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個了!”


    西海州的警局內,一名警察用拳頭狠狠砸在了桌上,又悲又怒:“兩個月,失蹤了五個人,都是不明不白,沒有半點線索!我們的警力本就不足,上頭遲遲不派增援,到底想幹什麽?”


    “別著急,局長不是打報告了麽?你也知道,走程序太麻煩,需要時間。”對麵的同事安慰道。


    “時間!時間!我們等得起,那些受害者等得起麽?”


    那警察聽了更氣,拍著桌子大喊。正此時,忽見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一名手下進來道:“趙隊,發現了一點線索。”


    “拿進來!”他蹭地站起身。


    “是這樣,我們先詢問了吳楊的親友,獲知了她那輛自行車的型號和顏色。然後調取環湖路段的所有監控攝像,又發現了這個。”


    手下遞過幾張彩色圖片,趙隊一瞧,卻是一輛吉普車的車尾部。


    後備箱似裝著大件東西,沒有關嚴,露出一條縫隙。而從縫隙中,能隱隱約約的看到一個黃色車輪樣的東西。


    “……”


    趙隊皺眉思索,問:“你確定是這輛車?”


    “這款自行車是限量版,數量稀少,而標誌就是黃色的車輪。我還查了吉普車的車牌號,隸屬市內的一家貿易公司,我覺得應該去查一查。”手下道。


    “好,我們馬上行動!”


    他也非常果斷,招唿一聲:“老佟,我們先走了。”


    “誒,你們小心點。”


    那位同事擺擺手,待他們出去,忽然麵色一變,操起電話就撥了個號碼:“喂,局長,有人過去了。”


    ……


    “滴滴!”


    電子門嘩啷嘩啷的拉開,一輛警車開進了廠區大院。這裏屬於開發區,位置偏僻,少有人煙。車開了兩分鍾,才停在一棟建築前麵。


    隨後,下來了三個人,正是趙隊和兩名手下。


    一位女工作人員跑出來,帶著點慌亂道:“警察同誌,你們這是……”


    “我們過來詢問一些情況,不用害怕。”


    趙隊左右瞅了瞅,問:“你們這裏誰管事?”


    “我們,我們經理在裏麵,您這邊請。”


    說著,她帶著三人進去,沒有往上走,反而拐了個彎,竟然往下走。


    “你們辦公室在地下?”一名警察很奇怪。


    “哦,我們這段樓上裝修,都挪到負一層辦公了。”女人解釋道。


    趙隊側耳一聽,果然上麵傳來嗡嗡嗡的聲響,也沒多想,跟著到了負一層。


    下麵是一座寬闊的廳堂,風格複古,四麵有石柱,中間穹頂,雕刻著古怪的花紋。幾人穿過一道走廊,棚頂愈發低矮,女人的高跟鞋噠噠噠的點著地麵,似乎光線都暗了幾分。


    很快,到了一扇大門前,女人道:“裏麵就是辦公區,經理室在左首第二間。”


    “好的,謝謝。”


    “不客氣……嘻嘻!”


    女人拉開門,看著他們進去,之前的慌張忽然消失,莫名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砰!”


    大門關上的一瞬間,趙隊便覺不妙,刷的拔出手槍,同時伸手推門。


    “艸!”


    他使勁推了兩下,外麵竟然鎖死了。


    三人又驚又怒,奮力砸著門,可惜沒有絲毫鬆動。沒辦法,隻好持槍在手,一點點的往前摸去。


    裏麵還是一道走廊,兩側都是石壁,穿過走廊之後,畫風突地一變,竟然顯出一個偌大的洞穴。


    半天然半人工,一孔孔石洞相連,又形成一條條通道。壁上嵌著雪白的燈盞,映的一片陰冷。


    “小心點!”


    趙隊抿著嘴唇,當頭開路,兩名手下護衛左右,神經繃到了極致。


    山洞裏似乎無人,走了一段啥也沒發現。終於,快到盡頭的時候,突然出現一個幽深黑暗的孔洞,裏麵悉悉索索的傳出聲響。


    “唿哧……唿哧……”


    這聲音很奇怪,就像什麽動物在喘著氣,還是那種非常粗重的喘息。


    “誰在裏麵?出來!”


    趙隊刷的舉槍一指,喊道:“我們是警察,給你三秒鍾時間,不然就開槍了!1,2……”


    “吼!”


    數還沒數完,就聽一聲似人非人,似獸非獸的吼叫。


    緊跟著,他就覺黑影一閃,甚至來不及感到疼痛,就發現自己忽然飛的很高,但往下瞧去,卻是一具無頭屍體戳在那裏。


    “咚!”


    他的腦袋摔在地上,咕嚕嚕的滾出老遠,雙眼圓睜,還帶著莫大的驚恐和不可思議。


    “啪!”


    “啪啪!”


    兩名手下反應也快,顧不得為隊長身死而悲痛,舉槍便射。


    一時間子彈亂飛,碎石紛濺,有幾顆子彈剛好命中,那東西的身上竟流出一股股青色的血液。


    它痛苦嘶嚎,瘋了似的撲過來,幾下就把他們撕的粉碎。


    短短五秒鍾,三人全滅!


    “當!”


    兩具新鮮的屍體剛剛倒地,從洞穴深處又傳來一聲鍾磬般的敲擊響。那怪物身形一滯,兇容收斂,不再動彈。


    直到此刻,才能看清它的樣子:身形修長,肌肉飽滿,皮膚呈青灰色,五官完好,還保持一副年輕女子的美麗相貌,隻是臉上布滿黑色的紋咒。


    最神奇的是眼睛,似乎還存有一絲神智,正在跟某種邪魔的力量拚命抗爭,以至於顯得痛苦可怖。


    “不枉我用了那麽多神液,資質果然不錯。”


    這時,從洞中又走出幾人,為首的赫然是那個光頭。他托著由一整塊骨板做成的小磬,又敲了一下。


    “當!”


