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蘭珠歪在榻上,披著一件半透的白紗,完美的胴體若隱若現。從頭到腳就像包裹了蜜糖,波動著一縷縷的清涼甜膩。


    而在她麵前,站著四個精壯男子,都低著頭,不敢瞧上一眼。


    “唿……”


    玉蘭珠用手拄著臉頰,忽然吐出一口白氣。那白氣柔柔緩緩,在空中一分為四,分別纏上四個男子。


    幾人驚恐萬分,卻如待宰的羔羊般,不敢動彈分毫,隻眼睜睜看著白氣在身邊遊走。而每轉一圈,他們的臉色就黯淡一層,精神也變得萎靡不堪。


    約隔了二十秒,玉蘭珠才輕輕一吸,那四道白氣又合而為一,縮迴口中。


    “謝謝大法師!”


    “謝謝大法師!”


    四人直若死裏逃生,連連叩拜。


    “咯咯,你們都是第一次,真以為我要吃了你們不成?”


    玉蘭珠吸飽了精氣,顯得十分滿足,笑道:“你們既入神教,就是自家人,以後少不得好處。好了,去納蘭那兒領賞吧。”


    “是!”四人惶恐退下。


    “哎……”


    密室的門一關,玉蘭珠忽地懶吟一聲,在榻上滾了個身,靨比花嬌,顏豔春紅,裏裏外外都透著股舒爽。


    沒辦法,她每次吸完都這樣。


    關外薩滿教的修煉方法比較特殊,先是修獸靈,如果與獸靈相融,再是修自身。修自身要吸取信力,慢慢壯大神魂,據說到極致,可得道成仙。


    如果沒有信力,就隻能吸活人精氣保持,不然獸靈會發狂反噬。


    四大教區,傳承各異,關外的這條路子,還算比較正統的。而據先祖千百年的修習研究,發現狐狸、蛇、刺蝟、黃鼠狼、老鼠,這五種動物最容易融合。


    沒錯!就是所謂的保家仙!


    這路子非常野,前期是邪道,但收信眾、開香堂之後,就變成了正路。你得濟世救人,積功德,贖罪孽,否則會有雷劫降下。


    前任大法師就是融合獸靈的時候出了差錯,突然暴斃。而玉蘭珠天資奇絕,心氣也狠,自己拚死一試,居然成功了,這才得以上位。


    “吱呀!”


    玉蘭珠正在保養車輛,忽聽門被推開,一個冷冰冰的女子走進來。此人便是納蘭,多年好友,現是第一心腹愛將。


    “都走了?”


    “走了。”


    “哎喲,姐姐好命苦啊,居然要靠這幫家夥救濟!你是沒看到,我跟他們說句話都嫌費口水。”


    她一通撒嬌賣萌,納蘭始終沉著一張臉,道:“前陣子政府雷霆手段,掃了一幫商業大鱷。我們損失不少,資金鏈斷了幾條,他們雖是小家族,對我們卻是救急。”


    “我知道,我知道,不用一本正經的解釋……唉,說到底就是一群廢物,要都像你這麽能幹就好了!”


    她伸出一根春蔥般的手指,在對方臉上輕輕劃弄,道:“西北那幫家夥蠢的要死,純屬自作自受。漠北漠南就聰明的很,收縮實力,完全轉到地下,這才是長久之計。


    現在全國大旱,正是我們發展的好機會。你傳令下去,各地法師依照我的方式去收攏信眾。記住,一定要暗中行事!完顏那個笨蛋,上次搞出那麽大的動靜,政府對關外已是重點監控,千萬不要露了馬腳。”


    “明白!”


    納蘭點頭,問:“華東那邊呢?”


    “華東可以去,但不要踩過洛城,我們惹不起。”


    “好!”


    ……


    大安村,清晨。


    張金貴早早就出了門,來到自家田地,天還沒有大亮,熱氣已然升騰。


    他鑽進窩棚裏,看看四處無人,便取出一些香燭瓜果,規規整整的擺好,跪地念叨:“胡仙爺爺有靈!如果昨天救我的真是您老人家,就請露上一麵……我實在,實在是沒辦法,再這麽下去隻能一死了之。如果還能救我這一遭,我做牛做馬也要報答您老人家!”


