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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攸冉和秦烈靠邊坐,中間隔著一個秦楚。


    原以為靠近後的叔侄倆又會各種皮笑肉不笑地內涵,但兩人卻出奇得安靜。


    秦二叔還是開了口,但聊天的對象卻成了許攸冉。


    “攸冉,你跟寒山是怎麽認識的?”


    許攸冉本能地想迴答,剛張了張嘴,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又重新闔上了唇瓣,有些驚訝地轉向秦楚。


    秦楚接收到她的信號,笑了一下,並不出聲。


    許久沒聽到迴答,秦二叔才有些後知後覺地拍了拍腦袋,“阿楚沒說錯,我們秦家人的記性還真是不太好,那阿楚,你跟寒山是怎麽認識的?”


    秦楚在心裏暗罵秦烈老奸巨猾,但表麵仍是微笑著轉向許攸冉。


    但許攸冉不可能開口提示,於是兩人也隻是大眼瞪小眼。


    說實話,許攸冉實在想不明白剛才秦楚為什麽要硬著頭皮說紀寒山是他的朋友。


    畢竟這種謊言,就算紀寒山不說實話,秦二叔也看得出來。


    紀寒山近幾年才從國外來京城,而秦楚因為工作地則一直待在a市,一南一北,要說見過麵那倒是有可能,但要說認識,以紀寒山的階層想要認識秦楚怕是有點困難,除非紀寒山是跟著上司秦烈出席,可一旦秦烈在場,又怎麽會不清楚兩人認識的始末?


    想必秦二叔也明白這個道理,但他並不挑破,而秦楚自然也不可能打自己的臉。


    許攸冉在心裏同情了秦楚一波,另一邊又有些好奇他會怎麽給自己台階下。


    在左右兩邊齊刷刷的期待目光下,隻見秦楚仍舊淡定。


    “剛才認識的。”


    秦二叔愣了半秒,“剛……才?”


    秦楚一本正經地點頭,“剛才我請他幫忙照看葉天王的女兒,他做得很好,小丫頭尿床,他還幫著洗床單,二叔,你這個下屬看上去挺靠譜,不知道願不願意割愛?”


    由於中間隔著個秦楚,許攸冉稍稍偏過頭才看到秦二叔眼中散發著長輩看晚輩的慈愛的光芒,仿佛真的相信了秦楚的話。


    秦二叔倒是並未追問,不過即便他追問了,許攸冉也相信秦楚有這個能力把謊圓迴來。


    秦楚並未讓二叔送他們迴東城區的家,車便按照他的指示開到了首策大樓正門口。


    兩人一前一後下了車,秦楚和許攸冉站在路邊如工具人一般微笑著揮手說再見。


    車尾一甩駛入車流,再也看不見後,秦楚瞬間收起所有的笑,快步走進大門。


    秦楚車多,地下停車場正好停了一輛,許攸冉便一路跟著秦楚到了停車場。


    一路上,許攸冉都保持著該有的安靜。


    直到上了秦楚的車,也沒出聲,因為她察覺到秦楚麵色不善,就差把心情不好四個字寫在臉上了。


    隻是等許攸冉係上安全帶,卻半晌都沒聽到汽車引擎聲響起,她皺了眉頭,不解地看向秦楚。


    她知道秦楚看得到她的注視,也明白她的意思。


    “你以前的朋友。”他說話的語速很慢,挪動視線的速度同樣很緩,“紀寒山?是二叔的人?”


    許攸冉知道秦楚的意思,雖然不爽他的態度,但還是開口說明了今天的情況。


    末了,她還補充了一句,“我在國外上高中時認識的他,他從小都在國外生活,我覺得他應該也不知情。”


    許攸冉的潛意識裏還是相信紀寒山不是秦烈放到她身邊的眼線,但她這麽認為也並非他倆認識這麽簡單。


    如果紀寒山真是秦烈的眼線,那麽紀寒山今天就不該出現在生日宴上,這樣他和秦烈的關係才不會被知曉。


    她覺得秦楚應該也能明白這一點,當然也不排除他們兵行險著,但這麽做太冒險,不一定有效果甚至還會讓她和秦楚早早提防對方。


    “你高中畢業都多少年了,這麽多年,你們都還有聯係?”


    “什麽?”


    “我說你們這麽多年還有聯係?”秦楚斜勾唇角,那表情活像是抓到了老婆的外.遇證據。


    她的話裏這麽多重點,他居然隻關注到了這一點。


    許攸冉很是無語地瞪他一眼,深吸一口氣平息無語的心情,接著解釋,“上次迴學校答辯的時候碰到過。”


    秦楚眼神晦暗不明,雖然點了頭,卻似乎仍懷疑紀寒山的動機。


    “許攸冉,你應該能分得清局勢吧?”他試探性地瞄她一眼,“這種時候,你應該跟他保持距離,就算他現在不是二叔的人,保不齊二叔知道了你和他的關係後會真的做些什麽。”


    “知道。”


    不知是不是許攸冉的錯覺,她覺得秦楚聽了她的答案後,表情似乎輕鬆了許多?


