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湖如鏡,泛著一層層的粼光。


    如果不是親眼見到,真好像什麽也沒發生過。他們下去之後,便沒了聲息,岸上一幫人心急如焚,又不敢妄動。


    數道目光直勾勾的盯著湖麵,可能包含了這輩子最大的期盼。


    “……”


    李孝生也在,挨著王若虛不遠。說實在的,他剛才真想趁機溜走,可又一轉念,這周圍全是官家的人,自己能跑到哪兒去?


    更何況,自己還沒了白屍。多日逃亡,連番打擊,這少年已經有些經受不住了。


    不知過了多久,好像兩三分鍾,也好像兩三個小時,終於,那湖麵蕩起了一圈圈的波紋。


    要出來了!


    眾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到底是誰?若是他們,自然平安無事;若是僵屍,怕是在劫難逃。


    “嘩啦!”


    那波紋越來越大,就見水花輕濺,卻是兩個古怪的臉譜冒出了頭。


    “唿……”


    眾人齊齊出了一口長氣,搞定了!


    他們情緒緩解,那兩位卻很不爽,本是來看熱鬧的,結果給人家擦屁股,虧了虧了。撲騰撲騰的遊上岸,渾身濕淋淋的,從裏到外都透著一股性冷淡的怨氣。


    “謝謝你們……那個,僵屍呢?”隊長腆著臉詢問。


    “湖裏呢。”花臉指了指。


    “怎麽不一起帶上來?”有個戰士問。


    “……”


    小醜跟看神經病一樣,道:“自己撈去!”


    “你!”


    那戰士剛想發怒,隨即腦筋清醒,悶頭不響的退下。


    倆人懶得理,略作收拾就要閃人。隊長卻忽然攔住,道:“你們還不能走。”


    “嗯?”


    “呃……”


    他對著兩張臉譜,壓力甚大,勉強道:“請你們配合調查,而且你們幫了忙,我們也要表示感謝。”


    “沒興趣!”他們轉身邁步。


    “站住!”


    隊長刷的抬槍一指,道:“雖然對不住,但你們真的不能走!”


    嗬!


    倆人簡直無語,輕輕搖了搖頭,繼續閃人。


    “站住,我真的要開槍……啊!”


    隊長正在最後通牒,結果一聲慘叫,槍支掉落。旁人各種懵逼,而緊跟著,另兩個舉槍的士兵也紛紛慘叫,好像被什麽咬了一口。


    片刻,一道青光落地,大家這才看清:竟是一條通體碧綠的小蛇。


    “噝噝!”


    青蛇得得瑟瑟的瞄了眼,身子一扭,屁顛屁顛的跟在倆人後麵,小醜又傳來一句:


    “你們的人應該快到了,這蛇毒猛烈,盡快救治!”


    “……”


    被咬的人麵色慘白,目光悚然,見之如見鬼神。


    王若虛驚疑不定,心中波瀾起伏,不知在想些什麽。


    李孝生呆站原地,直直的望向那兩個背影,原本灰暗的眸子中,卻溢出了一絲別樣的神采和憧憬。


    這注定是一個驚悚而悲傷的夜晚。


    鐵山下的燈光亮了一整夜,近百人分成兩撥,一撥清掃戰場,一撥打撈僵屍。哪邊的工作都不輕鬆,每個人臉上都蘊藏著百味雜陳的冷漠。


    血肉飛的滿地都是,這一點,那一點,連樹枝上都掛著碎肉,這些都要清理。太零碎的,隻能歸攏到一起,稍後送去焚燒。較為完整的,就辨認出身份,留作安葬。


    機器車輛也調用了不少,直接抽取湖水,一遍遍的衝刷。水流裹著鮮血和泥土,混成半紅半黑的樣子,卷走了一層層的腥氣。


    湖中心是最熱鬧的,人工造的幾盞大燈雪亮,白剌剌的閃著光。荒島上站了不少人,船隻停在湖麵,焦急的等待著。


    不多時,隻見水下人員鑽了出來,神色古怪的比了個手勢。隨後機器轟鳴,打撈網一點點升起。


    “嘩啦!”


    當那東西露出水麵,眾人皆是驚唿。


    “這就是僵屍麽?”


    “它死了麽?”


    “不知道,我感覺還活著。”


    在岸邊指揮的領導也沒能淡定,隻要第一次見到的人,都會產生莫大的衝擊力。他盯著網中的僵屍,又恨又懼。


    就是這個東西,在今晚整整殺了二十八個人!就是這個東西,搞得自己焦頭爛額,官職難保!


    事關重大,誰也不敢隱瞞。他在觀音閣收到消息時,足足沉默了五分鍾,之後才撥了個電話,親自跟上級匯報。


    上頭也驚愕,隻道:穩妥善後,等待處理。


    等待處理的意思,就是這個鍋你背定了,區別隻在於什麽方式。


    “當心,當心,落地了!”


