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傾塵看了一眼腳下,閉上了嘴巴。


    陸景淮抱著她,懷裏沒有什麽重量,她又瘦得臉上都沒肉了。


    他心頭顫動,是綿綿密密的心疼。


    “顧傾塵,你要好好吃飯。”莫名其妙的,他說了這麽一句。


    顧傾塵說:“不用你操心。”


    他沒說話,抱著她到山花最爛漫處放下來,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墊在石頭上,再把她放到石頭上坐著。


    “乖乖坐著,多曬太陽補鈣,不要亂跑。”


    他叮囑完了,提著竹筐開始摘花瓣。


    頭頂的天空如水洗,陽光熾烈,勾勒出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宛如天神。


    身後萬千桃花綻放,他站在花中,眉眼甚至比那三千桃花還要灼烈。


    顧傾塵看著他的動作,不知怎的胸口一陣銳痛。


    這股痛感來得莫名其妙,她皺著眉,揉了揉心口的位置。


    **


    “桃花瓣先洗幹淨晾著,桃膠和糯米要提前泡一夜,所以桃花羹隻能明天吃了。”


    陸景淮洗著桃花瓣,頗有點遺憾。


    “咱們今晚先喝羊湯好嗎?薑敏剛剛盯著那農戶家在殺,可新鮮了。”


    顧傾塵“嗯”了一聲,“加點白蘿卜一起燉可以嗎?”


    陸景淮像是預判了她的預判,轉身在筐裏翻找了一陣,掏出兩個帶著泥土的白蘿卜出來。


    “剛剛在路邊土裏薅的。”


    顧傾塵抽了抽嘴角:“順手就是快。”


    下午薑秘書提著一隻處理好的羊迴來。


    陸景淮熟練的處理——燒火,添柴,去腥,燉煮。


    薑秘書在旁邊幫忙,兩個在帝都摩天大樓裏指點江山的男人在這小廚房裏忙得團團轉。


    夕陽染紅了天邊,深山裏的農家小院飄散著陣陣濃鬱的香味。


    羊肉燉好,陸景淮送了一些去給同來支教的老師,盛了一鍋起來,剩下的裝成一小碗一小碗的放進了冰箱裏。


    飛機裏帶來的東西都快把這個小房子塞滿了。


    薑秘書給了這戶農家原本的主人許多錢,讓他們出去住,這個房子就給暫時給了他們。


    傍晚,夕陽染紅了天際,風吹樹梢,沙沙作響。


    顧傾塵,陸景淮,薑秘書,陳春香,幾人坐在院子裏圍著咕嘟咕嘟的羊肉火鍋。


    “若無閑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陳春香吃著火鍋,無不感歎,“難怪國人都有一顆歸隱的心。”


    薑秘書也頗為認同:“等我退休了,我就修這麽一個小院子,對一簞食,一瓢飲,一張琴。”


    陳春香挑眉笑:“哦?你還會彈琴?”


    薑秘書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不會……這日子應該是咱們陸總過的,一個院子,一個會彈琴的對象,千億存款。簡直不敢想的日子有多美好。”


    難得陸景淮竟附和他的話:“我也不敢想。”


    話音落下,現場寂靜,唯有火鍋“咕嘟咕嘟”的聲音。


    半晌,還是薑秘書打破了寂靜:“陸總,信號塔修好了,吃完飯我就要迴去了,您還有什麽要交代的嗎?”


    “看好公司。”


    “您放心。”


    顧傾塵說:“你跟他一起迴去吧。”


    陸景淮臉不紅心不跳:“我要留下來考察項目。”


    薑秘書:“……”


    顧傾塵:“……”


    吃完飯,薑秘書真的收拾完就走了。


    陳春香早已經換了房間,迴去睡覺了。


    夜幕落下,院子外麵響起各種蟲鳴。


    農村的天空很幹淨,晚上的星星特別亮,特別清晰。


    顧傾塵洗完澡換了幹爽的衣服出來,陸景淮就在衛生間門口守著。


    她迴身看了一下有點透的衛生間門。


    門是那種很常見的衛生間專用門,上麵有些花花草草的圖,白天從外麵看不到,但是晚上裏麵燈開了,就能看到綽綽的人影。


    陸景淮的臉色有點沉。


    顧傾塵的臉色也有點沉。


    顧傾塵:“你在這裏幹什麽?”


    陸景淮:“我不在這裏,你怎麽洗澡的別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你平時就是這麽洗澡的?”


    “當然不是。”


    來的第一晚,她和陳春香就發現了這洗澡間的門有點透,之後她們每次都是抓著白天洗,或者她跟陳春香洗澡的時候換著在外麵守著。


    陸景淮挑眉看著她,“那你平時怎麽洗的?”


    “你管我怎麽洗的。”顧傾塵瞪他,“那麽大的透光,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陸景淮嗤笑一聲。


    沒被人占便宜就行。


    兩人迴到院子裏,早就有陸景淮擺好的藤椅。


    其中一個椅子上放了毛茸茸的靠枕。


    顧傾塵坐上去,他就把毛毯拿來蓋在她的腿上。


    兩人仰著頭看星星,也不說話,是難得的歲月靜好。


    這晚上,陸景淮怕顧傾塵又反複發燒,搬了個椅子在她房間坐著。


    顧傾塵勸了不聽,病弱的身體還很虛,跟他爭辯幾句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結果睡到半夜感覺自己渾身發燙。


    不是發高燒的那個燙。


    她模模糊糊的,一伸手就摸到了一個結實的胸膛。


    顧傾塵“噌”的一下坐起來。


    一隻手拽住她,把她拽了迴去,牢牢箍在胸膛裏。


    “你大半夜的喊著冷,我才抱你的。大半夜的不要一驚一乍的,容易把自己嚇著,也容易把別人嚇著。”陸景淮摸摸她的頭,“沒有鬼,快睡吧。”


    顧傾塵掙紮:“陸景淮你放開我!你就是鬼!”


    “這村子裏雞叫一聲,全村都能聽到,大半夜的,你想讓全村的人都聽到你在喊嗎?”


    顧傾塵:“!!!”


    “快睡吧,明天如果你好了,我晚上就不守在這屋裏了。”


    顧傾塵氣悶在他胸口捶了一拳,反而被他箍得更緊了。


    他的頭枕在她的發頂,輕聲的呢喃從唇齒間溢出:“顧傾塵,讓我抱抱你。”


    一聲歎息,經久迴腸。


    好像這樣抱著她,他就離她更近了一步。


    **


    顧傾塵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的,一覺醒來太陽都照到屋裏了。


    這一覺睡了太久,她已經很久沒有睡得這麽舒服過了。


    旁邊沒有人,除了她睡的那個窩,別的地方都是涼涼的。


    好像昨晚隻是她的一場夢。


    她起來換了衣服,感覺渾身都有勁了,整個人神清氣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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