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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就入了秋,夜間溫度恐怕隻十度左右,再加上這又是野外,洞口外時不時有冷風灌進來。


    y國的天氣又總是陰雨綿綿,他們還算幸運,如果真下了雨,到時候濕了衣服再灌進冷風,恐怕他們會成為這個圈子裏頭一對因寒冷斃命的夫妻。


    山洞的入口並不深,許攸冉盡可能拽著秦楚避開風口。


    許攸冉過去對溫度從來沒有什麽概念,但眼下即便沒有天氣預報,每下降一度,她的感受都相當清晰。


    外麵的寒風氣焰正盛,她不由得凍得打了個寒顫。


    “很冷?”秦楚問她。


    許攸冉點頭,見他抬手就要去解自己的襯衫扣,她忙攔住他,“你把衣服給我,你穿什麽?不要耍帥。”


    “想什麽呢?”秦楚勾起一抹蒼白的笑,“領口卡得我難受,解開喘口氣而已。”


    “……”


    秦楚的右臂也受了傷,他艱難地抬起右臂卻牽動了上麵的傷口,患處又開始滲出一片鮮紅。


    簡直讓人看不下去。


    許攸冉這會兒也不再顧忌什麽是親密什麽是害羞,果斷伸手替他解開第一顆扣子。


    秦楚沒有藏起自己的視線,他默默看著她的動作,盡管身體很冷,心裏卻很溫暖。


    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很狼狽,所以秦楚沒有調侃許攸冉。


    許攸冉用最快的速度替他解決了眼前的問題,剛要收迴手,卻又意識到秦楚現在還是個傷員。


    她邊繼續解扣子邊道,“讓我看看你的傷口,幫你包紮一下。”


    手腕突然被錮住,卻見秦楚嘴邊擠出一抹笑,“你確定是幫我包紮,而不是幫我提前預約地府?”


    許攸冉已經不對今晚得救抱有希望,目前看來最好的結果是明天上午被找到,而在她看來,秦楚現在最多也隻能撐到那個時候。


    假如搜救隊沒有拿出十分的精力搜救,那麽秦楚的處境會更危險。


    畢竟對於他們而言,公主嫁給沒落貴族是下嫁,而秦楚又隻是卡爾的普通朋友,按照昨晚他們的搜救力度來看,明天上午被找到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所以秦楚的這句玩笑沒法逗笑人,更像是說出了許攸冉壓在心底的最壞猜測。


    許攸冉有些生氣道,“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跟我開玩笑?”


    “就算世界末日來了,我也還是這樣,而且我活著也挺沒意思的,多少人都盼著我死。”


    “誰說的?”


    秦楚勾起唇角,“那你告訴我,有誰希望我能活著。”見她胸口不斷上下起伏,情緒也越來越激動,他心中噴湧出一個名字,可他不能直說,否則將會前功盡棄。


    他相信許攸冉對他不是沒有一絲感覺,而現在正是一個好時機,他需要賭一把,賭注是他們的未來。


    “我說過,許家也是你的家。”


    “你是說你嗎?”秦楚幽眯著眸子,“秦家也曾是我的家,但那裏的人都希望我死。”


    “混蛋,除了我還能是誰?如果不是擔心你出事,我又怎麽會親自進來找你,如果不是你非要抓什麽小兔子,我又怎麽會因為內疚來找你!”


    秦楚眼底的嘲意忽然消失,低垂了眼眸,裏麵的光彩隨即暗下來,“原來是……內疚啊。”


    許攸冉將他的情緒轉變看得一清二楚,正當她想要出言安慰的時候,就見他忽然有些愧疚道,“隻是答應你的小兔子,我沒抓到,還把你也搭了進來。”


    提到這裏,許攸冉想起了那名侍衛說的話。


    “你是笨蛋還是傻瓜,為了抓隻兔子連命也不要了,而且我什麽時候說過要抓兔子了……”


    許攸冉跟連珠炮似的開啟了責備模式。


    秦楚聽在耳裏,暖在心裏,嘴邊笑意漸漸深了的時候,卻覺眼皮越來越沉。


    “許攸冉……”


    她將秦楚靠在自己懷裏,隻覺得懷裏的身體一片冰冷,她亂了心神,各種猜測從腦袋裏蹦出來,鼻頭一酸,“嗯?怎麽了,我在。”


    “我好冷。”


    許攸冉沒有絲毫猶豫,立刻用力抱緊他。


    隻可惜她也捱著凍,並沒有幫到秦楚分毫。


    許攸冉緊緊抱住秦楚,試圖將自己的溫度全部渡給他,可越是抱得緊,她越能察覺到秦楚的氣息在逐漸微弱。


    仿佛她擁抱的生命在不斷流失。


    “許攸冉……”秦楚氣若遊絲道,“我好困。”


    這樣的台詞通常出現在電視劇主配角即將離開人世的橋段裏,這會兒聽到這話,許攸冉更加害怕。


    她也開始講電視劇台詞,“別睡別睡。秦楚,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秦楚提起了一點精神和興趣,“什麽故事?”


    “我給你講講我是怎麽苦練高爾夫的吧?”


