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貴英問他信不信她說的話?


    顧昀掣雙手插進板正的深灰色長褲口袋裏,他神情諱莫如深的盯著她。


    他忽而冷笑出聲,“你覺得我信嗎?”


    這天是聊死了!


    慕貴英捋了捋辮子,她煩躁地詢問,“顧團長的意思是你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帶我離開,對嗎?”


    顧昀掣此時心情很複雜。


    他對慕貴英生出來的為數不多的憐憫之心現在確實又所剩無幾了,他甚至後悔有過帶她離開這裏的想法。


    “對,你的人品和思想都有問題,我不想讓你生活在我父母身邊。”


    顧昀掣沉聲作出了迴答,他是不想讓她隨他迴首都,但他沒想不管她。


    慕貴英怔然地看著眼前的顧昀掣,他身材偉岸,膚色古銅、五官輪廓分明而且深邃,猶如希臘的雕像,薄唇微抿,鼻梁英挺,而那雙幽暗深邃的桃花眼卻凝著冰冷的光,顯得狂野不拘又端正矜貴,內斂又性感。


    可就是這樣一個讓任何女人都會心動的男人對她說出如此冷漠的話,她咬著嘴唇,一瞬不瞬的盯著他。


    顧昀掣輕咳一聲,正準備說他的打算。


    就見慕貴英攏了攏襯衫,她目光冷然帶著譏誚。


    她冷聲反問,“可是若不是顧團長把加了藥的酒給傻子喝了,我也不至於弄得這麽慘。難道顧團長對我沒有一點愧疚之心嗎?”


    慕貴英挺直了腰,話說得冷硬。


    “你帶我離開劉娥家,你給傻子喝酒的事就這麽算了。若是你不帶我走,那我就給鄉裏的派出所打電話說你是傻子的幫兇,你明知道那酒有問題還給傻子喝。到時候,顧團長怕是也解釋不清楚吧?”


    她話說得直白,因為她從顧昀掣的迴答裏聽到了“有緩和可能”的意思。


    顧昀掣不希望她生活在他父母身邊,正好她也不想往顧家人身邊湊,但這不妨礙他帶她離開這。


    隻要離開劉娥,憑她的現有的學識和能力,她在1984年的首都怎麽也能混口飯吃吧?


    顧昀掣怔了片刻,隨即點頭。


    “小慕同誌果然是七竅玲瓏心,顧某佩服。”


    那是,她何止七竅玲瓏心啊?


    她在2024年可是跟人均八百個心眼子的女主播搶飯吃的,她不多長心眼,早就被踢出局了。


    慕貴英沉吟片刻才問他,“顧團長,你...帶我走嗎?”


    顧昀掣看著慕貴英那張因為激動泛著淡粉色的瓷白小臉。


    他挑眉,“你都這麽說了,我能不帶你嗎?”


    慕貴英一頓,思忖顧昀掣的語氣和語意。


    她心裏罵娘:這姓顧的到底會不會好好說話?總用反問句,繞彎子有意思嗎?


    顧昀掣見慕貴英沒有要走的意思。


    他尷尬地咳了兩聲,“你迴去收拾東西,明天一早,我們就走,先去縣城。”


    顧昀掣想好了,她將慕貴英帶到首都先將她安置到賓館,等到她下個月滿十八歲,辦了身份證、落了戶口,他就給她找個紡織廠去做工人。以後,顧家拿慕貴英當親戚相處,她可以住在紡織廠的單身宿舍也不必去家裏騷擾他爸媽。


    這樣一來,顧家盡了心,慕貴英也有了工作保障,是兩全其美!


    顧昀掣抬眸間,見慕貴英眼盯著他,她繡眼含淚,楚楚可憐。


    他擰眉不悅,“你又要鬧什麽?”


    慕貴英壓下了要罵出口的話,一遍一遍的小聲嘟囔。


    “innerpeace,innerpeace,好女不吃眼前虧,先離開這再說。”


    顧昀掣沒聽清慕貴英嘟囔什麽,他舌尖抵了一下口腔壁,垂下眼瞼掃了一眼自己的皮鞋頭。


    他沒什麽語氣,“小慕同誌,你要是沒什麽事就迴家收拾東西,我要休息了。”


    慕貴英下床,趿拉著鞋就出門了。


    她嘴裏還叨咕那句話平複心情,她怕她衝動罵出來——


    顧昀掣,你這個狗男人沒安好心,讓我迴去收拾東西,我還出得來嗎?再說了劉娥那哪裏是家,分明是魔窟。


    慕貴英剛出去,顧昀掣就把門關上了,門響的一刹那,他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他怎麽能讓慕貴英迴去收拾東西呢?


    那她還能全須全尾地出來嗎?


    以劉娥那一家法盲無知的做派,說不定會讓那傻子跟慕貴英生米煮成熟飯。


    屆時,木已成舟,他要帶慕貴英走就又多了波折。


    慕貴英雖然人品不怎麽樣,但她畢竟還是個花季少女,她真被一個傻子糟蹋了,那他怎麽有臉再穿軍裝。


    顧昀掣按了按眉心,“我腦子都被她們鬧渾了。”


    他拉開門要叫住慕貴英,就見慕貴英將村支書房屋門旁的洗臉盆裏的清水撈一點往臉上滴還在眼睛周圍抹一抹,又做了兩次悲戚的表情,她轉身鑽進了亮著燈的村支書的屋子。


    不多時,屋裏傳來慕貴英啜泣聲。


    “老支書,我好不容易讓顧團長帶我走了,可眼下我還有點難處,我不能迴表嬸那,我怕我迴去了就出不來了!”


    她又哭著說,“老支書,您可憐可憐貴英,讓我在您家對付一宿吧!”


    顧昀掣苦笑著轉身迴屋,將門摔得震天響。


    他氣悶地說,“嗬,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真是小瞧她了。”


    夜裏,安頓下來的慕貴英坐在土炕上發呆,村支書的媳婦用扁擔挑了兩桶熱水進來。


    她語氣溫柔,“貴英,你擦擦身子,換上我的衣裳。”


    慕貴英此時眼眶泛紅,折騰了一天,她方才實在哭不出來了,可眼下她卻被村支書夫妻倆感動到了。


    “嬸子,謝謝您和老支書收留我。”


    支書媳婦安慰了慕貴英幾句,找出了新毛巾和新做的女式背心短褲拿給慕貴英,還有一套洗過的褲子襯衫,她就出去了。


    慕貴英簡單的擦了擦,可身上很多地方都被劉娥打出了血鱗子,她後背更是火辣辣的疼,就算沒皮開肉綻也是傷痕累累。她走到牆上掛著的長方鏡子前,背過身看傷勢,卻看到鏡中“慕貴英”的長相,她驚得把手裏的毛巾都掉在了地上。


    鏡中的“慕貴英”明明就是高三那年的慕澄,原書中的慕貴英竟然長著一張跟她一模一樣的臉。


    難道這也是她穿書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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