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池雪美說得對,事情發展到現在,再一味的忍讓躲避隻能更加危險。


    祝童不怕衣冠禽獸,怕的是衣冠禽獸退下衣冠變成真禽獸。


    祝門和朋友們聚集起來的量有限,對手已經瘋狂了,他們不顧一切尋找機會,甚至在臨死前發動殘酷的報複性殺戮。那樣,不止祝門承受不了,江湖道也承受不住這樣嚴重的後果。


    他不知道外麵有多少人在幫自己,江湖人情終究是要還的。


    “該你了。”蝶姨輕唿道。


    祝童打起精神走到黃海身邊屏息打坐;果然,黃海的身體投射到他眼前;胸口處果然有兩枚青蜂針。他抽出龍星毫,小心的刺進黃海胸口,避過一條條大血管和神經束,探到青蜂針旁邊。


    第一枚青蜂針被龍星毫吸引,貼在針尖位置被順利帶出體外。


    祝童長出口氣,調整好狀態才再次下針。


    黃海感覺到痛楚,唿吸稍一急促;筋肉緊繃血流速度加快,青蜂針的位置再次下移,距離心髒更近了。


    祝童不敢冒險,抽出龍星毫;再次運轉蓬麻功調整內息。他的右手在微微抖動,有乏的感覺。今天晚上他已經經曆過兩次爭鬥,又抱著葉兒走那麽遠被積雪掩蓋的山路,身體的消耗太大。


    蝶姨看出祝童的吃力,伸出右手握住他的左手;神傳琥珀在兩人手心。


    黑紅蝶神再次會合,一股清澈的溪流順經脈淌進他體內,與印堂穴內的黑霧融合,於是,黑霧翻騰激蕩。祝童感覺全身充斥輕靈的能量,不止疲憊全消,胸部病灶霍然消失,感官也分外靈敏。


    細察,蓬麻功的修為沒什麽變化,隻是,黑霧已然變成濃重的青色。


    祝童感激的看蝶姨一眼,她把修煉多年的“神力”借神傳琥珀傳給他,不止為了救助黃海,對小騙子的身體和修為大有好處。這樣的神傳是不可逆轉的,蝶姨將永遠失去這部分“神力”。


    龍星毫再次探入黃海胸口,祝童這次根本沒有刻意作為,幾乎剛開始引導存想,針體的黑晶內就充滿青色霧氣,濃重的幾乎要化為液體。青蜂針很容易就被龍星毫撲捉,緊緊貼附在針尖;祝童也不用費力保持這種狀態,抽出龍星毫,青蜂針很自然的隨之離開。


    “蝶姨,你不必如此。”祝童愛惜的為蝶姨拭去額頭汗滴;她臉色蒼白,似乎衰老的十幾歲。


    “我自有道理,朵花和我都多承你照顧;這是你應得的迴報。”蝶姨勉強微笑著,起身去洞內一角取出個竹筒吞下一把蝶蛹,就在那裏躺下;她需要一些時間恢複。


    朵花連忙到帳篷裏拿出毛毯去照顧蝶姨,祝童抬起黃海手腕,為他對上斷骨、貼上狗皮膏藥,然後用木板包紮好。


    該做的都做了,現在隻有等待。


    祝童和井池雪美走到蝴蝶洞外,烏雲散盡,璀璨星河深邃無盡,滿目星光燦爛。


    “雪美說的對,進攻是最好的防守,我們迴上海。”


    小騙子終於拿定主張,經過自我檢討,感到自己確實太保守了。他不能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王向幀身上,也不能坐等田公子自亂陣腳。


    “這樣才對啊。”井池雪美拍手歡唿;“李先生,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大英雄。”


    “別取笑我了,雪美小姐,迴到上海後我們該怎麽辦?”


    “先請平誌君召開記者會發布消息,說我邀請先生做私人顧問,全權負責與福華造船項目。後麵的事就憑先生作主,隻要不損害井池家族的利益,保證這次合作能進行下去,雪美全力支持先生。”


    “啊!”祝童大吃一驚,沒想到井池雪美打的是這個算盤。


    “先生還有更好的辦法嗎?”井池雪美俏皮的笑著,很為自己的安排得意;“先生有了這個身份,就沒人敢再傷害你;那樣不止你我都安全了,黃警官和葉兒姐也安全了。我信任先生,福華造船的事就拜托先生了。”


    “我要對付田公子,雪美小姐不是要和他合作嗎?”祝童搞不懂,田公子如果倒台福華造船應該就宣告破局,井池雪美的意思似乎要把這個項目繼續做下去。


    “即使沒有田公子福華也一定會繼續下去。”井池雪美傲然一笑;“先生啊,我們是和中國的兩家上市公司合作不隻是田旭洋先生個人合作。福井船廠已有百年積累,中國需要我們的技術和經驗,中國需要更先進的艦艇。福華造船的最大阻力不是錢的問題,是日本政府的態度。鬆井式先生為了說服議員們同意這個項目花了好多錢。比較起來,田旭洋先生得到的是一路綠燈,中國政府對這次合作寄予厚望,根本不可能看著福華破局。史密斯先生曾說過,田先生沒有實力與我們合作福華這個項目,但先生知道嗎?現在正是史密斯在背後支持他。”


    又要牽扯到巨大的利益漩渦,小騙子本能的拒絕。


    “我不接受。”祝童搖頭道;“雪美,我不能接受這個身份,我不懂你們的生意,隻懂做醫生。”


