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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楚索性把病房當做了第二個辦公室,讓何晉把文件都送到醫院來。


    許攸冉見他這幅工作狂的模樣,嘴上不斷嘲秦楚,可實際卻時不時往醫院跑。


    兩天下來,秦楚的三餐飲食幾乎不用何晉操.心,全權由許攸冉負責。


    快到飯點,經理將主廚做好的飯菜送到許攸冉那兒,臨了還開玩笑地說了一句,“許總,他們都說您這麽準時去醫院報道,看來許總好事將近啊。”


    許攸冉整理了辦公桌上的東西,拎起保溫壺起身,然後在平靜的湖麵上丟下一枚深水炸彈。


    “我已婚。”


    經理嘴邊殘留的笑意徹底僵住,等許攸冉離開後才一聲驚唿。


    推開病房門,許攸冉走了進去。


    何晉也在,他們已經習慣許攸冉會在這個點來這兒。


    何晉幫秦楚收拾幹淨桌麵上的文件資料,給他的飯菜騰出空地。


    秦楚習以為常地問,“今天吃什麽?”


    許攸冉一碟一碟兒地拿出幾格菜。


    一碟紅燜筍、豆豉魚、糖醋小排以及青椒肉片。


    秦楚眼前一亮,笑道,“今天秦太太給我改善夥食?”


    何晉看了這菜式卻是直皺眉,秦楚這次住院除了闌尾炎,還有急性腸胃炎這個毛病,最近這段時間都得吃清淡養胃的東西。


    他猶豫著該不該開口,但前兩天許攸冉送的都很清淡,不至於突然把這麽重要的事給忘了。


    果然,隻聽許攸冉開口,“這不是給你的。這個,是你的。”


    她拿出最底層的一碟清湯寡水的水煮麵,放到秦楚麵前。


    這兩天裏,秦楚喝了各種各樣的粥,小米粥是許攸冉最常送來的食物。


    以至於他現在對吃飯都提不起什麽興趣。


    所以他昨天就提了一嘴,暗示許攸冉明天總該換種花樣了。


    他看著麵前的“新花樣”,有些頭疼道,“秦太太,我是人,不是兔子。”


    “兔子吃得可沒你豐富。”她在旁無情拆穿,“既然知道自己有胃病,這段時間就要做好飲食清淡的準備。”


    明明是關心的話語,許攸冉偏偏說得那麽嚴肅。


    秦楚心中快慰,便也接受了今天的午餐。


    “這幾道菜不是給我,是給誰?你沒吃午飯?”秦楚問道。


    秦楚隻當是許攸冉的惡趣味,明知他吃不得油膩還偏偏拿出這些東西來饞他。


    果不其然,許攸冉又把飯菜一碟一碟地放迴保溫壺。


    秦楚心中無奈又覺好笑,她有時候真的很幼稚但在這幼稚裏又帶了些孩子氣的可愛。


    “我中午吃的濃汁烤肉,餐廳主廚研發出來的新菜品,這是給何晉的。”說罷,便示意何晉拿到小茶幾上吃。


    秦楚嘴角上揚的弧度漸漸收起,眯起眼睛看向他們。


    何晉一愣,木訥接過保溫壺。


    許攸冉隨即解釋,“昨天晚上不知道你在,所以今天讓主廚多做了一份。”


    她向來是個做事麵麵俱到的人,說起昨天是真的尷尬。


    她送粥過來時並不知道何晉也來了,而對方又剛好沒吃晚餐,所以她全程都聽到從何晉那兒隱約傳來的肚子叫的聲音。


    今天就多留了一手,以防再出現類似的情況。


    何晉聞言,刹那間便察覺到從病房某一隅投來的一抹寒光。


    何晉猶豫了一秒,道,“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他見狀便要將保溫壺放在小茶幾上“逃跑”,但東西又被許攸冉送迴到他手上。


    “帶迴去吃吧,主廚的家常菜做得還不錯。”許攸冉隻當何晉在客氣,“你不吃就隻能丟了。”


    一邊是太太的好心,另一邊是濃濃的醋味。


    何晉陷入兩難境地,最終還是盛情難卻,他拿起東西火速離開了病房。


    “你怎麽知道何晉也在?”


    許攸冉沒多想,隨即道,“不然又讓他空著肚子看你吃飯?”她眼神幽幽地審視著他,“你都是這麽壓榨員工的?這種尷尬的事昨天發生過一次也就算了。”


    秦楚夾起一筷麵條,並不急著吃,“但萬一他不在呢?”


    “醫院裏沒吃飯的醫生護士還少嗎?”她自顧自地嘀咕,“左右不過是一份員工餐。”


    “員工餐。”


    秦楚默念這三個字,臉上的陰霾悄然離去,勾唇一笑,“你這是把何晉當做自己員工了?”


    何晉是秦楚的員工,這言外之意也就是許攸冉已經習慣了做秦太太。


    許攸冉說的是這份飯菜本身是她餐廳裏的員工餐,見被秦楚誤解,迴贈對方一個白眼。


    秦楚卻是笑容更深,一口接一口地吃著麵,像是在吃什麽美味。


    等著秦楚吃完,許攸冉又例行公事般地收拾殘局。


    “我晚上可能會晚一點過來,你要是等不住,就讓何晉幫你買點口味清淡的東西吃。”


    秦楚點頭,慢條斯理地從她手裏接過紙巾擦了擦嘴。


    在她收拾得差不多的時候,秦楚叫了一聲。


    “許攸冉。”


    許攸冉抬眸,“幹嘛?”


    “你好像從那次跟何晉一起出去買了水果後,就一直對我很好。”他臉上掛笑,但視線卻又飄離,“你是不是……”


    許攸冉語氣堅定地打斷,“不是!瞎想什麽?”