    秦楚轉動車鑰匙,引擎開始運作。


    迴到房間後,許攸冉洗完澡有些擔心薛威,但又惦記著秦楚的話。


    但想著她不方便出麵,就間接讓向沁以自己的名義聯係紀寒山。


    忐忑的五分鍾後,向沁打來電話表示沒人接。


    或許是因為太擔心薛威會出事,許攸冉這一晚上都沒怎麽睡著。


    正如秦楚所說,紀寒山的情況特殊,他不僅是秦烈的屬下,他出現的時間點又恰好是今年,如果紀寒山真是對方的眼線,那麽薛威也就成了紀寒山放在她身邊的眼線。


    許攸冉一直對薛威選擇屈身於食味這家小餐廳而感到不解,雖然確實有可能是薛威為報紀寒山的恩情,但這樣跟電視劇似的劇情真在現實生活中.出現,反而降低了可信度。


    可一旦薛威是紀寒山放在她身邊的眼線,那麽一切不合理的地方就都說得通了。


    淩晨五點多,許攸冉終於睡著,但她覺得自己沒睡多久就又被一通電話吵醒。


    看了眼時間,早已過了午飯時間。


    電話是向沁打來的,許攸冉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就聽聽筒裏傳來誠惶誠恐的女聲。


    “老板……薛經理她。”


    一聽這個名字,許攸冉徹底精神了,“薛經理怎麽了?”


    十幾秒的時間裏,許攸冉的腦海裏閃過無數種可能性,隻有一種猜測連出現在她腦袋裏的可能都沒有。


    “她……死了。”


    這下何止是精神,許攸冉圓目睜裂,她懷疑自己聽錯了,又或者今天是愚人節,她愣了半秒慌笑一聲,“向沁,這種事不能開玩笑。”


    “是真的。”


    ***


    許是下午的那場大雨,本就坑窪的黃泥路變得更加泥濘。


    雨仍舊沒有要停下的意思,雨刮器不眠不休地開始著工作。


    許攸冉從來沒開過這麽長時間的車,雖然她買車通常是舒適性更重要,但外麵的路並不跟城市一樣平坦好開。


    起初是向沁開車,但長途駕駛兩個多小時到底還是撐不住,後來便換許攸冉開。


    這是他們第一次來薛威的家鄉,來參加她的葬禮。


    薛威離開的方式很安靜,服用了過量安眠藥,安靜到沒人知道她為什麽要走上這條路。


    薛威的弟弟是三年前走的,薛家好不容易緩過來,如今唯一的女兒又走了,薛家老兩口本就單薄的身體反倒更重了。


    最後葬禮事宜幾乎都由紀寒山一人操辦。


    來參加葬禮的大都是薛家的親朋好友,因而沒人認識紀寒山是誰,隻是見他衣著光鮮又談吐不凡,便以為他是薛威的男朋友。


    從頭到尾,紀寒山沒有過解釋,那一刻仿佛真成了薛威的男友替她操辦後事以及安頓家人。


    許攸冉的心情倒沒有紀寒山這麽沉重,她隻是有些感歎又有點可惜,還有些覺得世事無常,前幾天薛威還活生生地站在她麵前向她借錢。


    當然那錢,許攸冉自然是不可能向這對可憐的老夫妻要迴來了。


    隻是她不太明白薛威為什麽寧可放棄自己的生命也不肯找她和紀寒山幫忙,在她看來,錢的數額再大,隻要薛威願意,相信她也是能夠還完的。


    冥冥之中,她覺得紀寒山或許會知道些什麽。


    按照薛威老家的習俗,去世後,葬禮會舉辦三日,直到最後一天才能被放進棺材帶去殯儀館火化,前兩天都得躺在靈堂的一架木床上。


    天氣正熱,擔心屍體很快發臭,靈堂裏的空調溫度調得很低。


    守靈的人都穿上了棉襖,隻有許攸冉、紀寒山以及向沁是個例外。


    因為他們壓根兒就沒帶衣服,更別提厚外套了。


    許攸冉凍得直流鼻水,紀寒山終於有了一絲反應,“攸冉,你走吧,你的好意阿威已經記住了。”


    “薛經理幫了我這麽多。”她眼神複雜地掃了一眼木床上被厚重被子蓋住保溫的那處隆起的部分,“我想在她最後的時間裏送送她。”


    紀寒山並未過多勸她,他又冷又疲憊,但更多的還是悲傷。


    雖然許攸冉決定待到第三天,但並不意味她會和紀寒山一起為薛威守靈。


    而在這兩天裏,紀寒山卻是兩天兩夜都沒有合眼。


    就連薛威的大表姐都看不下去了,催著紀寒山去休息。


    雖然被拒絕了,但他最終還是躺上了床,因為他太累暈倒了。


    這會兒人人都很忙,許攸冉和向沁便過來照顧他。


    許攸冉讓向沁去找人要塊兒巧克力,或者是一些高熱量的能給人補充體力就行。


    再遇時,她總覺得紀寒山變得和以前不一樣,變得溫柔解意了。


    但這一刻才明白紀寒山還是她七八年前認識的那個執拗的斯帕克。


    紀寒山眼皮闔動幾下,意識漸漸清醒了些,他像是三魂丟了七魄,目光呆滯地望著天花板,“她給我們留了一封信,許攸冉,那是一封……”他緊咬著下唇,情緒似是快要崩潰卻再次繃緊那根弦,“一封遺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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