    “好。”


    “其實當時……”


    天地間,隻剩了這對男女相依為命。


    “當時那個教我打高爾夫的男人還笑我握球姿勢,你也知道我脾氣不好,如果別人笑我,我肯定會還迴去,我那時候以為他也要笑我,但誰知道他說……”


    “攸冉,我……感覺不太好。”秦楚麵色如霜,眼睛困得眯成一條縫,“我好像快……”


    許攸冉憤憤地打斷他,“別打斷我,我還沒說完。”


    秦楚知道她不想聽他說那個不好的字眼,苦笑一下,“他是不是對你說,如果以後能有機會報複迴來,就先裝作不會打,所以他在教的過程中始終沒有糾正你的握杆姿勢?”


    這段話很長,秦楚說得很吃力。


    盡管說的斷斷續續,卻還是表達出了完整的意思。


    由於許攸冉抱著秦楚,看不到他的表情,可她此時卻是目光呆滯,“你……就是那個教我打球的人?”


    因為不知道秦楚現在是什麽表情,也就沒法從他的表情中預判自己的猜測是否屬實。


    她不禁產生了自我懷疑,“可是……如果是你的話,我怎麽會一點印象都沒有?”


    “這已經不是你第一次忘記我了。”


    因為虛弱,秦楚的聲音裏已然聽不出笑意。


    許攸冉很想聽他解釋其中的緣由,但她卻不敢再讓秦楚在說話中消耗力氣。


    她雙手相接,加重了這個懷抱的力道。


    “別說話了養足力氣,等我們活著出去,你再說給我聽。”


    “好——”音節拖成斷音。


    很久以後,許攸冉才發現懷裏的人不再迴答,她驚出一身汗,直到依附在他心口聽到了心跳聲,才終於鬆了口氣。


    可這個夜晚,許攸冉卻不敢睡過去,以至於一整夜都戰戰兢兢。


    但強大的意誌力仍是支撐不住困意,後半夜,過度勞累外加驚嚇的許攸冉倚靠在泥石上慢慢睡著。


    等她第二天醒來時,秦楚仍雙眼緊閉。


    她在原地呆愣了一秒後,抬頭看向山洞外,已經天亮,但烏雲遮日像是隨時都會下雨的樣子,沒有陽光很難判斷現在到底是上午還是中午,亦或是下午。


    她心下一緊,顫抖著手過去探鼻息。


    冰涼的手指卻是一絲唿吸都沒感覺到。


    “蹭”的一下,她嚇得瞬間收手,又立刻去摸秦楚的身體,從臉到手臂,再到身軀。


    冰的,冰的……


    許攸冉從來沒有見過死屍,卻也明白現在是什麽情況。


    大腦空白了數秒之久,山穀間忽然間爆發出一聲痛哭,悲愴又令人心碎。


    往事浮上眼前,她想到秦楚之前怎麽捉弄她,又是怎麽讓她丟臉讓她生氣。


    她用力的錮住秦楚的脖子,哭得動容,“阿楚,阿楚……你迴來,你說過湊合過一輩子,這才剛開始呢,你這個騙子,你又騙了我,答應別人的事要做到,否則就別說出口,秦家人難道連這個也沒有教你嗎?”


    從剛開始的悲傷到憤怒,但轉而又陷入悲傷的死循環之中。


    “嚶.嚀”一聲,許攸冉瞬間止住哭聲。


    她慢慢看向懷裏,隻見秦楚正睜開眼看她,由於長時間閉著眼睛,眼皮上顯現出三條皺痕。


    “你沒……”她臉上還掛著淚珠,沒有時間去抹眼淚,失神地收迴那個不吉利的字。


    “被你吵醒了。”秦楚笑得很無奈,無奈中又帶了一絲溫柔,“我怎麽舍得讓你做寡婦?”


    許攸冉對自己的認知產生了懷疑,“你剛才,是在睡覺?”


    “不然呢?”


    “但是你沒有鼻息,也沒有心跳。”


    經過一夜的休息,秦楚稍微恢複了些體力,說話時也不像昨晚那樣過於有氣無力,立刻捉住她的手掌按上胸膛。


    “有心跳了嗎?”


    手心裏,心跳“嗊咚嗊咚”,每一次跳躍都和她的掌心如此相近。


    秦楚示意她扶他坐起來。


    許攸冉仍懷疑自己在做夢,“不對,剛才是真的沒有。該不會是你……故意”


    完全有這個可能,剛才她哭天搶地地喊了這麽久,怕是死人都給她哭活,沒道理他一直睡著沒反應。


    一切事實都指向了一個結果。


    她被耍了。


    秦楚輕咳一聲打斷她的思緒,“現在天亮了,與其靠別人,倒不如靠我們自己。”


    經曆了剛才的害怕和劇情反轉,許攸冉更看重生死,倒並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又被耍了。


    她也認同他的說法,攙扶著他走出山洞,示意他撐著自己的肩膀前進,雖然秦楚照做了,可許攸冉卻覺得今天肩膀上的重量相比昨天輕了很多。


    “你別強撐著,也別小瞧我。”她順勢拍拍自己的肩膀,像是在用事實說服他相信她的力量。


    秦楚笑了一下,稍稍加重了力道,但到底還是沒有將整個身體的重量壓到她肩膀,包括昨晚那麽疲憊的時候,他也沒有這麽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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