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今天是阿彌陀佛誕辰日,普賢寺將舉辦盛大法會慶祝。


    同時,今天也是祝童約好與空寂大師見麵的日子。


    阿彌陀佛是誰?據說是位印度國王,應該說是古印度國王。


    誰說的?當然是釋迦摩尼說的,別人怎麽會有資格?


    阿彌陀佛多大了?不知道,反正比釋迦摩尼大,少說也有兩千多歲了吧?話又說迴來了,佛那東西是四大皆空,年紀、性別這些俗事,對他們來說毫無意義。


    據小道消息說,阿彌陀佛雖然是老外,生日卻是中國和尚弄出來的,也隻有中國的寺廟裏才過這個節日。


    大家隻要知道阿彌陀佛是個大人物就好了,是和尚們每天掛在嘴邊的大人物。


    大人物過生日,大人物的代言人請客,大家是不是要送禮啊?


    別人送不送是人家的自由,小騙子決定,在這蕭索淒冷的冬日,送給阿彌陀佛一片春光燦爛……飽飽眼福。


    按照約定,祝童應該在九點半左右到達普賢寺。


    傳素大師橫插一杠,給他空出了半小時時間,九點整,寶馬x5停到普賢寺門前。


    做法會當然要講排場,今夜的普賢寺紅燈高照。


    不錯,正是紅燈高照,與鳳凰城沱江兩側的燈籠一摸一樣。


    知客僧認識祝童,早早就迎下石階把他讓進去。


    普賢寺天王殿前高達法台,聚光燈法台上下照的亮如白晝。廣場上前端靠近法台處是兩排十二隻八仙桌,能坐在那裏的應該都是有身份的大施主。


    後麵是二十多排長凳,也坐滿善男信女。


    普賢寺主持空木大師正在法台上講經,知客僧要把祝童讓到前麵就坐,被拒絕了。


    “我們隨便轉轉,不要麻煩了。這裏也能聽清。”空木大師講經聲,通過麥克風能傳遍普賢寺每個角落;如果隻為聽道理,在哪裏都一樣。


    知客僧道聲得罪,匆匆去前麵通報。


    西蕾婭挽住祝童的手臂,半個身體依偎過來。雖然有風衣,祝童還是能感受到她在瑟瑟發抖,普賢寺靠近海邊,冬夜也是冷的。西蕾婭這身禮服是為溫暖的沙龍或華麗的舞會而準備,不適合參加戶外活動。


    其實,聽講經也是件很有意思的事,空木大師雖然平時言語不多,此刻卻非常圓熟老道:


    “……修行即自我淨化,把我們的妄心、妄行淨化掉還不夠,要認識到自己的不足。不斷地的修行就是不斷的淨化,淨化為空,方得完滿充實。修行不是要求打坐、念經。能從生活中去執離相,洞察無常,方為修行。佛說:以色相求,不能見如來。此‘如來’非指佛祖色身,乃是世界諸般之真相。真相無常相,人生生老病死,事物成住壞滅,一切變化皆如行雲流水不可琢磨,不可言說。隻有完滿充實方能體會其中規律。以此為入門,方得解脫自心。萬物虛幻唯有生命是永恆的,它隻是不斷變換形式。一切都在變動中,一切都是開始,也都是結束。而我們此刻為人,也隻是無數生命形式中的一種。重要的是要謹守我們的信念。


    “信念實為人生之根本。當一個人有了信念以後,就會有所敬、有所畏,對自己的日常生活就會有所約束。如果一個人沒有信念,是很糟糕的事情,如果一群人失去信念,定會妖邪禍亂。無所信,無所敬,亦無所畏,對我們修佛之人來說,那便落於三惡道了。如果一個國家沒有信念,那對於整個世界就是一場大災難,大禍事。


    “今天是阿彌陀佛的壽誕,非常吉祥殊勝的日子,行持善法功德增上。請大家不要錯過大好時機,宜精進修法、供養三寶,功德不可思議。讓我們共同誦念,南無阿彌陀佛!……”


    “阿彌陀佛,師兄晚上好。請到後院喝茶。”無聊大師悄悄來到祝童身邊,一說話把西蕾婭嚇了一跳。


    祝童看無聊大師的裝扮,興。他沒穿袈裟,裏麵是厚實的高領羊絨衫,外衣是一件防寒服,頭發也蓄起來了。


    “大師慈悲,我無所謂,隻是這位女施主怕冷,借無相一用。”祝童伸手去剝無聊的防寒服,他哪裏躲得開?


    “謝謝,你是個好人。”西蕾婭穿上防寒服好了許多,用生硬的漢語向無聊表達謝意。


    兩人隨無聊順邊道走向後院,祝童想到普賢寺一直是無情出麵,隨口問道:“無情師兄還在忙?”


