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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危兆(6)


    實在是有太多的話要說,但也隻能一樁一件慢慢交待;更來不及多道離情別緒,話題就切入撲朔迷離的現實。他們越聊心情越沉重,越談感覺越緊張,連飲入口中的葡萄美酒也變得苦澀,難以下咽。


    蒙丹首先告訴李元芳一件叫人悲憤難平的事情:她和狄景輝根據李元芳的囑咐,在他走後第二天就去了永平巷後的土山,一方麵收殮高長福的屍體,另一方麵探查被李元芳結果的瀚海軍殺手們的痕跡。然而,當他們到達現場的時候,發現已有人搶先一步,把殺手們的屍體悉數運走了。這些人行動得似乎很匆忙,竟然沒有找到被李元芳藏在近旁樹叢之下高長福的屍身。


    蒙丹和狄景輝又沿著山坡繼續搜索,很快在離開高長福被殺地點不遠的地方,找到了一個同樣全身血跡早已氣絕身亡的老婦人,從她的樣貌打扮,還有掉落在身邊裝著少許金銀細軟的包袱看,這老婦人一定就是高長福的家眷。與高長福一樣,也被殘忍地殺害了。


    聽著二人的敘述,李元芳因為疲勞過度而蒼白至極的臉色更添晦暗,他冷笑著道:“那些轉移殺手屍體的人不是沒時間找到高長福的屍身,而是根本就無意去找,他們不怕高長福夫婦的屍體被人發現,或者說正想以此作為一個信號,警告想挑戰他們的人,如果再不識相,那麽必將與高長福夫婦同一個下場!”


    狄景輝咬牙切齒地道:“咳,我們可是全聽了你的吩咐,沒有報官啊。”“報也報不出絲毫名堂的。”“可死了兩個人,官府難道連個說法都不給?”李元芳再度冷笑:“被過路匪人謀財害命算不算說法?要想搪塞你還不容易!”狄景輝不肯罷休:“金銀細軟都沒有取走,怎麽能說是謀財害命?”李元芳揉了揉額頭不再說話,蒙丹看看他的樣子,扯了扯狄景輝的衣袖,低聲道:“行了行了,就你愛扯廢話。”隨後又對李元芳道:“我們把高伯夫婦的屍身都收斂好了,現暫存在城內的濟業寺,隻說是家中老人故去,那座寺院很隱蔽,停放一段時間應該沒問題。”


    李元芳點了點頭,歎息道:“等高伯的子嗣來給他們入土為安吧。”一直沉默著聽到此時的梅迎春突然開口了:“元芳,我聽下來這個高伯是瀚海軍沙陀團的老人吧,又是被自稱為瀚海軍的歹人所害,因此我推想你走的這十來天,是不是去調查瀚海軍沙陀團的動向了?”李元芳的目光一凜,思忖片刻方道:“梅兄,事關大周邊境軍務,恕元芳不能和盤托出。”


    梅迎春有些尷尬,隨即又表示理解地幹笑道:“這是自然,嗬嗬,我不過是想助你一臂之力罷了,並不為其他。”李元芳也抱歉地朝他舉了舉酒杯,兩人各自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目光交錯間,李元芳突然眼睛一亮:“梅兄,你剛才談到在洛陽發生的事件中,你收下了一名東突厥默啜可汗派出的奸細?”“對,原鴻臚寺的突厥語譯者,名叫烏克多哈,怎麽?”李元芳點了點頭:“嗯,梅兄,你覺得有沒有可能命他重新潛入東突厥石國,去為我們打探默啜可汗的動向?”


    “這……”梅迎春大感意外,皺眉思索著道:“遣他重入東突厥,恐怕他不會願意吧?不過這倒還好辦,就怕默啜那裏他過不了關,說不定一迴去就掉了腦袋……”李元芳急了:“梅兄,庭州這裏所發生的一係列事件,看起來和東突厥風馬牛不相及,實際上卻有暗中的線索牽絆。如今一切雖還若隱若現、難以捉摸,但我這次的探查卻已看到危機四伏,我能感覺到,大周很快就要麵對一個異常兇險的局麵,而我現在能做的卻太有限!你剛才問我此次是否去探查了瀚海軍沙陀團的動向,梅兄,假如元芳將實情相告,你能想辦法啟用烏克多哈,幫我這個忙嗎?”


