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江州大學。


    在學校附近的一家小飯館裏,楊逸正陪著一位宇宙超級無敵可愛美少女吃飯。他的本意很好,既然來了,怎麽也得看看小姨子吧?


    結果哩,他坐下五分鍾就想掐死丫的!


    “姐夫,你怎麽突然過來了?”


    “不是說了麽,我去潛州有點事,順道的。”


    “那你為啥來找我啊?”


    “我就認識你,不找你找誰?”


    “那,那你為啥晚上來找我啊?”


    “嘖,你到底想說什麽?”他蛋疼。


    “我不能跟你上床,我不能對不起姐姐!”


    那熊孩子忽然抱住胸前,提高音量,努力做悲傷逆流成河狀,卻掩蓋不了那副大尾巴狼的德行。


    “噗!”


    楊逸一口水就噴了,分分鍾被吃瓜群眾視奸,好在他也不是蓋的,道:“想得美,你以為我想跟你睡?我巴不得現在就飛迴去。”


    “哦,那就好那就好!”


    邱小糖裝模作樣的鬆了口氣,隨即反應過來,biu的一下就興奮了:“哎哎,姐夫!現在我姐不在這兒,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啊?”


    “哎,我姐屁股翹麽?她皮膚一定特好吧?”


    “她高潮時候什麽樣?就她那性冷淡的身高,她能落到底兒麽?”


    “……”


    好嘛,小姨子肆無忌憚的開黃腔,楊逸也忍不住迴想起那天晚上,自己被按在床上狠狠摩擦的苦逼感,簡直一言難盡。


    “行了行了,換個話題!”


    他愁眉苦臉,問道:“你今年就大三了吧,暑期用實習麽?”


    “用啊,學校都留作業了,我打算去我爸公司轉轉,不過特沒勁。你跟我姐合夥開個公司就好了,然後我給你們打工,肯定超有意思。”


    “別介,你要是給我們打工,幾天就得撲街……咦?”


    楊逸忽地一頓,思維莫名其妙的拐到另一條線上。


    政府已經有所行動,大概方向能猜出來,就是要培養修士。那自己也要提升,而且得增加團隊實力,可現在就三個人……三個人……


    “小糖!”他喚了聲。


    “幹嘛?”


    “你……呃,我是說,如果讓你放棄現在的生活,過一種,一種像古代隱士那樣的日子,你會喜歡麽?”


    “我無所謂啊,有意思就行。”


    她拿著個杯子,嘴裏咬著草莓聖代,小舌頭靈活的在奶油泡裏轉了個圈,紅嫩嫩,粉嘟嘟,白滑滑,三種甜膩的顏色裹在一起,嗖地又縮了迴去。


    “什麽才叫有意思?”


    楊逸移開目光,這姊妹倆就是大小妖精,要死要活。


    “我沒想到的,出乎我意料的,能讓我保持新鮮感的。反正我不能輕鬆碾壓的,都叫有意思。”她蠻正經的答道。


    “嗬……”


    楊逸失笑,道:“那等你放暑假了,你來一趟白雲山,我們有事情對你講。”


    “拜托,你讓我去我就去?我檔期很緊的!”


    小糖放下冰激淩,強力鄙視道:“給我個理由先。”


    “理由?你不是一直好奇,我有沒有學過功夫麽?”


    楊逸隨手拿起一個白瓷筷托,放在掌心揉了揉,然後展開,在一陣細碎灑灑以及對方的目瞪口呆中,笑道:“那你來不來?”


    初夏,白城。


    一輛黑色的轎車駛進市區,拐了個彎,直奔西邊的白雲鎮。這車掛的是政府牌照,外形毫不起眼,不過司機卻是麵善,正是聯絡專員李鴻。


    而後座的那位,自然是楊逸。


    話說他4月中去的天柱山,5月末才返迴,整整40天。李鴻處事一向周到,何況又聽聞了他在天柱山的功績,更是不敢怠慢,便親自接機。


    這車子在老城區穿行,駛過一座座塵煙頹敗的建築,以及掙紮麻木而變得日常安樂的人們。


    “咦?”


