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閣之中,那兩者之戰已至尾聲,氣海靈力皆已枯竭,從一開始的劍光萬道、絢爛奪目,到如今已是樸實無華、盡顯疲態。


    器靈自始至終凝視著下方戰局,麵色逐漸變得憂慮起來。


    “這樣下去,還是贏不了,難道說,他也做不到?”


    秦淮泊身上多出了好幾道傷勢,已無餘力用萬古長青功恢複,不過對方也沒好到哪裏去,胸前被他以禍亂洞穿,血洞之中可見內髒,觸目驚心。


    秦淮泊當下心無雜念,甚至不將對方視為死物,而是一位真正的對手。


    他邁動沉重步伐,再度衝了上去,手中禍亂已無方才威芒,這杆魔戟也顯得疲倦不堪,但依舊頑強地刺了上去。


    對方做出了與他一模一樣的動作,二者互相一刺,魔戟皆紮入對方身軀,又是同時間拔出那柄鏽跡斑斑的劍斬向對方。


    一朵血花綻放,兩人身上都多出了兩道極其可怖的傷口,鮮血汩汩流淌,染紅了衣衫。


    器靈不忍再看下去,開口道:“放棄吧,你的命隻有一條,會死的。”


    秦淮泊臉色無比平靜,都已到這個時候,豈有放棄之理。


    此前那般多劫難當頭都未曾倒下,又豈能倒在這區區考驗之前。


    哪怕身軀沉重如山,他依舊揮戟而去,氣海之中,靈氣已停止旋轉,卻依舊被秦淮泊榨出最後一絲靈力。


    禍亂之上再度迸發出一點微光,似是猛獸在生命盡頭綻放最後的一聲咆哮。


    而另一個 “秦淮泊”,亦是發動了最後的一擊。


    二者的眼神充斥著相似的決絕,魔戟落下,他們幾乎同時向後方倒去。兩道身軀重重落地,久久無人站起。


    器靈麵色哀然,這算是同歸於盡?


    但,這場考驗並無平手可言,唯有勝出才可執掌道閣。


    “結束了。”


    器靈搖了搖頭,準備上前救治秦淮泊。


    卻也就在這時,秦淮泊忽然扶住禍亂,滿身不屈地站起身來。


    他臉上全是血汙,唯獨雙眼那般明亮,猶如夜空中璀璨的星辰。


    另一個秦淮泊已經動彈不得了,他撐著禍亂,一步一踉蹌地朝其而去。


    每一步都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地上留下了一串血腳印。


    器靈見狀有些動容,他乃是道閣這方天地的主宰,明白眼下的秦淮泊能站起來就是奇跡,對方應該與道閣所凝的虛影一般動彈不得才對。


    秦淮泊還在往前走著,每一步是那般緩慢,身上流出的血液染紅了一路,終於到了對手身前。


    他高抬魔戟,用最後的力量刺下。


    轟!


    那道身影轟然消散,秦淮泊嘴角浮現一抹輕鬆的笑意,緊接著整個人栽倒下去。


    就在他要倒地之時,器靈出現在其身後,撐住了他的身軀。


    “小子,你做到了!”


    秦淮泊看著器靈臉上的喜悅,隻覺得天地在震蕩。


    這不是重傷後的幻覺,而是真的天地震蕩。


    聖地之中,無數山峰就像顫鳴的寶劍,發出陣陣嗡鳴之聲。


    天璿峰前那一座道閣,此刻通體閃耀聖輝,一道道無上氣機從道閣頂端宣泄而出,在天穹之上化作一輪聖光大圓,光芒耀眼,照耀四方。


    無數人望向天際,麵目震驚,卻是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何事。


    主峰之上,劉老與謝絕那道化身麵色驚駭,呆愣當場。


    那座道閣似乎卸下曆經萬載重擔,發出道道聖吟之聲,如天籟之音,迴蕩在天地之間。


    “這是…… 難道他已通過最後考驗?”劉老張大了嘴,險些嗆到。


    謝絕則是滿臉欣慰,高聲道:“善!”


