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美望著他,眼神中充滿著迷茫,或是未知。


    她閉上眼睛的時候,明明感覺得到靈主就在她的身邊,可一睜開眼睛就失去了她自以為是的幻想。


    眼前的這位少年如同蒙上了一層薄紗,她無論如何都無法扯下那層薄紗,看清這位少年的麵容。


    “夭夭活的信仰是什麽?”夏蘇星問了一聲。


    “活下去....活下去就是我們的信仰。”張小美說話的時候,她的雙目炯炯有神,充滿著靈光。


    夏蘇星站起身來,道:“那就好好地活下去,永遠不要放棄活下去的信念,不要丟失你們共同的信仰。”


    “你要離開了嗎?”張小美仰望著他,問道。


    夏蘇星不作答,單單隻是點了點頭,“時候不早了,若是有機會,定會再來拜訪。”


    言語一畢,他微微一笑,梨渦一展,就順著原路返迴。


    在和煦的陽光下,他的背影漸行漸遠,也愈發的渺小,相比於遠山,他實在是微不足道。


    張小美的目光一直鎖定著那格外熟悉的背影。


    她眼眸微眨,低聲道:“靈主,好久不見....”


    哪怕是存留於記憶中,那個空白的人影也有獨屬的空間,張小美一直為其保留著,誰也無法占據。


    昨夜的風依舊寒冷如刺,可迴想起昨日燦陽的溫暖,一切都沒有那樣的糟糕,有些迴憶就應該放下,畢竟現在還沒有重拾起它的勇氣,或是能力。


    夏蘇星在黃昏下走著,就好像品著那盞昏紅茶,心境開闊而明朗,略微苦澀,又略微清甜。


    到星辰都的時候,已然到了夜間。


    星辰都的夜充斥著繁榮的味道,美酒、明燈、星河、人海、喧鬧、嬉笑、吆喝,這些景象與聲音完全可以彰顯出星辰都此時的熱鬧。


    夏蘇星到了星辰殿,到了星欣的寢殿前。


    他輕輕敲了幾聲門,道:“星欣,你應該不是背信棄義的人吧?”


    可寢殿裏始終未傳出任何的迴應。


    夏蘇星厚著臉皮,接著道:“你不是承諾過,要帶我去星辰都欣賞最具魅力的夜景嗎?”


    “這跟背信棄義有關聯嗎?”寢殿內,徐徐傳來了星欣的聲音。


    “當然沒什麽關聯,你的地盤,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夏蘇星講著客套話。


    等待著片刻,星欣還是出了寢殿。


    她的麵色顯得憔悴,眼眶還有些紅腫,看見夏蘇星的時候,泛著微紅的臉頰強擠出了一抹笑容。


    “走!我帶上你去吃好的。”


    言語一落,夏蘇星就拉起她的手,朝著星辰都趕了去。


    夏蘇星突如其來的舉動,倒是讓星欣感到十分意外。


    他一向不會主動,今兒算是例外。


    他們二人剛離開星辰殿不久,冥寧南出現在星辰殿的門口晃蕩,抱怨道:“這麽晚了,還往外麵跑,年輕人的精力都這麽好嗎?”


    冥寧南此次迴來,正是為了他們倆的安全著想,無論他們去哪兒,冥寧南始終會靜悄悄地跟隨。


    誠然,他們二人並不怎麽讓人省心。


    夏蘇星拉著星欣一路小跑,到了一家店門前停了下來。


    店門上的寬匾上寫著“吃個飽”三個大字,這正是夏蘇星在重影域吃“霸王餐”的那家店。


    記得當時他喝了個糊塗,最後,還是白守領他迴村的。


    他帶著星欣徑直上了二樓,坐在了上一次的天樓一號桌的位置。


    他們靠著窗對立而坐,窗外的風景很是怡人。


    通過窗戶,能見月明星稀,墨黑色的蒼穹混雜著深藍,銀河有千裏一瀉,也有中途斷了流,浮雲飄揚,懸於半空而又掩於明星。


    亦能聞人生百態,川流不息的人兒在街道上閑逛,有商販的叫賣聲,有孩童的追逐嬉戲聲,有婦人的講價還價,嘈雜而又不失和諧。


    夏蘇星似乎興趣並不在此,他吆喝一聲,“店小二!”


    店大二麻溜地跑了過來,迎著一臉笑意,客氣問:“客官,需要點什麽?”


    “天絲牛肉丸、天絲大豬蹄,再來一罐千裏香。”


    夏蘇星都未看菜單,他點菜的跟先前在重影域點的菜,是一模一樣。


    店小二顯得有些為難,道:“客官,我們店裏的千裏香隻有一罐了,那可是珍藏了二十年的老酒了!”


    “上!錢不是問題。”夏蘇星灑脫一應。


    “好勒!”店小二也未再講,一邊跑,一邊朝廚房大喊:“天樓一號桌,天絲牛肉丸、天絲大豬蹄,千裏香一罐!”


    “我今兒出門可未帶芯戒!”星欣撇了一眼他。


    夏蘇星窮困潦倒,他迴到學院倒是做了幾個任務,但得到的傭金大部分都上交給了學院,還有一小部分傭金給了趙天佑補貼家用。


    至於前段時日做的三個指定任務,所有的傭金都分給了星巔組其餘的成員。


    就他目前芯戒裏儲備的錢幣,估計就隻夠兩個菜錢。


    至於二十年的千裏香,那可是上等的佳酒,錢幣得花費不少。


    他悄聲一問:“等會兒結賬的時候,能不能看在你的麵子上免單?”