    說罷,他咣咣磕了三個響頭。


    然後也沒起身,而是側耳細聽,期待著奇跡出現。約等了五分鍾,四周寂靜,張金貴先是蒙怔,又苦笑一聲:“唉,我真是老糊塗了,哪有什麽……”


    “哇……”


    他立時閉嘴。


    “啊嗚……”


    沒聽錯!一種好像女人尖叫,又像嬰兒哭泣的古怪聲音忽然傳來。


    張金貴踉蹌起身,慌亂跑出窩棚,果然,那隻白狐又出現了,跟前還放著一塊東西。


    “胡,胡仙爺?”他哆哆嗦嗦的,激動又興奮。


    “……”


    白狐卻沒動靜,隻低下頭,把那東西往前推了推。


    “這,這是給我的?”


    張金貴小心翼翼的撿起來,那居然是一隻碧翠的玉鐲子。他不懂玉,但入手清涼,入眼通透,感覺就特好。


    老頭死死攥著鐲子,手上的青筋都爆出幾條,然後,撲通就跪下了,“胡仙顯靈啊,謝謝胡仙爺!”


    他簡直老淚縱橫,情難自已。


    而就在此時,他耳中忽然響起一個威嚴深沉,雌雄莫辨的聲音:“不得對外人提起,去吧!”


    嘎!


    張金貴猛地抬頭,淚跡未幹,可哪裏去尋白狐,早已空空。


    白鶴崗。


    四大先天、嘉禾、林俊龍以及張守陽等人齊聚矮丘之上,目光鎖定那口古井。甄元清神色凝重,他功力最深,感受也最明顯。


    那井中分明溢散著濃重的純陰之氣,有時甚至會實質化,結出一縷細細的黑氣——正是嘉禾之前所見。


    “李道長,你在此住了七八日,就沒發現什麽異常?”司空蟾忽然詢問,暗指對方故意隱瞞。


    “我一直在棚中煉屍,沒事爬這麽高作甚?”李肅純才不慣他,直接開懟。


    “你那鐵屍就是靠陰氣蘊養,井中陰氣如此濃厚,就算你沒發現,難道它還沒反應?”司空蟾不依不饒。


    “你貴為先天高手,區區二十裏外的事情都感應不到,幹嘛指望我這說不了話的僵屍?”小李子不僅傲嬌,而且毒蛇,隻是這幾年太孤僻,沒什麽機會發揮。


    “好了!”


    甄元清打斷二人,道:“這井可能是近兩日才出現的異狀,李道長未有察覺也屬正常。當務之急,還是要下去查探一番。”


    “這矮丘據說是白鶴宮的遺址,古井沒有資料證明它就是白鶴泉,但年份不錯,就是梁武帝年間所建。如今看來,卻是不差了。”石雲來道。


    “白鶴道人在此立觀,必不會選個陰氣匯聚之地。我覺得是靈氣複蘇帶來的新變化,裏麵怕是有陰邪之物。”張守陽道。


    “住持,要不要我通知基地那邊?”莫老道問。


    “暫且不用,他們來了也下不去。”


    甄元清顯然有自己的打算,環顧一圈,道:“嘉禾,你發現有功,必有獎賞,但此地危險,你還是先行迴山。”


    “是!”嘉禾應道。


    “司空師兄,張師兄,李道長,勞煩你們在上麵守候。石師兄,我們下去看看如何?”他又道。


    “正有此意。”石雲來笑應。


    四大先天,司空蟾和張無夢剛晉升不久,性情也不太穩妥。石雲來功力深厚,冷靜穩重,適合幹這種探秘任務。


    當即,大部分人留在上麵,那倆人準備一番,又拿好法器。甄元清身先士卒,道:“我先下!”


    說著,他一甩拂塵,縱身跳進井中。


    “……”


    眾人眼巴巴的看著,隻等那一聲撲通的入水聲。結果咧,偌大的一個活人跳下去,竟沒發出半點聲響。


    那淡墨色的水麵就像裂開的一張大嘴,直接把他吞進了肚子。


    而甄元清那邊,也沒感受到任何水氣,反倒有一層奇怪的氣團阻礙。他立即運轉靈氣,包裹全身,整個人刷的一下衝破障礙,直戳戳的掉了下去。


    刹時間,他隻覺身子一沉,光線大暗,周遭漆黑一片。還好他能暗中視物,隱約見下麵現出一方硬地,連忙提氣,輕巧的落在地麵。


    “這是……”


    甄元清打量四周,這裏像是一個隱蔽空間,牆壁和地麵光滑堅固,不知材質。前方隱露出一條通道,視野所及不足五米,皆被黑暗籠罩。


    往上看,更是神奇無比,一抹水紋在頭頂蕩漾開來,映著微弱天光。仿佛真的有人剛剛入水,攪得古井喧囂。


    “那道人果然法術通天,此方奇妙,恐怕也不過在揮手之間。”


    甄元清非常感慨,正要傳聲唿喚,卻見那水波又亂,從中跳下一人,正是石雲來。他見對方無恙,鬆了口氣道:“可發現什麽了?”


