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兒想到去年,也是這個季節,祝童摘下一束桃花向自己求婚,心頭湧起一陣悲切。


    她勉強抑製住內心的感傷,為梅老奉上第二杯茶。


    “這一杯,感謝您一直一來對弟子的照顧。蘇葉本蒲柳之姿,卻得到了太多的關愛。”


    梅葉樂嗬嗬接過來:“這是哪裏話?你們能有自己的事業,日子能過得開心,我們看著也高興。”


    “第三杯,謝謝您的救命之恩。如果不是您請來神醫給我治病,也許……”葉兒把第三杯茶高舉過頂,屈膝跪在梅葉麵前。


    “不可不可,這杯茶我和喝不下去。”梅葉站起來,連拉帶拽把葉兒弄起來;“葉兒,不可這樣,能遇到她,是你的緣分啊。”


    “老師,我想再見神醫一麵,當麵表示感謝。請您務必成全。”


    “再說吧,如果有緣分的話,你一定會見到她。”梅老含糊的說。


    葉兒又捧起茶杯:“就算您答鈾,喝了這杯茶,才算數。”


    “算數,我說話一向算數。”梅葉勉強喝下第三杯茶,他能看出,葉兒的狀態不太對頭,好象已臨近崩潰的邊緣。心疼的勸道:“葉兒,是不是誰欺負你了?”


    “他都不肯見我。”葉兒終於忍不住,伏在梅葉懷裏哭起來。


    “唉,年輕人就是不知道珍惜。多好的時光啊!葉兒別哭,你坐下來聽我說。”梅葉手忙腳亂的安撫著葉兒,斟出一杯熱茶讓她喝下,才漸漸平靜下來。


    “葉兒,你知道這‘係雲軒’三個字的由來嗎?”


    “老師,外麵不是掛著對聯:臥看滿天雲不動,不知雲與我俱東。”


    “是啊,前麵還有兩句是:飛花兩岸照船紅,百裏榆堤半日風。老夫看到過太多的人情冷暖,人老了,心就淡了,隻選先賢的後半闕為名,多為自省半為自戀。雲飛千裏唯風是之,誰能真正的超脫呢?”


    “可是老師,我更喜歡前半闕啊。”


    “因為你正處於青春年華。”梅葉不無感慨,走下係雲軒折來一支殘梅,置於茶盤中間;“葉兒來晚了,沒看到今年的梅花。它經過一年的堅貞,才有幾日時光展露自己的清麗風韻。世間千百花,隻有梅花才能淩雪傲寒。有了這幾日,一年的寂寞又算得了什麽?我這碎雪園裏,最多的就是梅花。江南幾年才得一場雪?梅花到了時節,該開花時自然就會開花。有沒有雪,又沒人人欣賞,它才不在意呢。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你看它寂寞,也許在它看來,我們都很無聊。”


    “我曉得了,謝謝老師。”


    葉兒來的時候滿腹心事,離開時神情輕鬆了許多。


    藍夫人緩步走上係雲軒,坐在葉兒剛才的位置。


    “梅大哥,我做錯了嗎?”


    “多好的姑娘啊!你如何做自然有所考慮,可是,對他們來說是不是太殘酷了。”


    “剛才在說梅花,蘇姑娘冰雪聰明,自然會想清楚。”


    “夫人,我覺得祝童喜歡上她不是偶然,蘇姑娘身上有你的影子。她和你更有緣。”


    “我也喜歡蘇姑娘,所以他們現在才必須分開。梅大哥,我也希望他們有更好的結果。如今的階段,童兒不能走錯半步。有些代價必須承受。蘇姑娘對童兒的幹擾太大了,不分開,也許會毀掉他們的未來。”


    “夫人的意思我明白。你是怕蘇姑娘走上和你一樣的道路?多餘了,時代不同了,他們能處理好自己的事。”


    “大哥,時代雖然不同,事情的本質卻沒多少差別。童兒浪蕩慣了,蘇小姐又是這樣的秉性。錯誤的時間發展出的感情,早晚會傷到兩個人。”


    “可是,他現在越來越像君子了。”


    “這正是我最擔心的。”藍夫人蹙起娥眉;“童兒在刻意壓製自己,他如今的狀況,需要拋開所有顧及放手施為。有蘇小姐在他身邊,童兒等於被束縛住手腳,如何能不吃虧?君子,總是被人欺負的。蘇姑娘也是女中君子,暫時分開;童兒不必遷就她,她也不用為了童兒勉強改變自己。”


    “夫人,你就不擔心他身上的傷?”梅葉又問。


    “祝門術字,字由心生,功從亂中來,蓬麻功有自愈的神功。他需要有個安靜的心境,才能找到恢複的機緣。這也是我要拆開他們的原因之一。愛情,不是生活的全部。”


    “說來說去,你都是在偏向寶貝兒子。”


    “我是母親啊。”藍夫人赫然一笑,係雲軒外一樹桃花,也變得暗淡了。


    “我很擔心,如果祝童做得太過分,他們未來還有和好的可能嗎?”