    ……


    秦淮泊幽幽醒來,發現自己身上傷勢已經恢複,就好似方才那一場戰鬥未曾發生一般。


    器靈立於不遠處,但當下秦淮泊能夠感覺到,自己與對方之間,似有某種神秘而難言的連接。


    “恭喜,你突破九執大聖最後考驗,做成了此前不曾有人做到之事,這座道閣,是你的了。”


    秦淮泊深吸了口氣,道:“真是僥幸。”


    器靈卻是深深看他一眼,僥幸絕對算不上,那道虛影畢竟隻是道閣力量凝聚,再像一個人也終究不是真實存在的人,秦淮泊能夠勝他,便是靠著身為人的堅韌意誌。


    “此物,是九執大聖放置於道閣中的東西,亦是最後考驗的獎勵。”


    他伸指一點,一道玄光沒入秦淮泊眉心之中。


    秦淮泊閉上雙眼,便見到了眼前坐著一個人,一身道袍,蓄著山羊胡,撫須坐於棋盤之前,氣質超凡脫俗,仿若仙人。


    他懵懂地走上前去,當目光落在棋盤上時,驟然天旋地轉。


    棋盤成了一片廣袤虛空,秦淮泊似深處浩瀚宇宙,他隻覺自己變得渺小不堪,於群星而言,他什麽都不是,連螻蟻都算不上。


    而更龐然的存在,正以星辰為子,撲殺之中,似有萬界浮沉其內,場麵宏偉壯觀,震撼人心。


    “天作棋盤星做子,縱橫十九無敵手。”


    “星河璀璨夜未央,萬象星河日月長。”


    “入我局者皆由我,星子閃爍映蒼茫……”


    ……


    秦淮泊低聲呢喃,天地大勢此刻在他眼前歸於一道,位於其中,就連殺機都顯得撲朔迷離。


    這是一冊功法,而且是準帝級的功法!


    遠遠淩駕於聖法之上!


    秦淮泊不由得震驚,豈能想到九執大聖竟在道閣中留下如此寶貴之物!


    器靈的聲音這時響起:“此為天地大同功,乃九執大聖太虛禁地所得,源於古老時代開創了棋道的準帝,你若能領悟此功,便可借星辰大勢殺人、屠神、戮佛。”


    秦淮泊聞言深吸了口氣,腦海中的那副畫麵曆曆在目,而其中給人的感覺卻是那般玄奧。


    何為天地大同,何以星辰為子?


    他一頭霧水,隻能在日後花功夫琢磨。


    如此玄奧之功,恐怕也不是他目前修為所能駕馭的。


    “可惜,若眼下能掌握此功,就算封王來此,我也能殺得!”


    器靈笑而不語,道:“路還長。”


    緊接著,他的麵色變得極其難看起來,抬頭望向遠方。


    秦淮泊從未見過他這幅表情,心中猜到了什麽,問道:“來了麽?”


    “嗯……”


    隨著這道聲音落下,秦淮泊還未反應過來,大地的盡頭就傳來些許波動聲,且越發浩瀚,似在不斷轟鳴,猶如山唿海嘯,地麵仿佛在震動。


    秦淮泊雙目微微一凝,猛然側身縱目看向那遠方。


    隻見大地盡頭,一道道符籙禁製從四麵八方橫空而來,宛如洶湧澎湃的洪流,互相凝結,成一張天羅地網,將整個聖地區域封鎖。


    天地之間光芒閃爍,符文密布,散發著強大的威壓。


    一道猖狂大笑聲傳遍四方。


    “謝絕小賊,現身引頸受戮,可免生靈塗炭!”


    “若我等出手,九耀上下絕無活口!”


    同時間,聖地大陣亮起,諸峰之上,一道道氣息閃爍,蓄勢待發,如即將爆發的火山,充滿了力量與緊張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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