    “你也看到了,那店小二可不怎麽認識我,你報我二哥的名指不定還可以免單。”


    星欣聳了聳肩,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她現在看上去心情好了些,夏蘇星並未關心如何買單的問題,隻是呆呆看著她。


    他們認識了這麽長時間,很少有機會如此安靜的對立而坐。


    星欣的眼眸深邃而迷人,極具魅力。


    透過她的眼,可以看見汪洋大海上的孤島,孤島上站著一個孤獨的人兒,人兒仰望著深藍的星空,星空中呈現的是她的麵容。


    夏蘇星呆滯看著她的眼眸,以至於深陷其中,讓人不能迴神。


    “客官,您要的酒肉來咯!”


    直到店小二的吆喝聲,才阻止他如此冒失的行為。


    他低著頭,假意咳嗽了聲,裝作沒事兒的樣子對店小二微微一笑。


    店小二將兩盤菜肴和千裏香置於桌上,對著他客氣一笑,“客官,錢不夠,命來湊。”


    此話一出,倒是讓他寒顫了會兒,他淺淺一笑,道:“星欣,咱們先吃著。”


    夏蘇星倒上了兩杯小酒,一杯是給他的,一杯是給星欣的。


    他道:“但願一杯千裏香就能麻醉我的皮肉。”


    星欣擋住他的手,有些生氣地道:“你根本不會喝酒,要千裏香幹什麽?”


    “益小達老師有講,美酒、佳人、還有撩人的風景,是人生最大的趣事之一。”


    “蘇星,你今兒的腦子有些不正常啊!”


    “得了,純屬是為了博你一笑。”夏蘇星溫情地道。


    若是往常,方才的話是他不敢講的,但星欣正處於困苦混沌的狀態下,他隻好賣一賣傻,逗其一樂。


    他主動給星欣的碗裏夾著菜,道:“多吃點,文強掌廚長的廚藝再怎麽了得,也總有吃膩的一天。”


    對於他的殷勤,星欣不乏覺得詫異,於是道:“蘇星,不必如此,我好多了。”


    “那你自個拾菜。”夏蘇星一講,便將筷子上的那一夾菜縮了迴來,置於了自己的碗裏。


    “蘇星,看你輕車熟路的,倒不像是第一次來星辰都。”


    “以前來過。”


    “以前?我怎麽不知道?”


    “你不在的時候。”


    重影域期間,夏蘇星曾在這裏爛醉過,曾在這裏思念過,曾把這裏當成地獄。


    那時的記憶,世間隻有他一人知道。


    望向窗外,星辰河恰好在不遠處流經,那裏還有一處石拱橋,橋上有著來來往往的路人,也因此成為商販們較為集中的地方,索性橋體較長、較寬,即便是最熱鬧的時候也不容易造成擁擠。


    醉人的晚風吹在他的臉龐,揚起的發梢如細柳般吹拂著。


    他不勝酒量,可還是端起了那杯早已倒好的酒杯一飲而盡。


    千裏香是難覓的良酒,尤其是這珍藏了二十年的千裏香,無論是酒的飄香,或是酒的醇味都是數一數二的,即便是不會喝酒的人也難以拒絕。


    夏蘇星喝了一杯後,表情異常的享受,是浮誇的享受。


    星欣好奇一問:“我聽說美酒辣喉,是不是真的?”


    “抿上一口就知道了。”夏蘇星引誘道。


    星欣小心翼翼地端起盛了酒的酒杯,她先是湊近鼻子嗅了嗅,而後放在她的朱唇上微微一抿,品味了會兒後,她道:“感覺有些烈,烈後就溫和多了。”


    她的話音剛落,就仰起頭,將那一杯千裏香倒進了她的口中。


    夏蘇星抒懷一笑,問:“怎麽樣?還不錯吧?”


    星欣的神色看上去有些難受,咳嗽了幾聲,她的臉頰已有了濃濃的腮紅。


    隨後,她低著頭,沉默不語地坐在那兒,眼眶裏灌滿了淚水。


    俗話說,酒解千愁,並非沒有根據。


    看她如此模樣,夏蘇星的心隨即酥軟了,他神情擔憂,“星欣,可好?”


    不知道為什麽,此時的星欣是如此的憔悴,如此的楚楚可憐。


    她似乎失去了刁蠻,失去了任性,留下來的隻有那份敏感,那份無助。


    她細嫩白皙的胳膊舉起那一罐千裏香,就往她麵前的酒杯裏摻酒,一個勁兒的往自己嘴裏倒。


    也不知道是著了什麽魔,她硬生生的將酒喝出了水的感覺。


    “星欣,停下來。”夏蘇星試圖伸手阻止。


    星欣醉醺醺的,朝他怒吼一聲,“閉嘴!”


    她的聲音引起了同層其它客人的注意,異樣的眼光齊刷刷地看向他們,低聲細語瞬時冒了出來。


    “瞧瞧,那女娃兒實在是彪悍,不過長相倒蠻好看的。”


    “哇喔,女娃兒醉酒的樣子實在是太魅惑了啊!”


    “小聲點,人家都已經名花有主了,豈有你的份?”


    “這少年怕是駕馭不住,剛剛那丫頭隻是嬌氣地吼了一聲,他就木楞在那裏了,想必他心裏也怕了。”


    夏蘇星確實是怕了,原本以為帶星欣出來可以舒緩一下她的心情,未曾料想,事情竟變得更加惡化了,他已經完全控製不住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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