    “此處應是白鶴道人建造,又用秘法隱去,現在才重見天日。”


    甄元清一手拿著拂塵,一手打開手電,結果那光線照出幾米,迅速被黑暗吞沒。他搖搖頭,收起手電,道:“這裏陰氣極重,小心行事!”


    說罷,倆人一邊運氣抵禦,一邊放出神識查探,慢慢往前走去。


    這空間頗大,通道很長,他們的視野太小,走了半天還沒通過。


    石雲來右手提劍,左手輕按在腰間寶囊,那裏放著幾張黃符,隨口道:“那道人也不知何處去了?畫龍成龍,畫鳳成鳳的本事,若沒有成仙得道,也是惋惜可歎。”


    “先賢眾多,最後靠的往往是一絲機緣,而非……當心!”


    甄元清猛喝一聲,就在他神識之中,隻見兩團黑乎乎的影子飛速撲來,轉眼就到了跟前。他清楚的感受到了一種古怪的陰寒之氣,似要附在自己的身體上。


    “好膽!”


    他大袖一甩,揮出一道氣勁,那影子好像十分弱小,被其一衝,瞬間消散,隻留下一聲尖銳的哀嚎。


    “什麽怪東西?”


    石雲來也幹掉了一隻,疑惑道:“這麽純粹的陰氣之體,靈智混沌,無形無狀……”他忽地一頓,驚訝道:“難不成是鬼物?”


    “極有可能,現在出現什麽,我都不奇怪。”


    甄元清麵無表情,隻是繼續前行。


    二人又走了一段,那怪東西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偏偏還戰五渣,擾得不勝其煩。他們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清理出道路。


    終於,甄元清停住腳步,隻見眼前立著一道黑漆漆的大門。仍然看不出材質,曆經千百年,滄桑畢現。


    “……”


    倆人對視一眼,各扶住一邊,用力一推,“開!”


    “轟!”


    隨著悶雷般的沉重聲響,大門緩緩開啟,而就在此時,一團比之前濃重數倍的黑影嗖地飛出,直撲右側。


    石雲來措手不及,立時被籠罩全身,跟著就僵直不動,氣息暴走。


    “師兄!”


    甄元清連忙按住他的後背,氣轉十成,掌心一吐,“給我出來!”


    石雲來還沒完全失去意識,二人合力,那黑影也抵擋不住,硬生生被逼出體外。它嗖的又浮在空中,帶著兇戾之氣。


    “去!”


    甄元清戰鬥意識極強,馬上抖出一張符籙。隻見雲霧升騰,金光大作,一尊兩米多高的金甲神兵從中躍出,手持雙鐧,當頭砸下。


    正是張守陽使過的那張《金甲神兵符》。


    那黑影毫無技巧,靈智也很懵,居然生受了一記。那金鐧砸中,黑氣頓時一散,又馬上凝聚。


    它似吃痛,轉頭撲向神兵。


    而與此同時,石雲來迴過味,也放出一道符籙,紫色雷弧閃爍,猛地劈向對方——正是鍾靈毓使過的《飛雷咒》。


    如今道院,正一學全真的內丹,全真學正一的符籙。符籙有上百種,但多為低級符籙,對戰真(feng)正(huang)的(shan)高(er)手(sheng)時,威能有限。


    那東西貌似兇狠,實力也不算太過,很快被打的節節敗退。


    它對雷光極為恐懼,根本不敢近身。石雲來發現弱點後,簡直遊刃有餘,為同伴扯出空檔。


    如此遊走數迴,甄元清抓住時機,拂塵一掃,砰!


