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代不幸?”秦淮泊聞言,嘴角微微勾勒。


    他沒有多說,隻是一雙眼眸明亮有神到了極致,似灑落著熠熠神輝,帶著某種期待,見到所謂的同代不幸。


    他身負太虛禁,那條星空長廊上更是埋葬了不知多少帝者,又或是比肩帝者之人。


    這些人,是真真正正的無上強者。


    是漫長歲月以來大道上的集大成者!


    每個人都曾稱霸一段歲月,橫掃當世所有人,敗盡無數妖孽,天驕隻是見他們的門檻,甚至連門檻都達不到。


    而他,盡管並未獲得他們的全部傳承,隻有些許罷了。


    可如此多的帝者,以及比肩帝者的傳承握在他手中。


    同代不幸?


    或許,這些人才是不幸的!


    若是他做不到,那便是他無能!


    “我真正缺的,是時間……時不待我啊!”秦淮泊長歎一聲,知曉自己最需要的東西。


    時間不等人。


    一個人即便天資再強,傳承機遇再驚人,也需要時間歲月去成長。


    這恰恰是他所缺的東西。


    隨後,秦淮泊待恢複得差不多了,才走出道閣。


    其實他大可以去太虛禁中攫取靈力,但太虛禁是他最大的隱秘,他不願在人前暴露,哪怕是器靈麵前也不行。


    器靈這種存在,說不得在他意識潛進太虛禁裏時會發現什麽。


    當然,他倒不是懷疑對方什麽,隻是減少不必要的麻煩而已……


    ……


    道閣外,許多弟子聚集在這裏,隻是不知為何麵色深沉,空氣中似彌漫著一層說不清、道不楚的韻味,似悲傷,似憤怒。


    秦淮泊緩緩從道閣走出,看見四周眾多弟子的神情,不由眉頭緊鎖。


    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發生什麽事了?”秦淮泊深吸一口氣,見無人告知自己,直接問出聲來。


    眼前的弟子剛要作答,秦淮泊就聽見一道熟悉悅耳的聲音傳來。


    “師兄,你終於出來了!”


    抬眼看去,卻是安若曦快步而來,眼中帶著急切之意,拉起秦淮泊便往外走去。


    “怎麽了?”秦淮泊問道。


    安若曦沒有迴答,隻是眼角微微擒著淚,拿出一個玉簡交給了他。


    秦淮泊手握玉簡,旋即便看到了其中內容,很快,他麵色一變,冷聲道:“嗬,這些人賊心不死,隻怕是那幕後勢力發話了。”


    玉簡裏的內容其實十分簡單。


    乃是靠山宗以及其他大小宗門,總計三十二個宗門,聯合發布的討伐檄文!


    檄文之中,列數聖地罪證,其中最重要的一件,自然就是滅門四象宗。


    這倒是也沒什麽,畢竟除了四象宗這一件,其他大多數罪狀,都是子虛烏有的,秦淮泊不會因此動怒。


    真正令他動怒的,是靠山宗之後的宗門裏,居然還有陰羅宗!?


    要是平常也就罷了。


    畢竟道無好壞,隻看個人。


    可這檄文之中義正言辭,從各個方麵角度批判討伐九耀聖地,而陰羅宗這本就天怒人怨的宗門,居然也有臉跟著其他宗門抨擊九耀?


    不過很快,秦淮泊便平靜下來,心中微微思忖。


    聖器之威,青州各宗有目共睹,然而這種時候,他們居然還敢弄出這什麽檄文來,還在其中表示,會在未來聯合攻打聖地。


    看來不止謝絕在盡力做著事情,這些宗門之後的人,也在盡力攛掇。


    “多半是那東荒域中的勢力,派人來了青州,不然這些青州勢力不會迅速聯合發布討伐檄文,也不敢這麽硬氣與聖地叫板,隻能是有人來了。”秦淮泊道。


    但他還是覺得好像遺漏了什麽,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這種檄文,無非就是一種挑釁罷了,哪怕沒有這份檄文,九耀聖地也同樣處於群狼環伺的狀態。


    可為何四周所有人的反應這般奇怪?就連氛圍都是如此?


    安若曦聞言也有些意外,沒想到短短這麽一會功夫,秦淮泊已經想到了如此之深的地方。


    她點頭道:“不錯,但這檄文不算什麽,還有一事,你得答應我,千萬不要太過……傷心。”


    秦淮泊心中頓時浮現不好的預感,目光瞬間變得犀利許多,看向安若曦


    “何事?”