    梅迎春正色道:“元芳此話差矣!即使你什麽都不對我說,我也仍然會幫你。在洛陽時我已對狄閣老說過,你與狄公子是我梅迎春一生的莫逆之交,大周與突騎施永結盟好,更是烏質勒將要為之奮鬥的目標,於公於私,我都沒有理由拒絕你。”李元芳感激地朝他重重點了點頭,梅迎春笑道:“你放心吧,烏克多哈就交給我來辦。他的嬰兒在我的手裏,哼,雖說用這樣的手段有些殘忍,但事關重大,也隻好硬一硬心腸,就用他的孩子脅迫他返迴東突厥。”


    蒙丹在旁邊聽得心驚膽戰,嘟囔道:“你們這些男人,真是……太可怕了。”李元芳想了想,又問:“可是梅兄,烏克多哈辦砸了與二張談判的事情,他如何再能取得默啜的信任呢?”梅迎春冷笑道:“這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我們不必操這個心,他要麽想辦法為他自己和孩子求一條生路,要麽就一起死,我想他定會窮盡一切手段的。”


    蒙丹聽不下去了,氣唿唿地站起身走出營帳,狄景輝趕緊尾隨。梅迎春望著他們的背影,悻悻然吐出一句:“婦人之仁!”又迴頭對李元芳苦笑道:“這世上總有些人是沒有選擇的,比如你我。”李元芳輕聲歎息:“梅兄,不要傷害那個孩子。”梅迎春連連搖頭:“我怎麽會?咳,至多嚇嚇烏克多哈而已……”


    一時間,兩人心中都感觸良多,隻顧悶頭飲酒。突然,蒙丹又劈頭走進營房,“當啷”一聲,朝桌上扔下一隻箭鏃,梅迎春皺了皺眉,輕聲問:“蒙丹,你幹什麽?”蒙丹撅了撅小嘴,指著箭鏃道:“我好不容易才找出來的,沙陀磧裏三次土匪劫殺商隊的現場,就找到這麽一個遺留在被殺商人身上的箭鏃。我當時也沒在意,後來聽你們談起打造兵刃等等的事情,才翻天覆地找了一番,這不,昨晚上才剛找著。”梅迎春道:“這麽重要的東西你居然隨便……”才說了一半,見蒙丹臉色難看就住了口,這個小妹妹是烏質勒最疼愛的唯一親人,從來不舍得責備。


    說話間,李元芳已經拿起箭鏃來仔細端詳,半晌才輕籲口氣,對狄景輝道:“噯,你也過來看看,眼熟不眼熟?”狄景輝瞪大眼睛看著,納悶道:“眼熟?我又不射箭,怎麽會對這東西眼熟?”李元芳衝他搖頭:“你還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當初讓這種帶倒鉤的箭射得痛極,差點兒發昏,現在已經想不起來了?”


    狄景輝“啊呀”一聲,忙撿起那箭鏃:“還真是!帶三個倒鉤,那會兒呂嘉射我就用的這種箭!怎麽?沙陀磧裏的土匪也用的是同樣的箭?”蒙丹和李元芳相互看了看,蒙丹點頭道:“嗯,我檢查過了,就是完全一樣的箭鏃,最重要的是,這種純鋼打製帶三個倒鉤的箭鏃,我在別的地方都從來沒有見到過。”李元芳亦隨之道:“大周軍隊的常規配備裏也沒有這種箭鏃。”


