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晴香沒有說話,徑直走到她覺得有異常的一角,在牆角那株開得異常嬌媚的薔薇花麵前蹲下來,眼睛盯著花的根部,若有所思。


    柳英逸也追隨她的腳步,在水晴香的旁邊蹲了下來。


    水晴香觀察了一會兒,對旁邊的柳英逸說:“你有沒有發現,這裏的土和院中的土壤不太一樣。院中的土是純粹的黑色泥土,土壤潮濕而稀鬆,而這裏的土稍幹燥,土質裏麵還有白色的成份,看樣子有點兒像是香灰。”


    “那又如何?”柳英逸覺得這個女人視角總是這樣奇特,隻是在冷宮看了一眼,就發現這裏的土有些不一樣。


    水晴香站起身,把那盆相思魂搬到牆角,從花盆裏麵抓起一抔土和地上的土壤對比起來,“你看這兩邊的土壤有沒有一些相似,都是一樣的幹燥,土壤裏麵好像都有白色的粉沫顆粒。”


    柳英逸也抓起一把土,仔細觀察了一會兒,還真如水晴香所言,這土壤真的十分相似。


    水晴香皺了皺眉,隨後又開始扒動牆角的土,好像是想從土壤裏麵挖出什麽東西。沒過多久,她果然又有了新的發現。


    原來那一層黑色的土壤隻是表層,在裏麵的中間層埋著一大片白色的土壤。準確的說,那不算是土壤,而是一大片白灰。


    水晴香捧起一把白色的灰,在鼻間嗅了一嗅,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果然如此,我之前猜的沒錯!”


    柳英逸知道,但凡她做出這樣的表情,都是有了些許線索。之前在東淄縣的幾個案子,也都是因為水晴香發現別人沒有察覺的線索,然後兩個人一起抽絲剝繭,才解開案情的真相。


    水晴香向柳英逸解釋道:“這是草木灰,將枯死的植物燒成灰,然後做成土壤裏麵的肥料,這種方法一直被務農的老農所知曉。在這裏種花的人肯定熟知這種方法,用同樣的方法養了這薔薇和梅貴人房中的這盆相思魂。”


    “你是覺得種這兩種花的人就是兇手?”柳英逸果然和水晴香相處太久,她說出前半句,柳英逸就能夠敏銳的知道她的用意。


    “這也肯定了我之前的猜測,在冷宮裏麵養花的人與梅貴人的死有關。”


    “那依你的看法,我們要派人在這冷宮守候,兇手有可能再迴來?”柳英逸聽到這種可能,臉色也慢慢的沉下來,兇手和母親當年居住的冷宮有關,這讓柳英逸很不痛快。


    “這是一種方法,我們可以派人守株待兔的守在這裏,不過這種方法並不保險,萬一兇手不再來呢,還有可能會打草驚蛇。所以這僅僅隻是一條思路,我還打算從梅貴人和溫太醫的關係入手,查一下這兩個人的關聯。”


    水晴香發現,當說梅貴人和冷宮中的母親有關,柳英逸的臉變得更加的陰沉。


    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禁忌和避諱,而柳英逸的禁忌則是他的母親,雖然柳英逸從來不提他的母親,但水晴香知道生母的死一直是他心中的痛。輕易不向人提起,但是一旦觸及到自己的痛處,他會變得比其他人更加的敏感。


    “離開這裏吧。”柳英逸留下這句話,便邁步走出這裏。


    冷宮不光是前朝棄妃的寢宮,也是柳英逸童年的陰影,即便這裏可以迴憶起和母親的過往,柳英逸也不想在這裏呆太長的時間。


    水晴香不想讓柳英逸不開心,所以和柳英逸一塊走出冷宮。


    “王爺,今天也沒有查出什麽,不如我們就此別過,等以後有了其他線索我們再討論一下吧。”


    “你就那麽不想見到我?”柳英逸臨走前忽然來了這麽一句。


    “……”這家夥什麽意思,剛剛明明看你一幅痛不欲生的表情,以為是引起他的傷心事,所以才說分道揚鑣的。


    水晴香的腦袋裏麵滿是一大串的????


    “要是有什麽需要幫忙的,記得找我。陛下雖然沒有責令你什麽時候破案,但你也不能將此案一直拖著。還有,這個案子有任何情形的進展,你都要跟我說,不管兇手是這大奉國宮中幕後的哪一股勢力,都不是你一個人可以輕易麵對的?”


    柳英逸看向水晴香的眼神中有期待,有擔憂,更多的是超脫一般的關心。


    水晴香看到這樣的眼神,莫名覺得心跳漏跳了一拍。


    這家夥,是在關心自己嗎?


    這個案子明明是他推掉不願意接的,怎麽反倒是他派給自己的案子?這家夥到底是什麽樣的心思。


    當柳英逸用那樣的眼神瞧著自己的時候,水晴香莫名覺得心跳加快,兩頰居然也奇怪的一陣陣的發燙。


    不等水晴香把心中的問題問出來,柳英逸已經轉過身朝另一邊走去,隻留給水晴香一個有些孤單落寞的背影。


    “這家夥,真讓人難懂!”水晴香在心裏麵腹誹著。


    當水晴香捧著那盆相思魂打算迴到自己的住處,她剛剛被封了一個刑部侍郎,雖然這不是正式從官方任命,隻是走了皇帝的後門,不需要到刑部報道,但好歹是一個官職,所以水晴香現在不需要住在宮中,但可以住在宮外的官舍。


    剛轉過一個彎,就可以走到宮門,就看到才見沒多久的安公公突然又滿頭大汗的走過來,擋在自己的路前。


    “哎喲,水大人,可算找到你了,可把奴才給累死了。”安公公總算鬆了一口氣。


    “何事,安公公?”水晴香睜大眼睛問。


    “陛下聽說水大人今天去了梅貴人的住處,有了一些收獲,正想聽大人說一說呢。”


    “兇手又沒有抓到,也沒有什麽有價值的線索,見他又有什麽用?”水晴香覺得慕容義優身為一個皇帝,對宮中一位妃子的死顯得太過關心。


    她忽然想起剛剛柳英逸所說的話,梅貴人之死或許並沒有表麵上看起來的那樣簡單,這宮裏看似平靜,卻像暗潮洶湧的大海,裏麵深藏著各股勢力。不管是誰,都不是水晴香這枚小小的棋子可以輕易撼動的。


    想到這些,水晴香忽然覺得腳步有些沉重。


    “安公公,前麵帶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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