鳶秋噙著淚,滿腹委屈:“娘娘,那個壽字真的就是那樣寫。”


    “還敢頂嘴?”陳皇後陰著臉,抬手又是一巴掌,“壽字有那麽多寫法,你怎麽就選了這種會引起非議的寫法?說,是不是有心謀害本宮?你也是柳纖絮派來的?”


    自從跟在她身邊多年的晴初倒戈後,她便很難再相信身邊之人了,如今更是草木皆兵,視柳貴妃為洪水猛獸。


    鳶秋不停求饒,可陳皇後卻如同失去理智一般,掐著鳶秋的脖子,歇斯底裏道:“你這個賤婢,為什麽要處心積慮謀害本宮?”


    皮開肉綻的聲音和鳶秋痛苦的哀嚎,讓跪在門外的宮人膽戰心驚。


    此前她們隻覺得皇後脾氣不好,不易伺候,卻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皇後變得如此暴虐,令人毛骨悚然。


    鳶秋被抬迴宮女房時,身上沒有一塊完肉。


    幾個平日裏和她交好的宮女,躲在一旁交頭接耳低聲嘀咕,感歎陳皇後的心狠手辣。


    落在鳶秋眼裏,卻當她們是在落井下石,兇狠地轉頭瞪著她們,聲音尖而利:“看什麽看!別以為娘娘罰了我,你們就能趁機上位了!”


    幾個宮女目瞪口呆,交換了下眼神,麵色難看地出去了。


    關上門後,幾人還是心有餘悸,一個瘦高的宮女心有不忿:“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其餘幾人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小點聲。


    瘦高宮女撇撇嘴,還是降低了音量:“這昭瑾宮真是待不下去了,一個比一個瘋。”


    幾個宮女見她如此大膽,皆被嚇得臉色慘淡,拉著她快步走了。


    鳶秋趴在床榻上,麵容扭曲,她稍稍動一下身子,都刺骨錐心地痛。


    她緊緊咬唇,蒼白的唇冒出血珠來,扶著床欄的手青筋暴起。


    她不甘心,她還要平步青雲,不能折在這裏。


    夜空深邃,黑雲籠罩,今晚的昭瑾宮格外寂靜。


    休養了一夜的鳶秋,像一切都沒發生過一樣,繼續往陳皇後身邊湊。


    陳皇後也早已消氣,沒再為難她。


    鳶秋又恢複了往日的趾高氣揚。


    身上的傷還隱隱作痛,時刻提醒著她,隻有不斷往上爬,才不會再遭受昨日之恥。


    鳶秋奉陳皇後的命令,去禦膳房取補氣的湯膳,恰好遇到斂月。


    斂月長了一張令人親切的小圓臉,很快就與禦膳房的宮人們聊到了一起,有說有笑。


    鳶秋一進門,就看到這讓她刺眼的一幕,重重地哼了一聲。


    宮人們看到她,都停了下來,畢竟鳶秋是皇後身邊的紅人,不能輕易得罪。


    隻有斂月,不滿地撇撇嘴,懶得多看她一眼。


    她可還記得,上次鳶秋狗仗人勢,欺負入霜的事。


    雖然她有時也不喜入霜的說話方式,但入霜可是寒翠宮的人,她自然也是向著入霜的。她們寒翠宮的人,可不能隨意就讓外人給欺辱了去。


    見宮人們都過來圍著自己,鳶秋滿意地笑了,昂著高傲的頭顱:“我來取皇後的珍露湯。”


    禦膳房的管事太監吳公公點頭哈腰道:“鳶秋姑娘,娘娘的珍露湯還有一刻便好。”


    “你要我再等一刻嗎?”鳶秋擰著眉,聲調揚高,她進來的時候,分明就看到一碗珍露湯已經裝入楠木食盒中,她指了指,“這是什麽?”


    吳公公瞧了食盒一眼,又為難地看向斂月,這才解釋道:“這例珍露湯是沈貴妃要的,斂月姑娘一早就來候著了。”


    鳶秋氣焰更盛:“皇後娘娘要得急,她早來便是她的了嗎?”


    吳公公一時語塞,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來。


    一直皺著小臉的斂月鬱悶極了,氣鼓鼓道:“不過是一刻鍾,你這都等不了嗎?”


    鳶秋哼了一聲,冷冷看她:“不過是一刻鍾,你就好好等著吧。”


    說完,她便提起食盒,轉身就走。


    禦膳房裏的眾人麵麵相覷,誰也不敢上前阻攔。


    斂月臉都黑了,氣急地看著那道高傲的背影遠去。


    吳公公訕訕道:“這,斂月姑娘,您看……”


    斂月深唿吸平複了心情,低落道:“算了,等就等吧,一刻鍾而已,她不能等,我能等。”


    吳公公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陳皇後和沈貴妃,哪個他都開罪不起。


    還好這位斂月姑娘是個明事理的,他見斂月神色委屈,便好心寬慰她:“斂月姑娘不必動氣,凡事盈則虧,滿則溢,鳶秋整日跋扈囂張,遲早會衝撞貴人。”


    斂月點點頭,小臉仍是氣唿唿地:“您說得對,我就等著看她怎麽栽跟頭。”


    自從沈若皎打消了對寒翠宮人的戒備後,寒翠宮也比從前熱鬧許多。


    沈若皎也不必日夜緊繃神經,今日得了閑,在庭院當中撫琴弄曲。


    琴聲悠揚婉轉,一個名喚紅藥的宮女,手持軟劍,在她的琴曲中翩然起舞,剛柔並濟,美輪美奐。


    一曲結束,紅藥將軟劍別迴腰間,拍掌道:“娘娘好琴技。”


    沈若皎溫聲笑道:“是你的劍舞絕佳,將琴聲也帶入佳境。”


    這並非是沈若皎自謙之詞,琴棋書畫,她最擅長棋,最弱的才是琴。


    不得不說,白禛身邊果真全是妙人。


    這邊正一派和氣,斂月卻提著食盒沉著小臉進來了。


    沈若皎有些詫異,斂月向來溫吞,性子柔和,很少有對人黑臉的時候。


    “是哪個不長眼的惹我們小月兒生氣了?”紅藥也一眼看出斂月情緒低落,上前接過食盒,笑著打趣她。


    不提還好,一提斂月就更委屈了,淚珠子一下子冒上來,在眼眶裏打轉:“那個鳶秋太過分了,什麽都要搶著先要,她是活不過一刻鍾了嗎?”


    斂月啞著嗓子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


    紅藥哄孩子似地拍著她的肩:“好了好了,為這點小事生氣,多不值當。”


    “才不是小事。”入霜聽完也頗為生氣,頭一次幫著斂月說話,“斂月一大早就去了,雖然不差這一刻鍾,但總得有個先來後到吧。”


    說完,又偏頭問沈若皎:“娘子,您說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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