    那邊忽然一陣喧嚷,卻是機器吊著打撈網,準備移到岸上。七八個特警端著槍,一有不對就會開火。


    另有幾個人護著領導,站在遠處觀看。


    那僵屍像條大魚一樣,被扔上了堤岸,後背剛貼到地麵,身體就猛地一抽,上身往起一掀,又迅速迴落。


    “退後!退後!”眾人大驚。


    “……”


    而等了幾秒鍾,它卻沒了動靜,安安穩穩的躺在那裏。


    有人大著膽子上前,用槍捅了捅,真的一動不動。於是更多人上去,重新用繩索捆了個結實,裝進密封的鐵箱裏。


    大家都很鬱悶,這東西沒研究,都不知是死是活。


    “叮咚叮咚!”


    正此時,領導的電話突然響起,他走到僻靜處,按了接聽。大氣都不敢喘,隻聽著那邊說話:


    “受傷的戰士怎麽樣了?”


    “已經送醫院了,沒有生命危險。”


    “那個李孝生呢?”


    “他身體很弱,好像還噴了一口血,發現時已快昏迷,現也在醫院。”


    “好,等他稍微恢複,馬上帶迴來……還有那個東西……哦,還有姓王的道士。”


    “是是!”


    領導連忙應道,又小心問了句:“關於我,我的處理出來了麽?”


    “哼!你這次可闖了大禍,連我都保不住!不過放心,我會盡力周旋。你把這些事辦妥,餘下的就不用你管了……對了,那倆神秘人找到了麽?”


    “派人去查了,還沒迴信。”


    “嗯,多留意一些。”


    說了幾分鍾,他掛斷電話,這才吐了一口長氣。


    他望望湖中,望望對岸,望望蒼茫漆黑的鐵山,忽生出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仿佛風雲變幻,大幕拉開。


    ……


    政府對於輿論的掌控,總是遠超想象。


    當地的百姓隻知有事情,但不知什麽事情。傷亡者的家屬已妥善安撫,參與行動和掃尾的人員也被嚴密監控。而沒過多久,這幫人又紛紛調職,集中到一個新成立的部門。


    李孝生在醫院將養了幾天,便和王若虛一起,被送離了羅壁縣。


    而鐵山連同水庫,全部劃成了軍管區,從蜀州調來一支部隊駐紮。山上的觀音閣本是景點,自然作廢,主持另作安置。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楊逸和小楠離去自後,迴到酒店稍作休整之後,連夜前往蜀州。


    次日,那幫人還在忙忙叨叨掃尾的時候,他們已經躺在樂州的一家酒店裏酣然大睡。


    這趟徽州之行,壓根沒有收獲,反倒累死累活。寧願再去天柱山翻個七天七夜,也不願再碰到這種破事。


    王若虛是風水大師,但肯定沒有五雷內法。還有那個李孝生……


    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想跟對方有太多瓜葛。


    因為,沒有理由。


    搶上官岱的功法,是跟小楠的師門有關,可他們又不是土匪,見著個功法就想搶。更何況,倆人把情況摸得差不多,那少年就會個煉屍術。


    煉屍術啊,又low又惡心,還不如買個矽膠娃娃玩。起碼膚白肉軟,關節靈活,還能做一個靈魂伴侶。


    前麵說了,楊逸和小楠沒啥特別的念頭,就想看看僵屍。李孝生又不是生死之交,為毛要牽扯其中?


    不過呢,兩人不會知道,那夜的驚鴻一現,給少年留下了多麽深刻的印象。


    ……


    午後,陽光正好。


    小楠從睡夢中醒來,不自覺的抻了個懶腰,渾身舒坦。她稍稍撐起身,見楊逸伏在桌前,正拿著張地圖勾劃。而旁邊的茶幾上,擺著白粥、雞蛋和幾個素包子。


    “吃飯吧,還熱著呢。”


    楊逸聽到聲音,沒迴頭就說了句。


    “你什麽時候起的?”


    小楠下床洗了洗手,拿著雞蛋輕輕一敲,手指在蛋殼上劃了兩圈,一隻雪白的雞蛋就露了出來。


    “起來一個多小時了,你休息好了麽?”


    “還可以。”


    她咬著蛋湊近,見那圖正是峨眉山的地勢圖,滿是密密麻麻的線路景點,不由愁道:“看樣子,我們得在這定居了。”


    楊逸把筆一扔,也歎道:“這才第四站,還有天山、壺瓶和王屋。唉,真是半年不出門,出門走半年。”


    “……”


    兩人都有些沉默,做這些事情雖然有大意義,但在這個過程中,實在是有點難熬。


    半響,小楠才笑道:“好了,你也別畫了,一會出去逛逛。”


    “也行,先散散心。”


    楊逸把地圖收好,站起身,又道:“哎,樂州有啥出名的麽,咱們可以去看看。”


    “我來之前還真查了查……”


    小楠把半拉雞蛋塞進嘴裏,含糊道:“聽說這邊的肉體治療師還挺出名的。”


    “什麽?”他沒聽懂。


    “spa按摩,足療保健。”


    姑娘邪魅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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