    楊逸看著窗外,目光閃動。剛才經過的地方叫紅梅街,過了紅梅街就是白雲鎮,在兩個區域之間,夾著一大塊光禿禿的空地。


    這空地由來已久,涉及到多個開發商和前任領導的爛攤子,沒人敢收拾,就一直荒在那裏。


    不過現在,此處已經清理幹淨,還搭起了一座座的簡易房。白牆藍頂,整齊排列,約莫有一百多戶,竟形成了一個小村落。


    有的門緊閉,似乎主人不在。有的門敞著,老人趁陽光充足,在門口曬著太陽。還有個年輕女人坐在屋前,抱著大盆洗衣服。三四歲的孩子在旁邊哭鬧,女人絲毫不管,隻機械的一下下的搓洗著。


    “停車!”楊逸忽道。


    “……”


    李鴻不明所以,緩緩將車靠在路邊。


    “他們就是彭婆鎮的鎮民?”楊逸問。


    “嗯,這裏隻安置了幾百人,大部隊在北麵和南麵,還有下麵鄉鎮。洛城政府已經有所規劃,準備蓋幾個類似迴遷房的小區。彭婆鎮一共六萬多人,按房子、土地和人頭算,每戶都給安置費用,將來低價買房,這就相當於拆遷了。”


    “那就業怎麽辦?”他又問。


    “就業啊……”


    李鴻搖搖頭,愁道:“現在大學生都找不著工作,連國家都頭疼。伊縣這麽小,哪有那麽多就業機會,年輕力壯的外出打工,老人孩子就留守看家,還能怎麽辦?”


    “……”


    楊逸沉默片刻,提醒道:“桃花瘴雖是靈氣複蘇帶來的異象,但以後可能還會出現。在自然區還好,如果靠近居民區,類似的事情肯定會發生。”


    “我們都考慮過,可現階段實在沒辦法。”


    李鴻也望著窗外,歎道:“我們預測不了它的動向,隻能被動處理,這次是桃花瘴,下次或許就變成別的了。老實說,上頭曾想過燒光那個島,但我們不敢保證會不會引發後續問題,而且就算燒島,他們還是得背井離鄉啊。”


    倆人一時無語,心中都有些複雜。


    在一個社會中,可以根據不同的標準,劃分出不同的群體。而這些群體,都是在特定背景下產生的。


    比如留守兒童,全國的留守兒童數超過了6100萬人。79.7%的孩子由祖父母或外祖父母撫養,13%被托付給親戚朋友,7.3%為不確定或無人監護。


    不同區域的經濟發展非常不平衡,農村人地矛盾尖銳,大量的剩餘勞動力外出務工,又因積分入學政策,戶籍製度等原因,無法將子女帶在身邊,由此才引發了留守兒童問題。


    如今也一樣,倘若此類事情越來越多,必定會造成一個新的群體:異象移民。


    “小兔崽子,你往哪兒跑?小小年紀就不學好,果然是沒爹生沒娘養的!”


    “嗚嗚……我沒偷東西,我沒偷東西……嗚……”


    正此時,街上忽然傳來一陣吵鬧,楊逸扭頭看去,卻是一個小女孩從紅梅街的某家便利店處跑過來,身後還有個男人在追趕。


    那女孩有六七歲的樣子,嚇得小臉刷白,邊哭邊跑到那個洗衣服的女人旁邊。


    “小禾,你這是咋了?”那女人終於有了點動靜,抬頭詢問。


    “姨,我,我沒偷東西……嗚嗚嗚……”


    小姑娘又哭又怕,也說不太明白。而那個男人追到跟前,嚷道:“你就是她家長吧,怎麽教孩子的?這麽大點就學會偷東西了!”


    “這位大哥,我不是她家長,我就是她鄰居,她爺爺讓我幫忙照看的。”那女人頓時急了。


    “我不管你是誰,反正她偷我東西了,今天你必須給個說法,不然我就報警!”


    “大哥,我,我真不是她家長啊!”那女人一聽報警,更是慌亂的連連擺手。


    這會兒,周圍的鄰居們也湊了過來,小聲議論著:


    “小禾是個乖孩子,怎麽可能偷東西呢?”


