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巧晴到福華造船籌備處上班了。


    八點五十分,祝童走進寫字間,第一眼就看到她站在登記台後。


    宋巧晴不好意思的笑笑,微微鞠躬說:“老板好。”


    “今後叫我主任。”隔著登記台,隻能看到宋巧晴的上衣;質地還算可以,款式好象已經過時。看來,她到上海後混的不怎麽好,不得已才找到自己門上。


    時間還早,寫字間內隻有吳瞻銘一個人在,祝童說:“跟我進來一下。”


    宋巧晴低頭跟著他走進最裏間的辦公室,祝童在大班台後坐下,說:“好好幹,不要對亂說話。”


    “嗯,我知道。”宋巧晴依舊低著頭。


    “出去吧,幫吳主任整理衛生。”祝童本想給她點錢買幾套衣服,又怕傷她的自尊,終究沒有拿出來。


    九點十分,籌備處又一次開會討論:確定招聘的兩位船舶製造業專家人選。


    昨天麵試結束後,大家對別人選的很快達成共識,隻有這個名額最多的職位出現異議。


    福華造船登出的招聘廣告不算大,但應聘者層次卻特別高,尤其以屬於緊缺人才的船舶製造專家。符合條件的有十一人,麵試完畢,包括祝童在內,對其中的四個都不知道該如何取舍。他們都是高級工程師,並且同樣都是博士,以前的待遇應該相當不錯,其中還有一個來自台灣。


    這些人來應聘,看重的是福華造船的前景以及未來的高級職位。


    祝童參加麵試了兩人,印象相當好,因為不好取舍就讓他們每人寫一篇職業分析與各人規劃。現在,四份文字放到與會者案頭,他們必須在今天上午有個結果。


    最終,在祝童和程震疆的主導下,六十一歲的錢鼎和四十一歲的蔣億塵兩位勝出。


    錢鼎來自台灣一家很有名氣的造船廠,他的文字和很簡單,隻有十四個字:少小離鄉思故土,誇鯨豪情夢半生。


    蔣億塵的經曆很有意思,他是工作十年後辭職,自費到日本攻讀博士;曾在日本一家大型船廠舊址,去年才歸國在上海的一家研究所工作。蔣億塵的著重說明自己不適應研究所的體製,希望有更大的舞台,而不是給別人做嫁衣。


    另兩位雖然也不錯,但是落實的文字上就太刻板了,說得都是眾所周之的事實,給出的解決辦法卻很空洞;主要是對個人部分說的也很空洞。這樣的人,不止祝童不喜歡,大家都不喜歡。也不是都不喜歡,吳瞻銘就有不同意見,不過被要求保留了。


    繁忙的時間總是恍然若夢,一晃三天就過去了。


    向老這次光臨籌備處,對祝童傳達了一兩個很敏感的信息,第一個是:有人正在圖謀進入福華造船董事會。


    向老的話很含糊,沒有任何特定指向或大概範圍,隻是讓他注意和媒體搞好關係。一般來說,有很多事都會先透過某些消息靈通人士的口透露給特定媒體,不少所謂的觀察家發出的信息,很值得玩味。


    隻從向老來的時間點上,祝童大概猜到一點眉目,雖然不太清晰。他身邊的“消息靈通人士”也會把他的一舉一動傳遞出去,黃傑的出現大概就是個信號吧。


    既然如此,祝童也就懶得應付鄭區長太多。那天晚上在漫江花雨雖然表麵看來賓主皆歡,其實真如祝童說得,隻是聯絡感情而已。


    向老透露的另一個信息才是致命的,當辦公室隻剩他們兩人時,向老說起在近期的一次飯局上遇到了個小朋友,那是個手眼通天的人物。據向老描述,那個“小朋友”說最近正在打造一個什麽管理軟件,叫什麽藍精靈。


    向老還說,隻要被他看上的多沒什麽好下場,這次也不知道哪個傻瓜又要倒黴了。


    祝童明白天麗公司的對於王向幀已不是什麽秘密,為了這個消息他一連忙活了兩天,總算和阻止了金蓮花公關公司的進入,付出五千萬的代價後才結束與金蓮花的合作。今後,天麗科技要憑自己的實力打拚。


    還好,天麗科技已經在業界初具影響,祝童把台海言交給到天麗科技作為首席工程師,與鯰魚鄧肯聯手組建開發團隊。


    另一件事是王覺非出國,從前天開始就切斷了與國內的任何聯係。雖然表麵上風平浪靜,但一個由衛生局紀委牽頭的調查組已進駐海洋醫院。


    今天上午,祝童一連接到兩個電話,一個是歐陽凡,另一個是衛生局甘局長的秘書,他和祝童隻有一麵之交。


    所以說有錢就是真理,甘局長通過自己的秘書把這個消息透露給小騙子,為的的是謀求一份友誼。


    歐陽凡沒有通過秘書,而是直接把電話打倒祝童的座機上。歐陽凡已經兼任海洋醫院院長,告訴祝童說,可能有人會找他詢問王覺非離開前的那天上午,與他在高幹病房下的花園裏單獨相處的三分鍾,兩人之間都說了些什麽?


