生憋迴去的眼淚就這樣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這是雲夕佳第一次感受到父母明確的護著她!


    雲夕佳的家庭情況並不富裕,甚至可以說是有點貧窮,可父母從來沒有重男輕女過,除了對她寄予的期望有點高對她格外嚴厲以外,父母對她的嗬護其實比對放養的弟弟好多了!


    雲母終於有點迴到雲夕佳印象中的樣子了,見雲夕佳動不動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她不悅的低斥道:


    “哭哭哭!就知道哭!兩滴狗尿能起什麽用?問你話呢你倒是說啊!沒出息!”


    雲夕佳哭唧唧地迴答道:“我想讀書,可是我害怕,那些人我不認識,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麽人。”


    雲父歎了口氣,沒有追問那些人為什麽去威脅雲夕佳;女兒的為人他是知道的,不輕易得罪人,再說都到這份上了,就算女兒錯了他也得護著!


    雲母在旁邊看雲父不說話了又朝還在輕輕抽泣的雲夕佳斥道:


    “你看看,還是這麽沒出息!好了好了!別哭了,不知道就算了,索性你沒有傷到就好!不怕,這次媽在你們寄宿那裏陪你!我倒要看看,那些人還敢無法無天了!”


    雲夕佳點頭應是。


    那時的雲夕佳在這之前一直以為父母是不愛她的,因為別人家女兒爹媽都舍不得打罵,恨不能捧在手心裏,可是她家就不一樣,爸爸媽媽一直都很嚴厲,她隨時都像繃緊了的弦,這次的事件讓這根弦突然斷了,所以她一逃就是一個星期,不敢迴來!


    直到晚上躺在從小睡到大的那張小床上,雲夕佳整個人都還是飄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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