    “大哥,你不是女人,不了解女人的心。隻要童兒真心愛她,未來總有辦法。”


    “你的辦法,還是你兒子的辦法?”梅葉嗔道;“蘇小姐是我徒弟,被你們母子聯起手來欺負,我很生氣。”


    “你可以幫她,剛才蘇小姐已經說了,想正式拜你為師。大哥,蘇小姐已經知道你的身份了,她剛才獻上的三杯茶,很有講究啊。”


    “哦,這個問題,需要好生斟酌。”


    梅葉苦著臉,葉兒身份敏感,如果把她收入六品梅苑,確是要好生思量。


    葉兒迴到上海已經是下午五點了。


    黃海打來電話,說剛得到消息,祝童與井池雪美乘坐國航班機迴到上海,一小時前從機場返迴“東海騎士”。機場收到申請,井池雪美小姐的私人飛機“櫻花號”將於一小時後降落在浦東機場。


    黃海還說,井池雪美小姐已經邀請朵花晚上去見麵,並且還邀請了自己。並問她接到邀請了沒有。


    葉兒說沒有,她放下電話心裏湧起苦澀,還沒等到這苦澀蔓延,井池雪美的電話就打來了。


    “蘇姐姐,我是雪美啊。對不起,打擾您了。”


    “雪美小姐……”葉兒怔怔的舉著手機,不明白她怎麽會給自己打電話。


    “蘇姐姐,您晚上有空嗎?我明天就要離開上海了,今天晚上想邀請幾位朋友見見麵,請務必賞光。”


    “好的,我會去。”


    “謝謝蘇姐姐,請您務必打扮的漂漂亮亮,我會請司機去接您。”葉兒的還沒從吃驚中完全恢複,井池雪美那邊已經連聲感謝,掛斷了電話。


    這個時候,葉兒才想到自己還有另一個選擇,婉言謝絕。


    晚上八點,“東海騎士”號遊艇緩緩離開碼頭,在浦江兩岸絢麗輝煌的***畫廊中穿行。


    甲板上,七位年輕的俊男靚女圍坐一桌。


    鳳凰仙子朵花和黃海是一對,井池雪美的男伴是鬆井平誌,葉兒和祝童坐在一起。陳依頤小姐的位置在祝童和鬆井平誌之間,也不算尷尬。


    井池雪美是當然的中心,她眉飛色舞的描述著古都開封的風光,對龍庭更是讚不絕口。井池雪美甚至說,迴去就會派一個考察組去和當地政府接洽,如果有合適的項目,井池財團將在開封投資。


    除了祝童,在座的數人基本上都不知道井池雪美為什麽會突然對那個地方表示出如此強烈的興趣。祝童想,如果他們知道井池雪美的終極目的是把龍庭買下來,變成另一個天夜牧場,恐怕會閉不上嘴。如果他們知道得更多一些,知道井池雪美也許應該叫趙雪美,身上可能流淌著北宋皇家的血脈,可能會有人從這艘遊艇上跳進黃浦江。這個人隻能是鬆井平誌先生,他如果知道自己家族奉為家主的是個漢人,一定會有很超常的反應。


    葉兒很注意的祝童和井池雪美的一舉一動,希望找出些跡象。這是天性使然,並不能責怪她心胸狹隘。任何女人遇到類似的事都會有這樣的心態。


    可是,她失望了。祝童與井池雪美之間表現的很正常,似乎,他隻是作為朋友,陪著遠方的客人到開封進行了一此短期旅行。


    朵花被井池雪美的講述迷住了,拉著黃海要求也去開封,到那座六朝古都看看。


    祝童表現的有點低調,他把主人的角色交給了陳依頤小姐,隨著井池雪美的話時而笑笑,大部分時間沒怎麽插話;事實上,也插不上幾句話。對於開封,井池雪美小姐似乎比他知道的要多。


    葉兒曾經試圖打破兩人之間的隔閡,隻是,祝童總是顧左右而言他,禮貌倒是禮貌,總是不迴應她的暗示。


    以葉兒的自尊,不會允許她過分遷就一個男人,即使他是自己的最愛。


    朵花看出葉兒的心思,低聲在她耳邊說:“男人都是一身賤骨頭,別理他,過幾天就好了。”


    葉兒笑笑,朵花現在幸福的就像一朵鳳凰花,哪裏能體會到她的心情。


    酒過三巡,井池雪美站起來敬酒,特意對鬆井平誌說:“平誌君,李先生和陳依頤小姐已經達成一致意見,支持你做福華造船的總裁,讓我們提前為平誌君祝賀吧。”


    鬆井平誌昨天去了金茂大廈,與史密斯和卡爾先生進行了四小時交流,雙方也就這件事達成了共識。如果沒太大的意外的話,無論福華造船的股份結構如何,鬆井平誌的位置已經沒什麽懸念。


    他站起來喝下一杯酒,從侍者手裏接過酒瓶為大家斟滿,說:“我很感激雪美小姐、陳依頤小姐和李先生對我的支持,現在唯一的希望是,福華造船能早一天啟航。拜托二位了,為我們共同的事業,幹杯,”


    黃海與福華各方麵的牽扯不大,相應的最熱烈:“我們都希望早一天看到福華造船啟航,為了這個目標,希望各位能給予李先生最大的支持。”


    祝童與黃海碰一杯,福華造船最大的壓力都在他身上,對鬆井平誌說:“重要的是,平誌君在上海玩得開心。”


    美酒入腹,賓主皆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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