    上午,向墨把一份信息匯總放到祝童麵前,有兩家境外媒體登出了海洋醫院院長王覺非失蹤的消息,並且有一家說王覺非的失蹤應該與近來風光無限的“神醫李想”沒什麽關係。


    無形的壓力從四麵襲來,祝童知道自己該做點什麽了,這樣的評論可說指桑罵槐,也可說是脫褲子放屁。他們不說,誰能想到“神醫李想”和王覺非有什麽聯係?


    向墨和宋中仞開始外出活動,為福華造船的主持人、神秘的“神醫李想”安排一次露臉的機會,祝童指定隻接受電視台的采訪。這樣的選擇有個好處:可操作性比較大。


    大家都知道,接受紙質媒體的采訪,由於記者和編輯的水平與立場問題,扭曲受訪人意思甚至臆想編造的事層出不窮。電視有個好處:大家可以聽到看到受訪者的話語和表情,即使有後期剪切的問題,把握性也更大一些。祝童可以保留一份原始錄像資料,以備今後出了問題時訴諸法律,洗清冤情。


    為了形象更好,祝童還要做更多的事。


    一是讓宋中仞把祝童幫助苗苗母女的消息透露給將要采訪電視台,編導將安排出一個戲劇性場麵,大概是給“神醫李想”來個驚喜之類的噱頭。當然,這樣做是要花錢的,既然花錢就要通過葉兒。這次,葉兒毫無異議的就把十五萬交給宋中仞去四處打點。


    第二件事是,祝童又迴到海洋醫院高幹病房史密斯先生的病床前,很細心的為這位國際友人解除病痛。


    史密斯與卡爾對祝童的突然轉變很是吃驚,此前,卡爾先生通過多個渠道試圖聯係“神醫李想”,無一例外都被得到了同樣的答複:李想先生近期事務繁忙,一旦抽出時間自然會去看望史密斯先生。


    下午五點,史密斯先生被全身麻醉後推進手術室。此時,祝童正與歐陽凡院長在準備室內單獨會麵。


    “覺非上次離開就沒打算迴來,你應該知道吧?”歐陽凡很直接。


    “我不知道,那時我不在上海。”該堅持時一定要堅持,小騙子口風很緊。


    “李想,你在海洋醫院整整一年了。大家雖然對你有各種各樣的看法,但是我知道你在經濟上是清白的。你所掌握的醫術無論對我們國家的還是對全人類的衛生事業,都是一筆寶貴的財富。所以,我不希望你在這個時候跌跟頭。你騙不了我,鬆井式先生的胰腺癌確實是你治好的。”


    歐陽凡話裏有話,祝童沉思著。


    “我要求你今天來為史密斯先生治病,為的是另一個病人,他也是胰腺癌晚期。李想,隻要你答應為這位病人治病,在上海,就等於多了個保護傘。”歐陽凡露出底牌,祝童握住他的手:“歐陽院長,我答鈾。但是,我是為了您;不是害怕什麽。”


    小騙子確實被歐陽凡感動了,這是個真正的醫生,真正的好人;不動聲色的為祝童找出一麵保護傘。怪不得他毫不避嫌的直接打電話,原來手裏握有如此一位高級病人。


    歐陽凡理解的拍拍祝童的肩膀,把一份病曆遞過來:“他現在住在研究所,你隨時可以去會診。記住,不要詢問病人的姓名,即使知道也要裝糊塗,隻要知道他是三號病人就足夠了。”


    海洋醫院的海洋病研究所在高幹病房後麵,是一座單獨的院落;從某種意義上說,那裏可算是一座更高級的高幹病房,能住進裏麵的病人每個都非同小可。


    說來也怪祝童驕傲,曆練不夠,經驗不足,眼界狹窄;主要還是接觸的層次偏低考慮問題不夠全麵。


    王覺非也曾試圖勸祝童接下幾位特殊病人。那段時間,小騙子諸事纏身根本沒有心思。如果早就接下“三號”病人,也許王覺非就不用出走了吧?


    神醫李想治病曆來不合常規,這次也不例外,他沒讓史密斯簽署什麽術前文件,史密斯或卡爾先生一點意見都沒有。他還要求,除了鄭書榕醫生,別的人都不得進入手術室,連小護士都不行。


    手術室門頂的紅燈亮起,史密斯被扒成赤裸裸躺手術台上,全麻過後他就是一堆有生命著的肉,一點知覺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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