    秦楚眼露意外,“你知道我在想什麽?”


    許攸冉心裏咯噔一下,秦楚的確沒說什麽,但他那架勢卻讓她誤以為是要問她“是不是喜歡上他”。


    “那你要問什麽?”她語氣平緩下來。


    “我隻是想問,你是不是終於良心發現,知道你對我做過多麽過分的事,現在想要將功補過?”


    在秦楚麵前,許攸冉向來都跟鞭炮似的,他一點就炸。


    原以為許攸冉會懟迴來,卻見她低垂了眉眼,神色也暗下來,表情看上去有些心虛。


    秦楚懷疑自己看錯了,狐疑中又笑。


    正欲開口,卻見許攸冉擰著眉,“除夕那天的剁椒魚頭,確實是我告訴張媽你喜歡吃辣,雖然我事前並不知道你有胃病,但這件事的的確確對你的身體造成了一定的損害,所以我向你道歉。”


    道歉的話並沒有這麽難開口。


    但要看對象是誰。


    那天從何晉口中得知他因為那道剁椒魚頭犯了胃病開始,許攸冉就想過道歉,但迴過頭來看,道歉無法彌補對秦楚造成的實質性傷害。


    所以許攸冉轉為用實際行動彌補過錯。


    秦楚剛才隻是開玩笑,這會兒卻因為她過於真誠的態度而正經了麵容,“你都知道了?”


    “嗯,那次讓你犯了老.毛病很抱歉。但是。”許攸冉忽的抬眸,剛才的歉疚陡然間有了轉變,“你自己還不清楚自己的身體嗎?喝這麽多酒,不想要命了?”


    許攸冉總是這樣口是心非,把對他的關心表現得像是吵架。


    所以秦楚笑了。


    “生意場上,喝酒總是免不掉的。”


    “反正身體是你自己的,你要怎麽做,我也管不著。”許攸冉語氣蔑視,“我說這麽多,隻是不想某天突然被a市的豪門子弟嘲笑我成了寡.婦。”


    “哦?”秦楚覺得好笑,“你舍不得我死?”


    “你死不死,跟我沒關係,但是請你死之前一定先跟我離婚。”


    秦楚卻自然而然又理解到了另一層意思,他眼睛裏的笑意深邃,不知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許攸冉聽。


    “放心,我會好好珍惜生命。”


    許攸冉不知道這家夥又在暗自竊喜什麽,無語地搖了搖頭走人。


    她關上病房的門,忽而腳步一頓,猛地迴味過來。


    剛才秦楚的那番話,是在說,他為了不跟她離婚,也會好好珍惜生命的意思?


    還是她想多了?


    一定是她想多了,畢竟這含有歧義的話是她先開的口。


    她一個人定在原地搖頭又點頭,再抬頭,卻是撞進了一道驚訝的視線中。


    “攸冉,你怎麽在這兒?”


    許攸冉也有些驚訝,她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自己的第一任暗戀對象紀寒山。


    “我探病的,不過你……不是應該在c市嗎?”


    紀寒山這才發現她手上的保溫壺,笑道,“那你探完病人了?坐下聊聊?”


    上次拒絕和紀寒山吃飯是因為兩個人曾經曖昧過,但這次許攸冉沒有拒絕。


    記憶中的少年斯帕克是個鬼點子特別多的男孩,那時候的許攸冉還是一副大小姐做派,可斯帕克卻帶著她做盡各種她曾經想也不敢想的事。


    眼前的紀寒山明明就是斯帕克,但又讓許攸冉感到陌生。


    他變得穩重、溫柔,不再跟以前一樣喜歡捉弄她。


    或許是因為年紀使然,又或者在他丟掉“斯帕克”這個名字的那一刻起,他就徹底成了紀寒山。


    他們邊走邊聊,逛到住院部樓下的長廊邊坐下。


    “我不在c市工作,我的工作性質算是全國跑。”


    上次去學校才碰到紀寒山,許攸冉便想當然地認為紀寒山應該在c市工作。


    不過這事卻讓許攸冉想起之前在羅馬的見聞,她隨口問道,“那你年初有去過羅馬嗎?”


    “羅馬?”紀寒山搖頭,“我現在還沒到滿世界跑的程度,年初時,我正在工作。”


    許攸冉聽他這麽說,便想起他上次說的,隨即關心道,“你之前說找親生父母,有線索嗎?”


    紀寒山神色淡然,搖頭,“都過去這麽多年了,隻能算是大海撈針。”


    許攸冉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攸冉,你不需要同情我,我沒什麽關係,再不濟,我還有我的養父母。”紀寒山道,“當初讓我迴國找親生父母也有他們的意思。說說你吧。”


    “我有什麽好說的?還不就是普普通通。”


    紀寒山笑了一下,“你可不普通,剛畢業就結婚了。”


    “你怎麽知道我剛畢業?”


    紀寒山眼裏流露訝色,“你的年紀出現在校園裏,很難算嗎?不過,”他將視線定在她空落落的無名指上,“戒指摘了,你丈夫不生氣?”


    她不以為意,“他有什麽好生氣的?”


    許攸冉不戴戒指是因為上麵的鑽石好幾次劃破資料,所以她索性就收了起來。


    聞言,紀寒山的眸光卻漸漸暗淡下來,他看上去有些猶豫,又有些掙紮。


    他終於還是開口。


    “攸冉,對於當年的事,我很抱歉。”紀寒山語氣誠摯,“不過你也已經結婚,對於當年的事,我們就當什麽都沒發生。”


    許攸冉卻不解,“當年到底怎麽了?你怎麽突然就人間蒸發了?”


    不知是不是許攸冉看錯了,她分明從紀寒山的笑容裏看出了一絲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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