    黑影直接爆開,散於無形。


    “唿……所幸沒成大患,不然還真降不住它。”


    石雲來法力消耗甚大,氣喘籲籲,臉色已經很難看。


    而甄元清掃了一圈,眼睛忽地一亮。那黑影占據的地方,赫然是一間內室,裏麵有案,有榻,案上還散落著幾件東西。


    他正待上前查看,卻聽旁邊唿吸加重,扭頭一瞧。石雲來麵色慘白,顯然快擋不住陰氣侵蝕。


    “再撐著些,我們走!”


    甄元清超果斷,拂塵一卷,將那幾件東西卷起,然後扶著同伴迅速迴撤。


    一路跑到井口下方,他也有些氣竭,拚著力氣強行縱身,借著牆壁緩衝,一節節往上拔高。


    “出來了!”


    上麵的王若虛大叫一聲,就見兩個人影飛出,跌跌撞撞的衝出老遠才勉強站穩。


    “住持!”


    “師兄!”


    眾人連忙湊過去,紛紛詢問:“怎麽樣,沒受傷吧?”


    “無妨,雖驚不險。”


    甄元清調均氣息,神情嚴肅,道:“司空師兄,張師兄,勞煩你們繼續守候。我得先行迴山,一切過後再說!”


    ……


    “當!”


    “當!”


    “當!”


    九聲鍾響,齊雲三十六友聚集內院。內院不同客廳,空間小,也較為私密。


    甄元清居於首座,待眾人坐定,迎著一道道或疑問,或期待的目光,忽然露出一絲笑意,道:“七天前,我與石師兄下井一探,想必大家都很疑惑,井下究竟是什麽。我這幾天一直在梳理信息,今日便與諸位說一說。


    那井,確是白鶴泉。當年白鶴道人在井下鑿了三層地宮,以供修行煉藥,又施大法術將其遮掩,使得表麵看去,隻是一口深井。


    許是年月太久,法術失效;許是靈氣波動,擾亂影響,這密室又重現人間。但很不湊巧,靈氣複蘇改變山龍地氣,使其成了陰氣匯聚之地,並生成了好些鬼物。”


    “住持!”


    張守陽一驚,忙問:“你確定是鬼?”


    “不,它們脫離肉身,完全由陰氣孕育而成,缺乏神智,還稱不上是鬼。不過照此類推,既然鬼物現世,那鬼也不遠了……”


    甄元清解釋了一句,道:“總之,那地宮被陰氣占據,長期熏染,以後肯定還會出現。我們必須時刻警惕,免得它們突破井口,擾亂山中。石師兄,這件事就交給你了,你安排輪值看守。”


    “好!”石雲來應道。


    “我方才講,井下共有三層。我們第一層還沒有探索完成,日後還需再探。甚至於,如果我們掌握規律,有意培養那些鬼物,我覺得可作為道院的試煉之地。”


    噝!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膽大包天了已經!


    “住持,恕我直言,道院目前勢微,師兄弟們實力不均。如果真對上那些東西,恐有性命之危。”莫老道勸誡。


    “嗬嗬,莫慌!”


    甄元清的笑意更盛,忽摸出幾件東西,一一排開,道:“這是我在密室所取,裏麵記錄了一些白鶴道人的修行所得。”


    刷!


    眾人的眼睛齊齊發亮,甄元清看向左右,朗聲道:“現有役獸之法,可培養、駕役靈獸,道人乘鶴而得名,此法便如是!”


    “現有符水之術,煉符融水,可去疫治災,濟世度人!”


    “現有神煉之法,可煉製通天法器,心神相融,威勢無雙!”


    “現有鎮魂鏡煉製之法,可定生靈神魂!”


    “……”


    他每道出一句,眾人的目光就熾熱一分,念到最後,整個內院都處在一種極其壓抑,又極其亢奮的古怪狀態。


    空氣中流動著久違的熱度,似將每個人裏裏外外都灼燒起來。


    道門沒落了數百年,好容易大世來臨,卻被上麵威壓,某人蹂躪,簡直苦成狗。


    誰會甘心?


    他們固然相信,總有一天道門會重新崛起,但又覺得,這天的到來太過遙遠。而今日,就在此刻,終於見到了一絲光亮。


    ……


    “阿嚏!阿嚏……嗯?”


    白雲山,楊逸揉了揉鼻子,奇道:“我都快人仙了還能感冒?難不成有人念叨?”


    他搖搖頭,拈著一張藍色符籙走出靜室,衝庭中的小楠晃了晃,“成了,來試試這個千裏傳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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