    那怪物哧著牙,卻抗拒不了的走到他身邊,乖乖站好。那光頭愈發滿意,抬起它的下巴看了又看,就像欣賞著一件完美的藝術品。


    “加上這隻鬼人,還有各地分教的培養,剛好十二隻整。現在隻等我們進山,找到祭壇,便可控製那個東西,複我祖先榮光!”


    光頭摩挲著鬼人的麵皮,瞳孔血紅,毫不掩飾的透著一股瘋狂。


    “法師,火洲異象仍在,我們未到先天,不該貿然進山啊!”另一人勸誡道。


    “嗯?”


    光頭瞥了他一眼,語帶不快:“大法師已經補全了祖先秘術,作用於身,便可抵擋那異象侵蝕。還是說,你膽氣怯弱,想臨陣退縮?”


    那人一驚,忙道:“不敢不敢,我隻是擔心找不到祭壇,徒耗精力。”


    “哼!現在政府動作頻頻,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就算將火焰山翻過來,也要找到那個地方!”


    ……


    “蒸釀皮咧,蒸釀皮!”


    “焜鍋饃饃,剛出爐的饃饃!”


    “甜醅,五塊錢一份!”


    西平的小吃街,店鋪毗鄰,人來人往。人多是外地人,本地人從不來這吃東西,這便是傳說中的“每個城市都有一條忽悠外地人的街道。”


    海葵一手拿著饃饃,一手托著甜醅,東瞅瞅西看看,逛的有滋有味。


    這孩子可憐見的,可憐到連坐火車都會很開心。沒辦法,一個在出山之前竟然一直穿兜肚的妹子,能指望有什麽業餘生活?


    楊逸就在後麵跟著,手裏也拿著份釀皮,眼裏眉間滿是笑意。


    按照原計劃,他們抵達西平後,應直接轉車去西海。西海是青寧省的一個自治州,與火洲接壤。


    但是呢,他一看海葵那副新奇興奮的樣子,又於心不忍,便臨時改了主意,在西平呆上兩日。


    “哥哥,我們去哪兒吃晚飯吧?”


    正逛著,小葵忽然指著一家店提議。他當然沒意見,晃晃悠悠的跟了進去。


    壓根不管,就讓妹子自己點菜。白雲山每年分成兩千萬,她的零花錢不少,但也沒大手大腳,就抱著菜單道:“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好啦。”


    “不來點羊肉牛肉麽?還有我們這兒的土火鍋,是本地特色,價格也不貴。”


    “不用了,我們不太吃肉。”


    “那請稍等,一會就好。”


    服務員見她萌萌噠,態度也是極佳。不多時,飯菜上桌,一份梗皮,一份糌粑,一份涼粉,以及一盤薄餅。


    楊逸各嚐了兩口,隻夾了張薄餅開始啃,讚道:“這個麵和的好,油也不錯,用的應該是清油。而且是烙一層餅,抹一層油,不然不能出來這味兒。哎,這個叫什麽?”


    “狗澆尿。”


    “啥?”


    “狗澆尿啊,菜單上寫的。”海葵咬著梗皮道。


    “……”


    楊逸默默的放下筷子,又隨意挑了根涼粉,也是沒情沒趣,忽歎道:“小葵啊,以後離小糖遠點,都學壞了。”


    “我怎麽學壞了?”她眨巴眨巴眼睛。


    “沒學壞你點這個?”


    “這個怎麽了,就是名字不好聽,口感不錯啊。”


    “那你怎麽不吃?”


    “我不愛吃餅。”


    “……”


    楊逸懶得掰扯,自顧自的心痛,多好一孩子,跟小肥皂混了半年,就變成這樣了?要是再混下去,得!扒開皮兒,裏麵全是黑的!


    而海葵看著他,忽然放下筷子,用紙巾捂著嘴,肩膀輕輕顫動。


    “你笑什麽呢?”


    “行了,別笑了。”


    “嘿,我說你幹嘛這麽開心啊?”


    楊逸特蛋疼,妹子說啥都不理,一個勁的在哪兒傻樂。


    好半天,她才抬起頭,白嫩嫩的小臉上像抹了一層胭脂紅,道:“我就是很開心啊,嗯,就是很開心。”


    在西平的這兩日,海葵始終有一種很隱秘,很獨立的歡喜感。


    其實很難講,她對兩個人都很親,但親近中,又透著一絲微妙的差別。


    她不抗拒跟姐姐摟摟抱抱的小動作,可換成哥哥,卻顯得十分守禮,親昵而不逾越。不像小肥皂,那丫頭發起瘋來,可以生撲楊逸,她不會。


    想當初,海葵躺在神廟冰涼的石地上,內有興風作浪的金蠶蠱,外有一幫愚昧低劣的族人準備處刑,簡直生不如死。


    然後,楊逸就像神兵天降一樣,把自己救出苦海。


    這種小女孩的感激和崇拜,她一直壓在心底,始終沒有外露。不過呢,此番倆人一起出行,海葵總算釋放了一些,言談間活潑了不少。


    她不太懂這份情感到底是什麽,隻能說到目前為之,還是比較安穩的狀態。因為,自己沒有用情蠱的念頭。


    在成百上千種蠱蟲裏,情蠱是最特殊的一個。


    它天生就是一對,能無視任何阻礙和防護,直種到對方的心神中。此後一生俱生,一死俱死,不可變心,不可妄負,不可強行拔除。


    單從這點上,情蠱可謂天下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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