    “他去山東了。”無聊頗有些不自然。


    祝童心裏詫異又不好多問,指指前麵,說:“無聊師兄,勸勸空木大師,有些話不能隨便亂說,會惹來麻煩的。”


    “講經而已,不會有麻煩。”


    “剛才大師說,如果一個國家的人沒有信仰,那對於整個世界就是一場大災難,大禍事。這幾句話被政府聽到,會如何理解?中國人從來就不懼怕鬼神,用得著了燒幾柱香,用不著就放下不管,我覺得這個傳統很不錯。左右是為了尋得一點心裏好受而已,不能上綱上線。”


    祝童幾句輕飄飄的話把無聊嚇一跳,他們已經走過天王殿廣場,前麵的講經聲還很清晰。他凝神聽幾句,說:“兩位施主到一直走就能見到空寂大師,我到前麵看看。”


    無聊不是傻瓜,知道輕重;很快,前麵就響起一陣整齊嘹亮的“南無阿彌陀佛”聲,想必法會要結束了。


    天王廟夠大,祝童與西蕾婭在寺內緩步而行。


    普賢寺的僧人都在前院伺候香客,越向後走就越發清幽;古樹在風中搖曳,飛簷下懸掛的銅鈴“叮當”輕鳴,小騙子不覺也為這處佛家聖地心折。


    邊道盡頭是一處由兩位魁梧的僧人把守的院落,遠遠的,藍湛江與無處大師就迎出來,還有道宗的凡心。


    祝童這一年沒去過山東,與無處是第二次照麵,少不得又一場對口不對心的寒暄。他們三位很詫異祝童會帶著個洋妞,礙於身份都沒問。


    看到凡心,祝童知道羽玄真人也來了,進得院子果見道宗坐在禪房裏。看到無處大師,祝童忽然明白黃傑的出現代表什麽了。


    他把西蕾婭交代給隨後趕來的知客僧,如此的陣仗表明,一品金佛內部發生了重大變故,西蕾婭這個角色已經沒用了。


    知客僧帶著西蕾婭到另一個偏院休息,祝童笑道:


    “無處大師,我前幾天見到個熟人,黃傑不知和大師有何關係?”


    “慚愧,他是貧僧的記名弟子,法號真義。”無處大師在無字輩中年紀最大,寬厚的一笑,承認了。


    藍湛江大約也聽說過黃傑,聽到他竟是無處的記名弟子,與祝童交換一個眼神,笑道:“空木大師馬上要迴金佛寺轉任智慧殿主持,無處師兄將接任普賢寺,未來可期啊。”


    “阿彌陀佛,空想師叔腿疾複發;被掌門規勸退隱山林,空木師叔入主智慧殿乃眾望所歸。不過,無處來到上海,當真是勉為其難了。阿彌陀佛,還望各位多多指點,多多幫忙。”


    無處的話本身充滿玄機,他用了規勸這個詞。金佛寺掌門即使做出逼退智慧殿主持的事,也不會隨便把消息如此直接的透露出來。


    凡心“唰”一下合上折扇:“正該如此,正該如此。”


    祝童看一眼凡心,心頭疑竇更大。普賢寺可算一品金佛在江南的領袖道場,一直都由空字輩長老坐鎮。無情突然去山東等於被貶,無處取代空木長老,很有擔任下一任金佛寺主持的意思啊。


    明白的隻有兩點:一是隨著空木的失勢,空想的隱退,空寂大師已經完全掌控了金佛寺;二是一品金佛正在與五品清洋切割,無情與江小魚的關係太深了。


    至於其中的原由,小騙子怎麽也想不明白。無處大師此來,當然要帶著自己的班底,黃傑就是他安排的棋子。看樣子,無處大師的影響力很深啊。竟然能在陳家那樣級別的變故中,保黃傑不受牽連。


    幾句話功夫,已經走過幽深的院落來到禪房門前。


    人不多,空寂大師,梅葉;都是祥和人。看來,這是一個很有誠意的邀請。但越是如此,小騙子感到的壓力越大。邀請羽玄真人來,空寂大師對這次會麵很看重啊。在這樣的場合,胡說八道也是要負責的。


    小騙子決定:慎言。


    空寂大師念聲佛,把話題轉向正軌。


    “阿彌陀佛,空寂恭賀祝大夫。祝門今後必將財源滾滾。也希望祝大夫能提攜江湖同道一二。”


    “同喜!同喜!該晚輩祝賀阿彌陀佛誕辰大喜才對。”祝童站起來隨口說,說完就後悔了。同喜的意思,表達的不完美。後麵那句,沒有說明白。字斟句酌太難受了。


    羽玄真人剛才就恭喜過,此刻隻拱拱手,說:“客氣了。祝大夫今後的擔子不輕啊,作為江湖同道,道宗可不敢與祝門同喜。”


    無聊很客氣的說:“正是要與祝大夫同喜啊。無聊早應去見祝師兄,很多事需要師兄關照呢。”


    “我又不念經,如何能關照大師的生意。”小騙子心說,來了,要翻底牌了。


    “都怪無聊莽撞輕信田旭洋,金佛寺屬下的金蓮花基金會,在旭陽集團有大筆投資。但現在都遇到了很大的風險。希望祝大夫能從中協調,讓百裏先生網開一麵,不要讓我們虧太多。”


    “這件事,我恐怕幫不上忙。如果金蓮花退出旭陽集團,可能還有得商量。”祝童劃出底線。一品金佛的錢可以經黃傑的管道進入福華造船,但必須退出旭陽集團內部鬥爭。


    無聊與無處對視一眼,微微點頭;空寂大師合十:“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沒有雪狂僧和江小魚的幫助,獨臂海盜根本不是百裏宵的對手。現在,百裏宵已經奪迴千門,被祝童引見給陳依頤得以進入旭陽集團決策層;正對無聊大師和江小魚展開清算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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