    “先生太謙虛了,你比任何人都高明。現在,先生還說自己是醫生?”井池雪美話裏有話,小騙子沒辯解,他根本不怕自己的身份在井池雪美眼前穿幫。


    “先生啊,野村老師早就說先生不是尋常人,是他讓迴禾吉來上海撒布消息,早有人告訴迴禾吉說先生是江湖騙子。嘻嘻,先生這樣的騙子實在很少見啊。我們早就知道江湖道,雪美一直很羨慕那些江湖好漢,沒想到先生就是七品祝門的掌門啊。”


    祝童恍然,迴禾吉原來是野村花海故意丟出來棋子,可歎金佛的高僧們如此輕易就上當,還想借迴禾吉揭穿自己的身份,離間他和井池雪美的關係。如此說來,迴禾吉大師不過是井池雪美養的家犬啊!怪不得野村花海這次如此信任自己,原來他信任的不是李想醫生,是江湖道。


    “讓我考慮幾天,這件事等迴到上海再說。”小騙子有點沮喪的說。


    “好啊,迴到上海再說;先生啊,雪美有幾句話要勸你。我和葉兒姐接觸幾天了,她確實比雪美優秀。隻是,葉兒姐冰雪聰明,你不可能瞞她一輩子。先生應該早做準備。先生啊,金錢能改變很多事,甚至倒轉乾坤顛倒黑白。”


    “雪美要說什麽?”


    “先生難道真不明白?你在鑽牛角尖,你在騙葉兒姐,也在騙自己。這件事拖得越久,無論是和葉兒姐將來承受的痛苦就越深。其實有更好的方法解決,比如說為李想準備個不可冒犯的身份……男子漢大丈夫,應當機立斷。”


    祝童摸出五枚三棱針,指著水邊一塊臥牛石道:“如果五枚針全部射進石內,此話再不要講!如有一枚不入,世間再無李想。”


    “嗤!嗤!”幾聲破空之聲,五點寒芒射向臥牛石,祝童已轉身走進蝴蝶洞。


    井池雪美俯身臥牛石,借清冷的月光仔細看;五枚三棱針都隻針尾在外,針體深嵌臥牛石內,成五角星形排列。正中間是一株嬌嫩的苔癬花。


    “先生太自信了。”井池雪美失望的歎息一聲。


    第二天清晨,黃海和葉兒先後從昏睡中醒來,他們的第一反應無一例外是詢問井池雪美小姐是否安全。


    井池雪美誠懇的感謝兩位警官對自己的保護,並對他們的勇敢和表示崇敬;這讓黃海很不好意思,連襲擊者都沒看清楚就被打倒了。但是,黃海畢竟主持過對大火輪的抓捕,對這個人有點印象,很疑惑的問小騙子:“你遇到他們沒有?”


    “沒有,我追到山頂,隻看到葉兒倒在樹下;沒看到別人。也許他們發現葉兒不是雪美小姐放棄了。山上積雪太深,他們不可能帶著個警官逃走。”大火輪手臂的槍傷是黃海留下的,他自然能接受這樣的解釋。


    葉兒醒來時已是半上午,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李想呢?”葉兒聽罷朵花按照小騙子的囑咐說的那番解釋,詢問吊著胳膊的黃海。


    “李醫生上山采藥了,昨天晚上為了找葉兒姐跑了半夜,都快急瘋了。”朵花小心翼翼的看著葉兒,問;“你還好吧?”


    “李先生說葉兒姐姐身體虛弱,要靜臥休息。”井池雪美端來一碗米湯,裏麵有淡淡的草藥味兒;“這是先生為你準備的,先生還說葉兒姐不能吃葷,連雞蛋都不能吃。昨天晚上山上的雪那麽厚,先生的鞋子都濕透了。還好,總算把姐姐找迴來。先生說姐姐是在雪地裏受了風寒,靜養一段就好了。”


    葉兒端起米湯一點點喝下,喝著喝著就抽泣起來,眼淚兒順著眼角滑落到碗裏。


    黃海關切的問:“怎麽了?”


    “沒什麽,我隻是有點不舒服。”葉兒舉著空碗猶豫,井池雪美一把搶下來。


    葉兒強笑著拭去眼淚:“雪美小姐沒做過伺候病人的活吧?我可承受不起。”


    “如果不是姐姐,現在躺在那裏的應該是我啊。該雪美謝謝姐姐才對。姐姐還要嗎?”井池雪美樂嗬嗬的要去添飯,葉兒搖搖頭:“不要了,胃裏不舒服吃不下。”


    井池雪美快樂的笑著說:“外麵太陽很好,我去準備一下,扶姐姐到外麵曬太陽。”


    黃海等井池雪美離開,低聲說:“她要迴上海。”


    “誰?”葉兒茫然地問。


    “井池雪美。首長讓我們躲十天,現在才是第七天。”


    “李想知道嗎?他怎麽說?”


    “李醫生沒說什麽。葉兒,你怎麽了?這是我們的事。”黃海感覺葉兒怪怪的,詫異地問:“你是不是不舒服?”


    “李想既然認為沒什麽,我們就迴去吧。黃海……。”葉兒說到一半,表情複雜的望著外邊。


    “怎麽了?”


    “沒什麽,你已經受傷了,我現在這個樣子,如果昨晚的事再發生怎麽辦?李想隻是個醫生啊,我想首長會理解的,不能讓他們跟著我們冒險。”


    一縷陽光穿透石壁的縫隙,在兩人眼前投下一道明媚的光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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