    ……


    內務峰。


    大殿之中早已人滿為患,尋常弟子甚至連大殿都進不去,裏麵擠滿了九耀聖地的眾多執事、長老乃至諸峰峰主。


    而在人群深處,一名白發蒼蒼且奄奄一息的老者癱靠在長榻上,麵色灰白,毫無半分血色,眸光晦暗,周身死氣環繞,顯然命不久矣。


    四周之人黯然神傷,許多人隻覺得胸腔中悶著一口氣,這口氣如烈火一般,仿佛隨時都要噴湧出來。


    但許是因為老者還在,他們並未爆發,隻是心中悲傷。


    謝絕則坐在長榻旁,體內渾厚無比的靈力不斷灌輸進老者體內,試圖緩解對方的傷勢,化去那些死氣。


    可哪怕是萬古長青功,也根本做不到如此。


    或許,將此功修煉到極致的大能亦或是聖人,還有可能利用此功救迴老者,但謝絕不過是尊者,畢竟接觸這門功法也並不久。


    即使現在他毫無保留的將靈力灌輸而去,卻也難以挽迴。


    “聖主,情況如何?”一旁,有長老開口,語氣沉重到了極致。


    謝絕不言,隻是在盡可能延緩長榻上老者的生機,目光望著這位為聖地風險了一生的長老,輸入靈力的手都在顫抖。


    此時此刻。


    即便是一向沉穩的他,也不由有些慌了,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邊大長老。


    聖地內輩分最大的長者之一,在曾經謝絕還是弟子之時,對方就已是宗門長老,對謝絕頗有照顧,然而如今卻……


    “聖主,不必再為老夫損耗靈力修為了,隻是這以後的路,老夫沒法陪聖地繼續走下去了,還請聖主莫要怪罪。”邊大長老的聲音傳來,帶著幾分輕鬆愜意。


    但所有人都能聽出邊大長老話語中的遺憾,但所有人也明白邊大長老氣數已盡,除非有大神通者在此,又或是有活死人肉白骨的聖藥,如若不然萬事皆休。


    謝絕仍舊沒有言語,隻是神情越發肅穆,帶著幾分自責之意。


    他本以為,自己執聖器蕩平四象宗,可威震青州上下,至少喚來數月太平,而這數月太平足以讓他安排一切事務。


    但敵人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也或許是從未將他,將九耀聖地放在心上,壓根不給他九耀聖地喘息之機!


    幾天前,聖地在外一處極為重要的坊市遭遇襲擊。


    坐鎮的長老、弟子盡數死去。


    隻有邊大長老勉強撐著半口氣,迴到了聖地,將發生的一切告知,囑咐謝絕盡快召迴在外所有門人子弟。


    “淮伯呢,來了麽?”謝絕扭頭問道。


    站在後方的洛天霞,雙眸泛紅,道:“若曦去尋他了,想必快了。”


    謝絕微微點頭,將目光看向身前依舊和藹的老者,即便死期將至,卻依舊樂觀,反而勸慰所有人以大局為重,莫要將他的死放在心上。


    對方,油盡燈枯。


    其實到了這個時候,他已經與死無異了,謝絕甚至都想不明白,對方是怎麽以如此身軀,從千裏外的坊市返迴聖地的!


    那其中所要承受的苦痛,怕是超出了任何人的想象!


    這時,殿外傳來聲音。


    “秦峰主來了!”


    秦淮泊擠過人群,走進了大殿之中。


    一進來,他便看到了癱坐在那的邊大長老,心中猛然一緊,立刻衝了上去。


    邊大長老看到他,雙眼才徹底睜開,已如死灰的麵容上,甚至還流露出了一絲笑意。


    拓跋大長老已是瞥過頭,眼中老淚縱橫,不忍再看。


    邊大長老與他同為內務峰大長老,原本是無需赴外,隻需在聖地享清福即可。


    但就在之前,還是選擇趕赴千裏之外的靈藥山,那裏不僅有維持聖地所需的靈藥,還有數十名煉丹師以及重要的坊市。


    秦淮泊看著邊大長老,立刻握住了對方的手,運功而起,度去靈力。


    緊接著,他便是一愣,轉頭看向了謝絕。


    謝絕搖了搖頭。


    顯然,秦淮泊也發現,邊大長老目前的狀況,生機已盡,可以說眼前的邊大長老,已是徹徹底底的死人了。


    他心中不由得悲痛起來,邊大長老是聖地長者,雖平日與他並無多少私交,但此前秦淮泊被罷黜聖子之位時,若不是邊大長老念及天恆舊情,暗中護他,恐怕林天等人便可堂而皇之的殺他而後快。


    後來,他重入修行,邊大長老已是始終站在他身後。


    繼承天恆峰時,便是邊大長老力排眾議,竭力支持。


    秦淮泊永遠都記得,他成功繼承天恆峰後,邊大長老獨自找到他,拿出了兩百萬靈石……


    這份情意,他還未來得及報答啊!


    秦淮泊雙眼之中洶湧怒火,死死握住邊大長老的手。


    “一定還有辦法,有能生死人肉白骨的靈丹,我這便去煉製!”


    秦淮泊腦海之中,的確有這樣的靈丹,可奪天地造化。


    但,要煉製這種逆天靈丹,過程無比困難不說,就連所需要的珍貴靈草,他身上一株也沒有,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找齊。


    “淮伯,聽我說。”邊大長老聲音無比微弱,微弱到如此平靜的大殿,秦淮泊依舊要俯首去聽。


    “長老,您說!”


    “小陳還在世時,以師道尊我,可我卻沒能保護好他,此事,老夫沒對任何人說,但老夫悔恨,小陳不會怪我吧!”


    秦淮泊垂著頭,無比苦澀地道:“不會的,師尊不會怪任何人,更何況是您。”


    “如此,最好,你答應我,一定不要衝動,不論任何時候,要保全自己,你不答應,老夫瞑不了目!”


    秦淮泊察覺到邊大長老的手掌無比冰冷,他的生命,已如風中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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