    “就是,怕是他自己沒看住,就賴人家小孩子。”


    “她爺爺也是的,有孫女不管,非要沒事找事。”


    大家七嘴八舌的,就是無人敢上前理論。青壯都不在,隻剩下一幫老幼孤寡,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們始終揣著一種寄人籬下低一頭的心理,對方可是本地人。


    那男子見狀,更是囂張,罵道:“我不管你們誰是家長,今天必須陪錢,不然我馬上報……”


    “那就報警吧!”


    他還沒說完,就聽有人插了一嘴。眾人齊齊瞧去,隻見兩個年輕人走了過來。


    其中一位道:“哥們,我看你店外有監控,那就太好辦了。警察一調就知道,用不著在這兒嚷嚷。”


    “你,你誰啊?”


    那男子一瞧這人氣派,以及不遠處停的那輛車,氣勢就弱了幾分。


    “你甭管我是誰,你不報,我幫你報。”


    說著,李鴻就摸出手機,作勢撥號。那男子秒慫,忙道:“別介!可能是我看錯了,麻煩人家警察不好,我再迴去點點,迴去點點。”


    “你確定?”


    “確定,確定!別麻煩人家。”


    那哥們連句狠話都沒撂下,抹身就閃了。


    楊逸在後麵瞧著,隻覺這一瞬間,三個階層清晰分明。


    小姑娘是外來的底層人口,男子是本地的個體商戶,比上不足比下有餘。而李鴻一亮相,就是有權有勢的成功人士。


    所謂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再恰當不過。


    事情解決,吃瓜群眾紛紛散去。那小女孩還在哭,楊逸蹲下身給擦了擦眼淚,露出一張髒兮兮的臉蛋。


    喲!


    他立時一頓,這女娃娃還見過,正是那天追著貓差點撞進桃花瘴的小屁孩。


    李鴻也認了出來,覺得十分有緣,便笑問:“小妹妹,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我叫嘉禾。”


    “那你爺爺呢?”


    “爺爺出去了,讓我呆在姨家。”


    “他什麽時候迴來?”


    “不知道。”


    “那你吃飯了麽?”


    “沒有,我,我真的沒偷東西,我就在外麵看了。”


    嘉禾見二人態度親近,慢慢止住哭聲,不過對偷東西這件事倒是堅決否認。倆人有心了解情況,索性帶著她到附近的餃子館吃了一頓。


    小姑娘真是餓壞了,自己幹掉了一斤水餃,挺著圓鼓鼓的肚子還不太好意思。


    三人就在她家等候,直到傍晚時分,爺爺才迴了來。


    把事情經過一說,老頭連忙道謝,隨後,李鴻又問:“老爺子,您這放著孫女不管,到底幹嘛去了?”


    “我去市政府了!”


    嗯?


    李鴻一愣,問:“您去市政府幹什麽?”


    不提還好,一提老頭就氣唿唿的樣子,道:“我找他們說理去!我在島上活得好好的,憑啥把我弄到這來?”


    “那個,不是說有毒氣麽?那東西很危險,也是為了安全。”李鴻裝著路人道。


    “是,這些我明白!可這都一個多月了,連點動靜都沒有,我啥時候能搬迴去?”


    老頭越說越氣,道:“我今天等了一天,誰都沒見著,逼急了就來個小官糊弄我。那東西到底是個啥,我就想知道知道,這麽大的政府就解決不了?”


    嘖!


    李鴻頓了頓,繼續裝路人:“老爺子,我說話您別不愛聽啊。我聽說政府給了你們不少安置費,您將來在城裏買套房,兒子女兒孝順著,孫女還能上學,不也挺好麽?”


    “屁的安置費,屁的孝順!”


    老頭的情緒陡然激動,臉都漲得通紅通紅:“她爹早就離婚了,一直在外麵打工,孩子是我一手拉扯大的。前陣子給他去信,這才迴來一趟,迴來見了錢,就說搞什麽生意,要本金……我沒這個兒子!”


    老頭說不下去了,不過想想也知道,必然傷心至極。而他話音一轉,忽然又帶了哭腔,臉上的皺紋擠在一起,就像一塊幹癟枯死的樹皮:


    “我現在啥都不求了,要不是還有這個孩子,我直接就跳了江,死也死在彭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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