    大家都沉默了,答案已經不言而喻,隻是沒人願意說出口。良久,還是李元芳沉悶地道:“從這些天我們發現的情況,再加今天這個箭鏃所引出的線索,我認為基本上可以斷定,在呂嘉控製期間,伊柏泰就是為沙陀磧土匪提供營地和兵刃的基地。隻有這樣才可以解釋,為什麽土匪在整個沙陀磧自由出沒卻找不到他們的營地;同樣也可以解釋為什麽他們每次行兇之後,都要把現場清理得幹幹淨淨;最後,還可以解釋為什麽武遜接管伊柏泰以後,沙陀磧裏的土匪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狄景輝冷笑道:“這些我們都明白,不過我倒想問,會不會呂嘉的伊柏泰編外隊根本就是土匪?假如他們不是土匪,那麽土匪來自何方,又怎麽會和呂嘉混到一起?”李元芳剛想說話,狄景輝一按他的肩膀:“我還沒說完。最後一個問題,這些情況庭州官府知不知道,那個把你和武遜派去剿匪的錢刺史知不知道?!”他看了看李元芳,笑道:“噯,我說完了,你說吧。”


    李元芳垂下眼睛,悶悶地道:“都讓你說光了,我還說什麽。”“嗨!”狄景輝瞪著李元芳直運氣,又拍拍他的肩:“我看你還是先睡一覺吧,再這麽累下去人都變傻了!”李元芳擺了擺手,振作精神道:“我沒事。你剛才說的前兩個問題,因為呂嘉已死,唯有從其它途徑才能查出端倪,我已經在安排,不日必有答案。至於最後一個問題嘛,反倒容易推斷。你是否還記得並州石炭販子張成聲稱,沙陀磧旁有翰海軍存放石炭的倉房?這次我在沙陀磧旁確實找到了他說的倉房,裏麵雖已搬空,但我還是發現了些遺留下的石炭痕跡,證明張成所言非虛。我想,翰海軍在庭州這樣長達數年組織嚴密的行動,呂嘉大概沒能力指揮吧?因此即使錢歸南不是親自參與,那也應該是他身邊最信任的人。”


    蒙丹眨了眨一雙碧眼:“錢歸南和他最信任的人,也不會把真相告訴我們呀?”梅迎春舉起酒杯:“唔,既然暫時沒有良策,多想無益,還不如先放下!來,喝酒喝酒,我與景輝、元芳你們二位這麽久未見,一見麵卻連片刻輕鬆都沒有,談的淨是什麽土匪、伊柏泰、錢歸南,實在無趣,不談了,不談了!喝酒!”大家幹了一杯,梅迎春笑道:“你看看,我把狄閣老托付我的要緊事情都給忘了!真是該死。”說著,他從身邊取來一個包袱,放在桌上打開。


    “二位,這可是狄閣老千裏迢迢托我給你們帶來的。喏,快收下吧。”李元芳和狄景輝瞅著那一包袱銀子發愣,繼而麵麵相覷,狄景輝嘀咕道:“我這老爹還真想得周到,帶這麽些錢來。”梅迎春道:“噯,老人家的一片心意嘛。不過錢的事情你們一點兒不用操心,全包在我的身上。這包袱銀子你們就擱在身邊應急。哦,狄閣老吩咐的,讓元芳保管。”他把包袱往李元芳的麵前推,李元芳又給推了出去:“還是景輝兄保管吧,放在我這裏,不知道哪一天就和我一起不見了。”


    狄景輝皺了皺眉,還是收下了包袱。又飲了幾杯酒,李元芳問:“梅兄,你可認識庭州城裏的薩滿巫師?”梅迎春眼珠一轉:“認識啊。我素來熱衷神鬼之事,庭州城裏各教各派的人物我都認識。庭州百姓篤信薩滿,巫師的地位很高,不過……其中最厲害的可是個女巫。”李元芳道:“我知道,她叫裴素雲。梅兄與她可有交往?”梅迎春深為納罕地看了眼李元芳:“倒是見過她幾次,怎麽,元芳你是想……”“我想請梅兄幫忙聯絡,我要見裴素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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